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唰地流了下來,孟煙蘿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當她再睜開眼睛時,面前什麼都沒有。
她忽然笑了,笑的那麼淒涼絕望。
她緩緩起身,從床底下掏出了一個箱子,打開。
裡面是一件,粉色的百蝶蒂花裙,是俞陵送給她的及笄禮物,裡面還有一個木簪子。
她讓小魚兒帶走了所有東西,唯獨這兩樣,她實在是捨不得,偷偷地留著。
其實,她一直都在自己騙自己,她根本就無法忘了俞陵,永遠都忘不了俞陵。
邵洋說得對,他從來都沒有愛過他,她的心永遠都是俞陵的。
孟煙羅忽然笑了,伸手輕輕地撫摸著那件她珍藏了很久的百蝶蒂花裙,然後緩緩地摘下頭上珍貴的流蘇金簪,給自己梳一個俞陵最喜歡的飛雲髻,戴上他親手做的木簪,像少女一樣,畫個粉面桃腮的妝容,輕輕地抖開百蝶蒂花裙,穿上。
看著鏡子中,精緻的宛若少女般的自己,孟煙羅忽然好開心。
想到俞陵喜歡的江南小調,情不自禁的在屋內唱了起來。
站在門口的邵洋,忽然聽到屋裡傳來動聽又愉悅的歌聲,整個人都有些迷茫了。
「煙煙,你在幹什麼呢?」邵洋弱弱地問道。
可是,孟煙羅根本就沒有回答他。
就這樣,邵洋在門口守了整整一上午,到了中午,丫鬟試探地敲了敲門,「夫人,吃飯了!」
本以為孟煙羅不會開的,沒想到,只叫了一聲,孟煙羅就開了,看了一眼丫鬟送來的菜,微微蹙眉,「我不喜歡吃這個!」
丫鬟看了邵洋一眼,又看向孟煙羅,「那夫人喜歡吃什麼,奴婢馬上去做!」
「我喜歡吃蜜汁排骨,雞元魚,釀黃雀,豆腐羹,奶白葡萄,石榴酒……」孟煙羅報出來一堆菜名。
全都是俞陵愛吃的。
邵洋的心顫了顫,隨即擺了擺手,「吩咐廚房去做!」
孟煙羅甚至看了他一眼,笑的客氣,「多謝!」
邵洋剛要說話,啪的一聲,門又被關了起來。
邵洋的喉嚨梗了梗,緊繃的雙肩無力地垂了下來。
孟煙羅吃飯的時候表現的特別開心,吃過飯後,甚至還睡了個午覺。
一上午,邵洋都精神緊繃,若是孟煙羅打他罵,他也不會這麼難過,可是孟煙羅如此不哭不鬧,甚至還很開心,就有點可怕了。
「少爺,你先去休息下,你都守了夫人一上午了,我看夫人挺好的,她午睡了,能出什麼事!」管家說道。
邵洋情緒緊繃,確實滿眼疲倦,「那好,我去休息下,一會她醒了,你讓人叫我!」
「好!」管家說道。
邵洋不放心地又繞到窗前,透過縫隙看了一眼睡的香甜的孟煙蘿,終於放心地轉身離開。
就在他一轉身的瞬間,孟煙羅倏然睜開了眼睛。
……
邵洋才剛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睛,外面突然傳來急迫的敲門聲。
「少爺,少爺,您快醒醒啊,少夫人不見了!」
邵洋倏然睜開了眼睛,趿上鞋便跑了出去,「你說什麼?」
「少夫人不見了!」管家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驚恐地喊道。
「還不快找!」邵洋發了瘋一樣的向外衝去,帶著家丁到處亂找,卻怎麼也找不到孟煙羅,急的他雙目猩紅。
直到一個守城的士兵,風風火火地跑了過來,看到邵洋,焦急地喊道:「邵大人,你夫人站到城樓上去了,這太危險了!您快去勸勸吧!」
邵洋倏然睜大了眼睛,心裡咯噔一聲,此刻,他才意識到孟煙羅要做什麼。
他瘋了一般向城樓的方向跑去。
再有半個月,孟煙羅就要生了,所以這幾日特別嗜睡,才剛結束了午覺,弘昭便來了,帶來幾樣街邊的小點心,姐弟兩個聊得正開心,邵家的家僕忽然沖了進來,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玄王妃,求您救救我家夫人吧,我家夫人要跳樓了!」
俞思綿手中的點心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她一把薅住那人的衣領,「你說什麼,好好的,煙姐姐為何要跳樓!」
俞思綿的呼吸一窒,她瞬間明白了,邵洋的事敗露了。
不等那家僕說什麼,她便一把將人推開,向外面跑去,弘昭連忙過來扶住了她。
「師姐,你瘋了吧,你這麼大的肚子怎麼能跑!」
「嘶!」俞思綿一手拖著肚子,一手扶著門框,急的眼睛都紅了,「弘昭快,快去背馬車,快點,在不去就來不及了!」
她了解孟煙羅,她這是真的沒有活下去的念頭了。
不行,念念已經沒有了父親,不能再沒有母親了。
弘昭無奈,只好抱著她向外走去,阿大有心阻攔,但是看到神色焦急的俞思綿不得不趕緊跟了過去。
一行人坐著馬車來到城門前。
「煙蘿,我求你,別嚇我!」
邵洋跪在城樓上,看著神色木然的孟煙蘿,哭的像和淚人。
孟煙羅穿著一雙粉色的繡鞋,站在最危險的地方,看著下面指指點點的人群,忽然笑了。
「我十五歲那年,就是這麼調皮,爬上最高的柳樹,看到俞陵就喊抱抱,俞陵每次都慣著我,我想怎樣就怎樣,我那時在想,這輩子一定要嫁給他,因為我愛他!」
這話無異於一個鐵刺深深地刺入邵洋的內心,他絕望地看著她,眼淚唰唰地流,「煙煙,我知道你愛俞陵,我都知道,我不介意做俞陵的替身,我願意一輩子都做俞陵的影子,只要你肯下來,我求你了!」
孟煙羅轉身看向她,身上粉色的百蝶蒂花裙迎風飛舞就像是一隻即將遠行的蝴蝶。
她臉上美好的笑容忽然收了起來,「你不介意,但是我介意,邵洋,你不配,我看錯你了!」
「對不起,煙煙我真的錯了,我已經通知玄王妃了,她馬上就來了,你不想看看你的孩子嗎?你還沒抱過她,孩子沒有了父親,不能沒有母親,你別這樣嚇唬我,你下來好不好,只要你下來,你要我怎麼樣都行!」
孟煙羅忽然笑了,「不,我不想見她了,無父無母是她的命,我欠她的,來世再還!」
「不要,煙蘿,你不要嚇我,煙蘿我求你,快下來吧!」邵洋哭著喊道。
俞思綿一下馬車,便看到那個悽美的仿佛隨時都要乘風而去的身影,嚇的魂都沒了。
「煙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