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氣晴朗,俞思綿跟小翠上街打算買些布料給孩子做幾身衣裳,二人路過一個木雕的攤位,停了下來。
看著老伯手腳麻利地雕刻出一個又一個可愛的小木偶,俞思綿的喉嚨有些乾澀。
他大哥的手藝比這個老伯的還要好,小時候,她不開心了,他大哥便會雕個小木偶逗她開心。
她有個漂亮的小盒子,裝了滿滿一下子他大哥為她雕刻的木偶。
可惜,在封蕭抄家時,都給摔壞了。
看著架子上的那個梳著羊角辮的小女娃,俞思綿微微出神,想到,他哥好像也給她雕過一個類似的,便情不自禁地伸出手……
「麻煩給我一個,我要那個穿紅衣服的小木偶!」
身後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俞思綿倏然轉眸,在看到那張熟悉的臉時,愣在原地。
「小魚兒!」
梳著婦人髮髻的女子,金釵環鬢,細眉高挑,翹鼻朱唇,如此美人,一雙漂亮的鹿眸卻暗淡無光。
在看到俞思綿的瞬間,女人突然有些無措,甚至緊張地攥緊了手中的帕子。
「煙姐姐!」俞思綿激動地握住孟煙蘿的手,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想到死去的大哥,她心裡酸澀極了。
若是國公府沒有出事,他大哥此刻應該與孟煙蘿成親了,可惜……
「小魚兒,好巧啊!」
小魚兒!好久沒有人這麼叫過她了,會這樣叫她的只有她最親的人。
「煙姐姐,你還好嗎?」他大哥與孟煙蘿那般的恩愛,如今他們突然天各一方,她真的想像不出,孟煙蘿會有多麼絕望。
俞思綿突然好難過,想抱抱孟煙蘿,想好好安慰她,可是她連自己都安慰不了,又如何能安慰得了她。
孟煙蘿的眼底閃過一抹心疼,她緩緩抬手摸了摸俞思綿的頭髮,「小魚兒,我聽說你……」
「夫人!」就這時,走來一名身穿藍色錦袍的清秀男人,笑著將孟煙蘿攬入懷中,「怎麼我一轉身,你人就不見了,嚇我一跳!」
看著親密的二人,俞思綿突然僵在原地,腦海里嗡的一聲炸開了。
她認識這個人,邵洋,他大哥最好的朋友。
他叫煙姐姐夫人?
他與她?
怎麼會這樣?
她原本以為煙姐姐會同她一樣傷心的,她與她大哥從小指腹為婚,那麼多年的感情,轉身就嫁別人了嗎?
那麼深刻愛過的人,突然就能忘記嗎?
俞思綿想到自己那儒雅深情的大哥,心裡好悲傷。
她大哥溫潤如玉,端方君子,孟煙蘿活潑可愛,俏皮靈動,明明二人就是兩個極端的性格,卻異常的合拍。
每次提到孟煙蘿時,他大哥的眼底都會盛滿了星光,瞧著她都羨慕極了,她曾經以為人間最美好的愛情莫過於此。
可是,她大哥屍骨未寒啊,她就嫁了嗎?
其實,她也不是那麼自私的人,她原本也是想勸她忘記他大哥,另嫁他人的,可是起碼也要過了一年吧,哪怕過了百天,至於這麼匆忙嗎?
嫁的還是他大哥最好的朋友,這讓他大哥情何以堪。
俞思綿突然覺得好難過。
她知道她不該這樣,但是就是控制不住的傷心。
這就是他哥哥引以為傲的愛情嗎?好脆弱!好可憐!
孟煙蘿甚至不敢去看俞思綿的臉色,她尷尬地別過臉去,眼底閃過一抹絕望。
「玄王妃?」邵洋似乎才注意到她,連忙躬身便要行禮。
「不必了!」俞思綿冷漠地開口,冰冷的語氣讓邵洋與孟煙蘿都聽出一絲疏離。
邵洋尷尬地看了一眼懷中的妻子,訕訕一笑,「王妃娘娘,你可千萬別誤會,我與煙蘿是在俞國公府出事一個月才成親的。」
孟煙蘿微微蹙眉,邵洋這話說了不如不說。
俞陵才死不到一個月,她就迫不及待地嫁了他人,真不知道小魚兒會怎麼想她。
俞思綿的喉嚨梗了梗,還是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恭喜啊!邵夫人!」
斯人已逝,緬懷又能有什麼用,早晚都要繼續過接下來的日子,煙姐姐還年輕,確實不能在一個死人身上浪費時間。
她沒有錯!
俞思綿知道她不該怪她的。
「謝謝!」聽到那聲邵夫人,孟煙蘿勉強控制自己即將崩潰的情緒,轉身向外走去。
「哎,夫人,你的木偶!」雕刻木偶的老伯生怕黃了生意,連忙喊道。
邵洋接過他手中的木偶,眼底閃過一抹落寞,他丟給那人一塊碎銀子,「不用找了。」
邵洋對俞思綿點了點頭,抬腳向孟煙蘿追去。
「小姐,你要挑選一個嗎?」老伯看著出神的俞思綿笑著問道。
俞思綿將目光看向攤位上擺放的好幾個小木偶,深吸一口氣,豪橫地指著面前的幾個小木偶。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
俞思綿一口氣買了八個,可把老伯樂壞了,將木偶包好遞給俞思綿。
「謝謝!」俞思綿緊緊地握著手中的木偶,眼眶子有些酸澀。
過去的終究是過去了。
煙姐姐永遠不可能成為她國公府的人,永遠不能做她的嫂子了。
孟煙蘿坐在車上,望著窗外發呆,邵洋手裡拿著那個小木偶,喉結微微滾了下,小心翼翼地說道,「夫人,你生氣了嗎?」
「沒有!」孟煙蘿的聲音淡漠如冰。
邵洋有些失落,「別生氣,當心肚子的孩子!」
提到肚子裡的孩子,孟煙蘿突然緊張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坐直了身子。
「給你!」邵洋遞過來那個他剛買來的木偶。
孟煙蘿看著木偶發呆,俞陵還活著時,每個月都會給她雕刻一個,她家裡有一大箱子全是俞陵雕刻的木偶。
可惜,她已經三個多月沒有收到新的木偶了。
俞陵那個騙子,說要一輩子都不會間斷的,說要送她一輩子的。
可是他……
孟煙蘿想說扔了吧,可是看著那手法有幾分相似的小木偶,終究是有些捨不得,默默地接了過來。
……
俞思綿買了一堆小木偶,便沒心思逛了,打算跟小翠回府,卻不料迎面停下一輛精緻的馬車。
「呦,玄王妃,好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