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真好

  沈雨茗望著二人離去的背影,嘆了口氣。

  本來還想和陸存聊聊,看來今天不是時候。

  她轉頭看向沈尚儒,不解的問:「爹,您今日怎麼了,脾氣這麼大?」

  沈尚儒一心把精力放在了學問上,對子女的教導和關心不夠,但向來是疼愛沈雪禾的,又加上在沈雪禾小時候虧欠過她,一句重話都沒和她說過,對她簡直是百依百順,得到什麼好東西,也是第一時間送過去。

  沈尚儒氣走了女兒,心裡也不好受,他高聲說道:「她難道不該管教嗎,我說的話雖然難聽,但哪一句不是事實!」

  他真後悔沒有好好教導沈雪禾,導致她現在本事沒有,脾氣倒是挺大,自己做錯了事情還不讓別人說。

  「哪家的女兒敢像她這般忤逆父親,生氣了說走就走,攔都攔不住,也不知是學了誰的脾性!」

  沈雨茗見她爹情緒激動,扶著他坐了下來。

  沈尚儒繼續道:「她懂家事嗎?知道怎麼處理人際往來嗎?什麼都不會就嫁人了。」

  「陸家小子人才出眾,胸懷壯志,絕非池中物,必定會步入官場,人家需要的是賢內助。」

  沈雨茗:「那您也不能直接讓陸存休了她呀,這說出去多不好聽,雪禾最愛面子了。」

  「休書是最簡單的,至於名聲,我不會讓她再嫁,名聲好壞有何干係!」

  「我還不是為了禾禾好,陸存見她貌美,或許會對她好一時,不是血脈相連的親人,誰能受得了天天伺候一個病人,等他步入官場後悔了,受傷的還不是她!」

  沈雨茗聞言,面露擔憂,父親說的話,不無道理,想到沈雪禾和陸存的親密作態,她有些頭疼。

  誰能想到,短短几天時間,妹妹就對陸存如此依賴。

  呵,也不知這人用了什麼招數。

  ……

  沈雪禾坐在馬車上,冷著臉,一句話也不說。

  陸存與她說話,她也不理。

  行至中途,「咯吱」一聲,馬車頓住了。

  陸存掀開帘子,詢問發生了何事。

  車夫說:「公子,馬上就好,輪子出了點小故障。」

  這時,一個男聲響起:「喲,這不是陸公子嗎,這是上哪兒去啊?」

  說話的人是壽康伯的次子,韋陵,說話間,他眯著眼打量了一下陸存的穿著,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容。

