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藥一聽到雲大莊在扛大米,頓時呼吸一窒。
漂亮的杏眸立時泛起了水霧,她緊了緊拳頭,跟船員道了謝,便轉身趕去米行找人。
只是當看到滿是壯漢扛著大米來來往往的場景時,雲藥還是愣住了。
這裡人不少,都是靠賣力氣拿錢的。
一個個灰頭土臉,滿頭大汗,有的臉紅脖子粗了,還在強撐著一趟又一趟扛著。
然而當她終於看到雲大莊的時候,眼淚直接沒忍住滾落了下來。
雲大莊穿著青色袍子,但都撩了起來,他的肩上一邊扛了三袋米。
給他遞米袋的人,有些擔心地問:「叔,您這把年紀了,六袋大米扛得住嗎?」
雲大莊老實巴交的臉上,露出一抹誠懇的笑來,「我能的,我力氣大著呢。」
「那你可別摔著了,米袋要是壞了,恐怕你拿的那點工錢還不夠賠的。」
「叔你這是為啥這麼賣力,家裡有人出事了?」
「沒呢,閨女缺錢,我這不是當爹的沒法子,想著替她掙點。」
雲大莊忙連連點頭,「省得省得。」
他說完後,直接扛著六袋大米,小心翼翼走了,每走一步都結結實實在地上踩出一個淺坑。
說明這六袋大米著實不輕。
但云大莊還是咬牙堅持,其他年輕力壯的漢子都看了過來,紛紛唏噓地搖了搖頭。
「這叔家裡是出了什麼難事了吧,這麼拼命賺錢。」
「誰家不是日子艱難,才會來這裡賣力氣呢。」
有人嘆息了一聲,便拉著同伴趕緊繼續幹活。
雲藥將一切都看在眼裡,死死地捂住唇,不讓自己出聲。
等雲大莊過來的時候,她直接躲開,沒讓他發現自己。
她知道他自然不想自己看到他這副狼狽的樣子。
只能趁他沒回來,跑到那管事的頭子那裡道:「方才抗六袋米那人是我爹,我爹年紀大了,不能抗太多,還請您待會兒直接給他結帳吧。」
頭子眯起眼睛看了看雲藥,沒有說話,過了好半晌才道:「不行,他必須干滿時辰才能離開,這是規定,誰也不能破壞。」
他說完雲藥擰著眉,本想提出賠償的事情,但頭子話鋒一轉,「不過,我可以讓他每次只抗一袋米。」
雲藥回想起雲大莊鐵了心要幫自己賺錢分擔的樣子,抿唇思索了一瞬,還是答應了下來。
同頭子道了謝。
可心裡很不是滋味,她縱然是再難,也沒想到要用雲大莊的血汗錢。
雲藥又不想辜負了親爹的這一份心意,頓時也感到萬分為難。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忽然出現了,
「爹,讓我來吧!」
趙墨山身姿挺拔,他一身健碩,輕鬆接過了雲大莊扛著的大米,提起就往一邊走了。
雲大莊頓時愣住,有些緊張,「你怎麼知曉我在這裡,雲丫頭沒來吧?」
他說著看了看趙墨山身後,發現並沒有人,頓時鬆了一口氣。
趙墨山的漆黑的眸子,掃過雲藥藏身的地方,彎了彎唇,「我剛到這裡,看到了您在這兒,便想著過來看看。」
雲藥看趙墨山來了,她便悄悄走了。
等他和雲大莊忙完米行的活兒回來,她便忙著燒水,笑著同他們道:「去洗個澡吧,我都給你們備好水了。」
始終沒有提白日裡的事情。
趙墨山順從地回了屋裡,他回頭看了眼雲藥,欲言又止,最後什麼也沒說。
雲大莊則捏著手裡的錢,雖然不多,甚至還沒有一兩銀子,他湊了湊自己手裡頭的錢也有個百兩銀子。
他想了想便回了屋子,等洗完澡出來同雲藥說。
趙墨山洗得很快,他急忙走了出來,便看到雲藥已經在裡屋等著他了。
「岳父的事情,你別問他,我方才已經打聽過了,他是想著你為開飯館子的事情,太過辛苦了。」
「他想幫你分擔一些。」
趙墨山主動過去拉住雲藥的手,放在手裡輕輕地摩挲著。
他的眼神卻沒有離開過她,「這些日子你來到府城辛苦了,瘦了許多。」
雲藥的臉上卻沒有一丁點兒笑意,她沒忍住,眼淚忽地滑落了下來。
她直直地看著趙墨山,「將衣裳脫了,給我看看。」
趙墨山啞然,沒有動作,「我沒事。」
雲藥堅持:「你幫爹搬了那麼多袋米,身上肯定壓著受了傷。」
她從身後拿出兩瓶藥油來,「你脫了給我看看,我給你上了藥,你再去給爹一瓶。」
她杏眼柔柔的,但卻透著一股堅定。
「爹他性子不同於我們,他想做什麼,我們接著便是,這是他的一份心意,我們不能辜負了他。」
「他對咱們好,我們也要對他好才是。」
雲藥又把藥油往前推了推。
趙墨山暗暗嘆氣了聲,也拿雲藥沒辦法,便將外衫脫掉,露出結實臌脹的肌肉。
雲藥的目光落在上面,就怔住了,不知何時又添了些傷痕,但肩膀上確實有些淤青。
想來就是抗大米的時候給壓的。
她忙倒了藥油,放在掌心搓了搓,發熱之後,然後輕輕地覆在趙墨山的肩背上,又節奏地按揉起來。
他常年使力,肩背那一塊很硬,她廢了不少力氣才揉軟了些。
她一邊手裡揉著,一邊問道:「你怎麼知曉我來府城了?」
趙墨山知無不言,「回去了一趟縣城,岳母同我說的,我便來尋你了。」
雲藥彎了彎唇,「那你方才也回過宅子了?」
趙墨山嗯了一聲,「回了,沒看到你,就又來找你了。」
雲藥聽他說這話,只覺得心頭一甜。
她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揚。
「怎麼這麼粘人。」
趙墨山挑了挑眉,將她從身後拉到了懷裡,柔軟的觸感讓他動了些念想。
他低頭仔細打量了她一圈,她除了消瘦了些,似乎長得更明麗了幾分。
黑眸微微一暗,冷硬的下頜線繃緊了些。
「我們夫妻許久沒見了,想見見媳婦兒,不行?」
雲藥靠在他滾燙的懷裡,鼻尖全是藥油的味道,她嫌棄地推了推他,「別鬧了,爹那裡還等著呢。」
趙墨山垂眸抿唇,輕輕應了聲,便克制地將雲藥放開,便拿著藥油去找雲大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