第59章 想不想點燈?

  不知謝宴辭與蘇杳說了什麼,姜稚從銀樓出來已經不見蘇杳的身影。

  已近亥時,長街上的行人少了許多。店鋪都關了門,只剩下花樓里還是人聲鼎沸一副醉生夢死之景。

  兩人沒有坐馬車,而是依著護城河往回走。

  河岸兩邊都點了燈籠,燈影憧憧把微波蕩漾的水面也照得波光凌凌起來。

  偶爾還能看見從上游晃悠下來的花燈。

  小小的花燈點著燭火,像是隨時都會沉於水底,或者被風吹滅。

  姜稚心底不由的也升起一絲悵然。

  「剛才還挺厲害的,怎麼又多愁善感起來。」謝宴辭嘴角帶了點笑:「想不想點燈?」

  姜稚四下看了看,長街上早已沒有攤販的身影,就算想,也買不到燈了。

  她本是滿懷欣喜的出府,沒想到在銀樓前遇到了那一遭,雖是看了燈,心裡難免還是有些遺憾。

  估摸著謝宴辭又是頭腦發熱想一出是一出。

  姜稚婉拒:「天色已晚,還是早些回府罷。」

  「急什麼,今日一別,成婚之前再難相見,你就不想本王?」

  謝宴辭知道姜稚又在言不由心,不再多說,拉著她就往河邊走。

  往下走兩步,腳下的泥土就變了濕潤,姜稚穿著繡鞋險些滑了一跤,好在謝宴辭攬著她穩住了。

  謝宴辭扶著她在一處較為平坦的地方站好,自己卻靠近水源。

  「王爺,此處哪裡有燈?」姜稚提著裙子,不知道謝宴辭到底想做什麼事,若是從前怕還要懷疑他想殺人拋屍。

  「你看,燈不就來了麼。」

  隨著謝宴辭話音落下,兩盞荷花燈從上游飄了下來。

  在經過身邊時,謝宴辭早已擼了袖子很是熟練的將它打撈了上來。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直看的姜稚目瞪口呆。

  他將一盞遞給姜稚,另外一盞拿在手裡,將放在燈心的紙條取了出來,展開隨意的看了一眼,又揉成一團扔掉。

  巴掌大的花燈很是精巧。

  姜稚捧著燈躊躇了一下:「王爺,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謝宴辭挑眉,滿不在乎道:「有何不好?這花燈順流而下,便是無主之物,本王與你取來,也算是給它物盡其用。」

  姜稚無奈,卻也知他行事向來隨心,便不再多言。她低頭看著手中精巧的荷花燈,燈芯搖曳,散發著溫暖的光芒。

  「想好許什麼願了嗎?」

  姜稚微微一怔。

  想到上輩子所發生的一切,和這一世的重生,閉上眼睛。

  只希望佛祖保佑自己與沈姨娘能安安穩穩的度過一聲。

  還有……

  姜稚看了謝宴辭一眼,陸喻州的話終究讓她介懷,日後還得找個機會問清楚才是。

  婚期臨近,王氏與姜元寧沒再作妖。整個姜府籠罩著一層喜氣洋洋的氛圍,下人們的腳步聲都變得輕快起來。

  照理說,王氏身為主母該當還要給姜稚再備一份嫁妝。可她本就厭惡極了她,自然不會花心思做這些事情。

  嫁妝的事就落在了沈姨娘的身上。

  她是被姜父從花樓里贖出去的,進府時身無分文,好在一開始頗為受寵,姜父給了好些東西她都留了下來。

  現在正在房中翻看著地契鋪面,和金銀首飾。

  姜稚進房的時候,沈姨娘正捧著妝匣子發愁。

  「鋪子兩間,房契一張,莊子兩個。」沈姨娘將字據放在桌上:「只是這些,還遠遠不夠。要不然我去求求你的父親,夫人不願意,老爺的話她總是要聽的。」

  「姨娘不必再去浪費口舌,就算父親願意,執掌中饋的是嫡母,嫁妝是從她的手上出。等落到我的手裡,還不知道會剩下什麼東西。」姜稚握住的沈姨娘的手道:「嫁妝之事,有則錦上添花,無也無妨。」

  沈姨娘嘆了口氣,眼中滿是心疼:「你這孩子,終身大事豈能馬虎。沒有豐厚的嫁妝,難免會被人看輕……只只,要不然你去服個軟,向夫人和寧姐兒認個錯,興許她們就原諒你了。」

  「我沒錯,為何要讓她們原諒。」姜稚微微蹙起眉:「姨娘,這些年,我們忍讓的還不夠嗎?」

  「只只,她們終究是你的……」

  「姨娘!」姜稚出言打斷了她,神情冷淡的將握著她的手鬆開,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你莫不是忘了,嫡母當初為何會讓我去宴王府做妾,宴王又是什麼名聲。你為何不想想,若不是我入了宴王的眼,說不定早就被她們逼死了。」

  「可現在……可現在你……」沈姨娘想本想說現在宴王對你這般好,看著姜稚的神色,聲音漸漸的小了。

  姜稚站了起來,緩慢的將桌上的地契推了回去:「姨娘,若有一日我接你出了姜府,去外面過活,你願意嗎?」

  「我……」沈姨娘心底一慌,手足無措的也跟著站了起來。

  她想去拉姜稚的手,卻沒想到姜稚緊跟著後退了一步。

  「剛才的話就當我沒說過,姨娘好生歇息。」

  從花窗能看見姜稚離去的背影,幼時在懷裡撒嬌的小姑娘已經變得亭亭玉立,也和她越走越遠。

  沈姨娘呆坐了片刻,終是忍不住捂著臉哭了起來。

  轉眼就到了出閣的日子。

  天還未亮,外面只是幾點微弱的曦光。整個姜府就已經熱火朝天的忙了起來。

  姜元寧的閨房裡擠滿了丫鬟婆子。

  王氏嫁女心有不舍,體己話怎麼都說不完,現在正眼眶通紅的站在姜元寧身後,為她挽發。

  姜元寧一身紅色的褻衣,坐在鏡前,王氏撈起一縷柔順的長髮緩慢的梳著,眼中充滿了慈愛與眷念:「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髮齊眉,三梳子孫滿堂……」

  一下又一下,滿是做為父母對子女的殷殷期盼。

  姜元寧也紅了眼眶。

  上一世她入宴王府為妾,哪裡能穿大紅的衣裳。連釵環首飾也不敢多戴,怕壞了規矩。

  前來赴宴的之人,自持身份,大多去了姜稚的院子。除了幾個庶女和姨娘來為自己添妝,才讓場面不至於太過難看。

  這一回輪到姜稚做妾,也不知是何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