  不等陸存回答,他便繼續說道:「真沒想到,你還在京城呢,這些年沒聽到你的新作,還以為你早就搬出了京城呢。」

  曾經,韋陵和陸存同時就讀於京城的章才書院,每每考試,韋陵總是排名第二,被陸存死死壓在下面,直到陸存十三歲退學,他才有機會奪得第一。

  與陸存同窗的日子,簡直是韋陵的噩夢,他熬夜做出的文章,卻不如陸存的信手為之,他苦心拜得的老師,對陸存念念不忘。

  陸存並不氣惱,認真的看了看他,淡淡地問了一句:「你是哪位?」

  他是真沒認出來韋陵,韋陵五年間變化挺大的,而且,即使是五年前,韋陵在他這裡也沒什麼存在感。

  韋陵臉色一僵,比被競爭對手死死壓下更傷面子的是,對手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

  這句話對韋陵來說,侮辱性極強。

  他強行讓自己平靜下來,陸存只是個秀才,而他已經是舉人了,如今可是自己占優勢。

  想到這裡,韋陵挺起胸膛,對陸存喊道:「陸公子,同窗多年,也是緣分,來年春闈,我們一較高下,如何?」

  陸存要參加明年的春闈,必然要在今年的秋闈取得名次,韋陵知道陸存的水平,就算他近年來毫無長進,中舉也是輕而易舉的,但是他知道,別人可未必知道。

  倘若陸存應下,他便將此事宣揚出去,一個秀才,竟敢和京城頗具才名的舉人約戰春闈。

  韋陵如今約戰,不僅是想要一雪前恥,更是想影響陸存的心態。

  心態在考場中有多重要,他自然清楚。

  若是他發揮失常……

  韋陵眼中划過陰雲,發揮失常就是他活該。

  風水輪流轉,是時候讓陸存嘗嘗仰望自己的滋味了。

  陸存細細打量著他,看到他嫉妒的表情,總算想起了他是誰,「你是韋……二?」

  韋陵:「……」

  他咬牙切齒,雖然他家中排行第二,確實很多人稱他韋二,但是陸存說出來,真是刺耳。

  他語氣不善的問:「陸公子不會是不敢答應吧?」

  陸存正打算敷衍過去,路上一聲不吭的沈雪禾說話了:「相公,我看車夫已經修好了,我們走吧,別理會莫名其妙的人。」

  陸存立即吩咐車夫出發。

  馬蹄聲響了起來,留給了韋陵一臉風沙,他的臉色忽青忽白,拳頭捏的咯吱作響。

  馬車上。

  沈雪禾說完那句話後又回到了沉默狀態。

  本來就生氣,還出來一個人添堵,她忍不住刺了回去。

  再怎麼樣,陸存現在也是她的丈夫。

  陸存看著沈雪禾,眼眸里藏著笑意,娘子,剛剛是在護著他啊。

  沈雪禾面無表情的時候,自有一種冷艷與矜貴,可是她的臉上還有未褪去的稚氣,讓人生不起距離感,忍不住想去觸碰。

  陸存握住沈雪禾的手,膚若柔荑,觸感溫涼。

  他面上正經,心裡卻蕩漾了起來。

  他哄的更用心了,「岳父只是在考驗我,娘子這麼好……」

  可沈雪禾眼眶一熱,越想越委屈,陸存剛認識幾天就對她這麼好,她爹卻……

  她把頭埋進陸存的胸膛,哽咽的說:「豆豆,你真好。」

  然而,陸存的第一想法是:她的臉好軟,好小,這不得小心翼翼地捧著親。

  第二想法是:她是真的覺得我很好,我真虛偽呀。

  他對沈雪禾的好,多半是建立在色慾之上,有幾分真情都很難說,她卻這般信任他。

  陸存臉熱了起來,一邊在心裡唾棄自己,一邊輕拍她的背,溫聲安慰。

  怎麼哭泣都這麼可愛,真讓人受不了……

  到達陸家時,沈雪禾已經哭累了,睡在了陸存懷裡。

  陸存沒有叫醒她,將她抱回屋裡,輕輕關上房門。

  方雅芹問:「雪禾怎麼了?」

  陸存向她解釋了一下今日的情況。

  方雅芹:「親家也是,怎麼能這麼說我兒媳。」

  「你趕緊去,把我昨天買的雞給殺了,給雪禾補補身子。」

  陸存問:「娘,你不介意嗎?」

  「介意什麼……哦,不能生孩子嗎?」

  「我給你們老陸家傳宗接代已經夠了,我還要操心後面啊。」

  方雅芹瞪了陸存一眼,當年她是想改嫁的,就是被他阻止了,不然她早就不是老陸家的人了,要說對亡夫的感情,有,但不多,不值得她一直守寡。

  陸家的長輩親戚們一直都看不上她,在她的心裡,不是我們老陸家,而是你們老陸家。

  她一直是個講究實際的人,什麼名聲,她就想找個漢子,好好過日子。

  陸存:「……」

  您就算找,好歹也找個看得過去的。

  他娘不挑,但他不想什麼亂七八糟的人當他繼父啊。

  當年他再三保證,一定好好孝順她,讓她過得比二嫁還舒服,才讓她勉強答應了下來。

  方雅芹:「要我說,孩子這事兒,是上天註定的,該沒有的怎麼努力都沒用,我嫁給你爹這麼多年,也就生了你一個,那老馬家,光是小妾都有七八個,一個也生不出來。」

  「殺雞吧,別想那沒影兒的事。」

  陸存:我也沒想啊……

  陸存尚且年輕,功名未立,子嗣的事情,不在他的計劃當中,至於以後……

  日後的事情,誰說的准呢。

  人能做的,無非把握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