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太子惱羞成怒的聲音。
嬌月迅速用桌上的棉布將蕭亭淵的傷口裹好,齊齊走出,隔著一排御林軍看見太子怒而抽刀,恨不得直接砍死那躺在地上的刺客,卻被禁軍攔住。
太子手中立起的劍端不住地顫抖,面色鐵青,指著禁軍首領罵道:「放肆!孤也是爾等可攔的麼?」
禁軍首領一言不發,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太子,對於一個即將要倒大霉的太子,實在不必費心。
太子胸膛急速起伏,怒到失語,頭顱來回在聖上、禁軍首領和刺客的臉上轉動,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到底該衝著誰說話。
剛剛明明不是這樣的,父皇對他委以重任,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讓他審訊刺客,他也勝券在握,定能在父皇面前長臉,可刺客卻奸詐狡猾,字字句句都在說自己被人用家人性命脅迫才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而他說出的家人正是自己上個月收進房的一個丫鬟。
太子還在嗤笑刺客說謊,東宮的丫鬟誰敢要其性命?漸漸發覺周圍人的臉色古怪,仔細想想刺客的話,豈不就是——自己以其妹妹性命逼其行刺。
這一想頓時渾身冰涼,手中的劍已拿不穩,險些栽倒在地上。
他這般倉皇,其餘人卻心裡得意,三皇子涼涼道:「太子哥哥何必這般躁怒,看著好像心虛了一般!」
七皇子幫腔:「三哥也別著急嘛,這刺客還在這,不防我們繼續聽聽,看他還能說出什麼來?」
太子眼光向群臣掃過,以往支持他的老臣,卻躲閃他的目光,不肯為他辯白一句。
三皇子笑得更加快意,「我看不必這麼麻煩了,父皇不是新認命一個葉榆城寺卿麼,這案子理應葉榆城寺主觀。」
奪妻之仇,不共戴天。
蕭亭淵必然不會放過太子。
太子狠狠瞪過去,三皇子不避不讓,七皇子平靜回視,大臣們垂眸沉默。
陛下順了順呼吸,已經從刺殺的驚險中緩了過來,他心中並不相信是太子命人行刺,兒子是自己養的,什麼德性,幾分膽色,他一清二楚,刺客先前故意不刺太子,轉頭又句句攀誣,做局之人手段不高,他一眼就看清楚其中門道。
但是,身居九五之位,時間久了疑心也會生暗鬼,誰知道太子是不是急著坐上來呢。
可急著坐上來的,又何止他一個。
聖上的目光在幾位皇子的面上掠過,想尋到一絲蛛絲馬跡。
氣氛僵持許久,嬌月突然聽到外圍有人嚷嚷:「蕭亭淵,蕭亭淵怎麼受傷了?」一隊人馬浩浩蕩蕩,揮開太子的御林軍,撞開聖上的禁軍,直直闖了進來。
此時四周都被戒嚴,這個時候能這麼大張旗鼓進來的,身份絕非尋常,侍衛無一人敢阻攔,只得一溜小跑前來上報。
嬌月翹著腳望過去,看到了眾人中央簇擁著的女子,面容華艷,珠光寶氣,貴儀逼人,大步踏來撲進聖上的懷裡,撒嬌地喊道:「父皇!」
華陽公主!
聖上唯一的女兒,真真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嬌月前世魂魄飄在蕭亭淵的身邊時,見識過這位公主對他的痴迷,為了得到他簡直無所不用其極,軟磨——為他洗手作羹湯,硬泡——求父皇金口賜婚,明搶——讓人將他綁進公主府,可無論哪種,蕭亭淵都毫無反應。
就這樣鬧到聖上殯天,蕭亭淵一指,華陽被送往西越和親。
路途萬里,華陽的淚灑過千里,後來據說還未到西越已哭瞎,嬌月心下一聲嘆息。
多情總被無情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