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寧道:「把人集中起來,一是為了災病擴散,避免傳染給健康的人,二是為了集中治療,至於照顧一事,如果咱們人手不夠,召集百姓就是。」
張之鳴和朱太守對視一眼,只能應下。
「那下官一會兒就吩咐下去,讓他們儘快辦好。」
姜寧滿意地點了點頭。
晉王道:「一會兒宴席散了之後,四弟四弟妹早些回去休息,明天可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宇文訣和姜寧應下。
宴席散了之後,兩人回了住處。
關上門,宇文訣眉頭緊鎖。
「席間,大哥就敢提出要對下面寬鬆,私下裡不知他們多麼猖狂。」
姜寧冷笑道:「這一場晚宴看起來,張之鳴和朱孝天都是晉王一派,為了晉王歡心不顧百姓死活,這雲水城裡,最為靠譜的竟是蘇師爺。」
這也是她所沒想到的。
張之鳴本就是皇后那邊的人,偏向晉王是本性。
可這朱太守,竟也跟他們是一丘之貉。
想到朱太守,宇文訣眼底掠過寒氣。
「朱孝天是雲水城太守,不思如何救助自己的子民,卻混跡在官場,一心阿諛奉承,當真是讓人失望。」
如果地方都是些這樣的官員,那百姓們哪裡還有好日子可言?
姜寧揉了揉眉心,道:「明天且看看吧,等粥棚和醫療營地建造起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眼下,雲水城就是一個爛攤子。
可他們也只能往好的地方想。
因為不少房間院落被洪水衝垮,唯有府衙這裡最為安全乾淨,他們也只能跟晉王一起擠在一起住,想要分房更是不可能。
洗漱過後,宇文訣站在床邊,看著坐在里側的姜寧,沒有動彈。
姜寧打了個哈欠,疑惑地看向他。
「你還不休息?明天忙起來怕是沒有休息的時候了。」
宇文訣神色不變,沉聲道:「我知道你是被迫跟我住一間房,我在椅子上湊合湊合就行。」
姜寧眉頭擰起,又往裡挪了挪。
「雲水城那麼多百姓還等著你去救,你睡椅子睡出毛病怎麼辦?出門在外,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就是。」
宇文訣黑瞳深處划過笑意,面上卻依然不動聲色。
他抬步走到床前,寬衣躺下,板正得像個木頭人。
姜寧隨手撈了一個枕頭放在中間,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這些天趕路,大多是在馬車上睡的,如今好不容易能睡真正的床,簡直要幸福死了。
夏荷吹滅了蠟燭,悄悄地出去了。
房間裡一片漆黑,安靜至極。
宇文訣靜靜地躺著,甚至能聽到姜寧均勻的呼吸聲。
他唇角動了動,也閉上了雙眼。
府衙隔壁,朱宅。
蘇師爺進門,疑惑地看向朱太守:「太守,您找我?」
朱孝天心累地看著他,指了指一邊的椅子:「坐吧。」
蘇師爺坐下,笑呵呵地看向朱孝天:「太守,找到到底是為了什麼事?」
朱孝天讓人去門口守著,臉色複雜地看向蘇師爺。
「本來這雲水城只來了晉王這一尊大佛,咱們聽他的就是,可如今凌王竟也來了,這兩人分明是要打擂台,本官到底該聽誰的?」
晉王是明帝嫡長子,是皇后所出,身份尊貴,他得罪不起。
可宇文訣最近風生水起,聽說在明帝面前頗為受寵,甚至連昔日受寵的墨王都因他被廢。
他更是不敢得罪。
蘇志寬在他身邊多年,圓滑世故,是個人精兒,他得悄悄問問蘇志寬的意見。
見朱太守百般糾結,蘇師爺眼底精光閃爍。
「大人,這兩位咱們哪個都得罪不起。」
朱太守本來就大的頭更大了。
他不悅地瞪了蘇志寬一眼。
「蘇師爺,本官不知道自己得罪不起嗎?要你過來,正是想讓你想個對策!」
蘇志寬訕訕一笑。
「太守大人,我說實話,您可別動怒。」
朱太守摸了摸鬍鬚,道:「你雖是我的師爺,可亦是我的朋友,我們相處多年,我豈會生你的氣?」
自從他出仕為官,蘇志寬就一路陪著他,算來已是十多年的情分。
蘇志寬眼神複雜,嘆了口氣。
「我聽說,在京城的時候,晉王就給凌王下毒,害得凌王險些出事,如果不是凌王妃在,恐怕凌王已經身死。」
「晉王凌王之間看似一片和平,可實際上說是血海深仇也不為過,晉王高貴,凌王手握兵權,將來誰輸誰贏,還真不一定。」
聽著蘇志寬苦口婆心地相勸,朱太守也漸漸意會。
他撫須道:「你的意思是,讓本官不要站隊?可如今夾在兩位王爺中間,本王若是不做出抉擇,怕是要被磋磨死!」
想到晉王的脾性,朱太守就心有餘悸。
蘇志寬輕咳道:「晉王可能會磋磨人,可據我觀察,凌王殿下一心賑災,只要您是在為民做事,他並不會跟您計較。」
甚至關鍵時刻,興許還會幫他。
朱太守眼神複雜,重重地嘆了口氣。
「這如何能行?要不,咱們看看張大人如何做?」
蘇志寬嗤笑:「您是雲水城太守,跟張大人不一樣,張大人出身大族,站隊皇后一派,無論何時都得效忠晉王,可您並沒有多少選擇的餘地。」
朱太守一個頭兩個大,急得起身踱來踱去。
看那模樣,竟如熱鍋上的螞蟻。
「那我到底該怎麼辦?凌王說過要查貪墨之事,我心底已是慌張,今天兩人遲早要交鋒,不如我……」
朱太守嘴唇動了又動,可站隊晉王的話還是說不出來。
他不敢冒險。
他怕萬一將來晉王輸了,他也跟著輸得一敗塗地。
蘇志寬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禮:「朱兄,現在自首,興許還來得及,咱們將功抵罪,凌王興許能放過咱們。」
凌王雷厲風行,手下高人無數。
等查到他們的那一天,可能一切都晚了。
朱太守渾身僵硬,喃喃地道:「不行,這是自投羅網,本官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絕對不能冒險!」
蘇志寬憐憫地看著他,知道再勸無用。
朱孝天本就是優柔寡斷之人,如今在權力金錢,甚至在權勢危險之間遊走,更是六神無主。
可以肯定的是,他既不敢做出抉擇,就絕對沒有自首的勇氣!
等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刻,他就必須得替朱孝天做出抉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