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說不過

  沈雪禾又觀察了陸存幾天,發現他還是每日在書房讀書,生活很是規律,無論她什麼時候過來,他都在專心學習。

  沈雪禾氣哼哼地對著他畫了一幅畫,她將其命名為《蠻牛》,對牛彈琴的牛。

  「相公,你看這幅畫像不像你?」

  陸存:「……」

  畫的還挺生動,他娘子的畫功見長啊。

  他娘子的畫向來重寫意,不得不說,確有幾分神韻。

  陸存自然懂沈雪禾在表達什麼,那麼,說不像的話她會不高興吧?

  於是他點了點頭,「娘子畫的真好。」

  「……呆子!」沈雪禾直接把畫推給他,「那送你了。」

  她是讓他說這個的嗎,好什麼?什麼都不好,哪裡都不好。

  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她生氣似的,沈雪禾蠻橫地將未乾的畫具通通塞進抽屜里,發出連貫的噪音,然後刻意加重腳步離開了書房。

  陸存寵溺的笑了笑,他就喜歡她這樣有活力的樣子。

  他站起身把畫具給她整理好,又將畫仔細地收了起來,不管怎麼說,這幅畫也是為了他而畫。

  很好,今天又收到一份娘子的禮物。

  ……

  青杏一看小姐湊過來對著她叭叭叭念叨,就知道她又和姑爺鬧彆扭了,平常這時間她都在書房的。

  沈雪禾蹲在地上看青杏洗衣服,棒槌敲打在衣服上,發出規律的撞擊聲。

  「小姐,你可以直接說啊。」

  「你不懂。」

  沈雪禾的目的是想讓陸存知道她的生辰,給她一個驚喜,而不是自己去要,那樣一點意思都沒有。

  沈雪禾:「他主動給和我要了才給,那是不一樣的。」

  相公要是在意自己的話,怎麼會不主動呢?

  不過問不關心不主動,那他就是不在意,或者說,不夠在意。

  一想到這裡,沈雪禾就又開始生悶氣。

  青杏:「那我確實不懂。」

  希望姑爺能懂吧。

  隨著青杏一次次的敲打,污水從衣服里滲出來,皂角的味道帶著淡淡的清香。

  漸漸地,在木石的碰撞聲中,沈雪禾心情好了許多。

  「青杏,我幫你吧。」

  沈雪禾覺得洗衣服挺好玩兒的。

  青杏瞅了瞅沈雪禾,當做沒聽見。

  她家小姐看什麼都覺得好玩兒,上次幫著她掃地,結果把自己絆倒了,上上次說要和她一起整理東西,結果把打翻了一整套瓷器,還把姑爺的棋子弄丟了幾顆,到現在也不知是在哪個角落。

  沈雪禾握住青杏的胳膊,軟著聲音喚:「青杏,青杏~」

  「小姐,這個真的不好玩,洗衣服是個力氣活。」

  「你讓我試試嗎,讓我試試怎麼啦!」

  「我想試一試嘛~」

  誰能拒絕沈雪禾的撒嬌呢,反正青杏不能。

  青杏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棒槌遞給了她,提醒她:「小姐,小心點,別傷到自己。」

  她真的不想被姑爺那冷颼颼的眼神看了。

  衣服怎麼樣都不妨事,小姐的衣服都已經晾著了,剩下的是青杏她自己的衣服。

  沈雪禾學著青杏的樣子,挽起了衣袖,似模似樣地將皂角漿塗抹在衣物上。

  青杏張了張嘴,還是沒說她抹的太多了。

  算了,多了總比少了好,家裡又不缺皂角,小姐玩得開心就好。

  沈雪禾也不揉搓兩下,拿起棒槌就開始敲。

  「青杏,為什麼我這個聲音這么小?」

  一點也不響亮清脆。

  沈雪禾摸了摸棒槌,好像也沒裂開啊。

  「那是因為小姐你沒有力氣。」

  青杏從小干農活,很是有些力氣,干起活來十分有勁兒,窮人家的苦中作樂,她敲打衣服是帶著一股子韻律的。

  沈雪禾:「沒力氣那我就多敲幾下。」

  質量不夠,數量來湊。

  青杏欣慰地想,忽略一切細節,還是挺有模有樣的。

  「砰砰砰……」

  「青杏,我洗乾淨了嗎?」

  「……再用清水過一遍就乾淨了,小姐回去休息吧。」

  這件衣服都沒有揉搓翻面,怎麼可能洗乾淨。

  要是小姐的衣服差不多就乾淨了,可是這是青杏自己的衣服,成天幹活的人里里外外都是髒的,不是那麼容易洗的。

  沈雪禾:「剩下的我也要洗。」

  青杏眼疾手快地拿起棒槌:「小姐累了,回屋歇息吧。」

  以沈雪禾的精力來說,她確實有些累,但她洗衣服的癮還沒過,怎麼可能承認自己累了。

  沈雪禾:「不,我沒累。」

  青杏:「你累了。」

  沈雪禾:「不,我沒累。」

  青杏:「你沒累。」

  沈雪禾:「不,我累了。」

  青杏笑了:「嗯。」

  「你、你……」

  沈雪禾伸手指了指青杏,不知道怎麼說,最後又默默收了回來。

  「你自己洗吧,我不理你了。」

  她怎麼連青杏都說不過,那麼傻傻呆呆的青杏,比自己還小的青杏。

  沈雪禾回屋之後還在復盤這件事情,她當時不應該說那句話的,她怎麼會被青杏帶偏呢。

  好生氣啊,她應該強勢一點,像姐姐一樣,說一就是一。

  嗚嗚嗚,她怎麼現在才想起來。

  沈雪禾在被窩裡扭動著身子。

  討厭討厭真討厭。

  青杏真討厭,陸存也討厭。

  ——

  幾日後,建安帝忙中偷閒逗起了孫子,見陛下眉目舒展,張秋實玩笑般地說起下雪之事。

  建安帝聽了張秋實的話後,很是稀奇地打量著盛硯。

  作為一個兩歲小孩兒,盛硯能夠把話說清楚就已經很優秀了,更令人讚嘆的是,前幾天和盛硯說的事情,過幾天他還是記得,很顯然,他已經開始記事了。

  建安帝也不是沒養過小孩兒的人,很少見孩子這般聰慧。

  張秋實說的實在神異,建安帝向來是不信什麼「預知」「天意」的,「君權神授」不過是獨屬於皇帝的謊言。

  他一方面覺得是巧合,另一方面又覺得哪有這麼多巧合,當皇帝的最不信什麼巧合。

  建安帝把盛硯放在凳子上站著,和他平視。

  「硯兒,你怎麼知道會下雪?」

  盛硯:「冬天過去,春天來的時候,雪雪就來啦。」

  建安帝懷疑是盛硯記錯了,「一般是冬天的時候,才會下雪。」

  盛硯稚氣地說:「你說的對,我說的也對。」

  建安帝又問:「是誰告訴你春天來的時候,會下雪?」

  盛硯想說母妃,但是母妃說了,要是皇祖父不是笑著問他問題,他可以選擇不說。

  他仔細看了看建安帝的表情,嗯,沒有笑。

  正好,他也不想說。

  母妃說了要帶他去見雪雪的,可是他連母妃都見不到,因為皇祖父不讓見。

  盛硯嘟嘴:「……」

  他才不要告訴他呢。

  建安帝的神色愈發慈愛了,「告訴皇祖父好不好?」

  見他和善,盛硯猶豫了一下,開口道:「不可說。」

  在他如今的概念里,可以選擇不說等於不可說。

  建安帝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