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晉王已經進了宮。
他誠惶誠恐,進門就拜。
「兒臣見過父皇,父皇萬歲。」
明帝坐在上首,虎眸冰冷銳利,渾身氣勢威嚴。
「晉王,你好大的膽子,好歹毒的心腸,竟敢毒殺手足!」
晉王一驚,也沒有否認,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父皇恕罪,兒臣是被賊人蒙蔽,才做錯了事……請父皇寬恕!」
姜寧冷冷地站在一邊,神色涼薄。
「大哥真是好手段,如此殘害我家王爺,甚至讓人在進宮路上刺殺我,竟還有臉說自己是被人蒙蔽?」
晉王抬起頭,神色慌張愧疚,眼底已經蓄滿淚水。
「四弟妹,你所說的我都承認,只是……」
「只是什麼?」
明帝揚起下巴,眼神凌厲地盯著晉王。
御書房裡,空氣近乎凝滯。
晉王哭著抬眸:「父皇,是那西域人欺騙兒臣,他說那血毒是血藥,裡面添加的兩種草藥都是安神的效果,能治好四弟的病……」
「我就想著給四弟試試,可沒想到,竟是毒藥!」
聽著這等臭不要臉的言論,姜寧氣得笑了起來。
「大哥這話當真是荒謬,如果大哥真的以為毒藥是解藥,何不大大方方給王爺用?為何要趁著雨夜混在雨水裡?」
晉王抬起淚眼,哽咽道:「四弟妹,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是擔心你們欠我人情,畢竟我是長兄,對你們有照顧之責。」
見他無恥落淚,姜寧緊緊地握住了手心。
她從未見過如此臭不要臉的男人。
一時之間,竟有些不知如何應對。
明帝臉色發青,眼神狐疑:「晉王,後續凌王出事,你應該也知道那是毒藥了吧?為何告訴朕和凌王妃真相?」
晉王哭得更悽慘了。
他眼淚長流,泣不成聲。
「父皇,當時兒臣心中又悔又怕,自責不已,一心想著如何挽回,又怕父皇責罵,故而,故而才隱瞞了真相,都怪兒臣懦弱……」
吳功被活捉,明帝和姜寧必然已經知道了真相。
他又親眼見證了姜寧手中那能說真話的藥,故而只能認下自己的罪行。
可他絕對不能承認自己要害宇文訣的意圖,否則,將來就會失去明帝的寵愛。
「確實是懦弱之舉。」
明帝大手捻動碧璽手串,唇角掀起冷笑:「那你刺殺凌王妃,又是出於什麼原因?」
「兒臣……」
晉王悲痛自責的聲音在大殿裡響起。
「兒臣不是要殺四弟妹,兒臣只是想要殺了那吳功……兒臣已經在查那吳功的真正身份了……」
晉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好不悽慘。
「父皇,兒臣一直想要告訴您真相,可又擔心您失望生氣,就一直不敢……」
姜寧深深地吸了口氣,唇角掀起譏諷的笑。
「大哥真是好手段,竟能指黑為白,把害人說成救人,把陰險狡詐, 說成糊塗懦弱。」
「不知是哪位高明的謀士給你出的高招?」
不過,不得不說,晉王來明帝這裡主動認下罪行,哭一哭,賣賣慘,效果倒是奇好。
至少,明帝的怒火已經消散了不少。
晉王哽咽,聲音斷斷續續:「四弟妹,我一直想跟你和四弟賠禮道歉,只是過於心虛愧疚,所以不敢。」
「我就想著,等查出了吳功的真實身份和目的,就殺了他,去凌王府負荊請罪,可沒想到你直接抓了他,打亂了我的計劃。」
姜寧聽得眉頭擰起,漆黑的鳳眸里凝聚著寒氣。
「夠了,大哥,你說的話,我一句也不信。」
明帝眉頭緊了緊,緩緩地道:「凌王妃,晉王從小寬和,不至於像你說得那麼卑劣。」
她看向明帝,沉聲問道:「父皇,您不會真的相信他吧?難道,王爺就活該嗎?」
晉王擦了擦眼淚,輕咳了一聲。
「父皇,四弟妹,我終究是犯了錯,我願意接受懲罰。」
「只是,幸而沒有釀成不可挽回的損失,四弟也還活著,還望父皇和四弟妹手下留情。」
姜寧面色一沉。
晉王竟然知道宇文訣還活著?究竟什麼時候的事?
明帝虎眸眯了眯,危險地看向晉王。
「晉王,你是如何知道的?」
晉王眼神閃爍,結結巴巴地道:「父皇,兒臣幾次登門,都沒能見到四弟,就已經猜到這是計策了。」
「可四弟寧願詐死,也要找出是誰害死了他,足以證明他心底恨死了下毒之人。」
晉王說著說著,又捶胸頓足地哭了起來。
「我愧對四弟,就想著把一切查清楚再去見他……父皇您一定要相信我啊!」
晉王悲痛自責的聲音在大殿裡迴蕩,在寂靜的夜色里格外難聽。
姜寧鳳眸眯起,眸子深處,殺氣瀰漫。
「大哥可真是一朵盛世白蓮花,之間我竟沒有發現你有這番潛質呢。」
她竟不知,男人也可以如此不要臉。
晉王啪嗒啪嗒地掉了幾滴眼淚。
「白蓮高潔無瑕,多謝四弟妹誇獎。」
姜寧唇角揚起玩味地笑:「父皇,不論大哥是什麼初衷,到底是差點害死王爺,他跟西域人的關係也說不清,您準備如何處置他?」
晉王心底一慌,連忙解釋。
「父皇,那吳功是兒臣幾年之間在外撿到的,彼時,他已經淪落為乞丐半死不活。」
「兒臣想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就把他帶回府中救治,可沒想到他又會些醫術毒術的,能做出些驅趕蚊蟲的小玩意兒,兒臣才留下了他……」
「可兒臣絕對不知道他是西域奸細!」
姜寧敏銳地抓住他話中重點:「大哥現在是如何知道他是奸細的?」
晉王咬牙切齒,恨恨地道:「那西域歹人欺騙本王,趁著給四弟治病的機會毒害四弟,不就是想擊垮我們兄弟兩人,引起乾國內訌嗎?不是奸細還能是什麼?」
明帝臉色陰沉似水,目光晦暗不定地望著晉王。
「凌王妃,晉王說得沒錯,那吳功確實是要攪亂京城,害得大乾內亂,失去凌王這個頂樑柱。」
姜寧聽出他懷中深意,眼底不祥地跳了起來。
「父皇,您說這話,是覺得大哥沒有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