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封靖,是你?

  國寺坐落在青山綠水間,占據著山巔的視野,若要去寺廟裡,必須先登過猶如天梯般的千級石階,來表示自己拜佛的誠心。

  一路上,蕭琅炎一隻手抱著女兒,一隻手拉著沈定珠,他體力太好,走到寺廟門口的時候,面不改色,大氣都帶喘的。

  反觀沈定珠,嬌美白皙的面龐,已經因為攀爬而生出香汗,她拿帕子輕輕沾了沾汗水,半個人都靠在蕭琅炎身上。

  蕭琅炎還不忘笑道:「是不是沒力氣了,等會還要抄經嗎?」

  沈定珠喝了西追遞來的水囊,倔強地點頭:「要……」

  為了他們都好的事,沈定珠是不會這麼輕易放棄的。

  只是,今天是帝王的生辰,時近晌午,國寺里人滿為患,每個殿宇內外,都站滿了人。

  尤其是專門用來抄《長生經》的佛堂,已經坐滿了人,外頭還有不少香客排著隊。

  看來,能沾一點皇上的龍氣庇佑這件事,對百姓們而言都是極具吸引力的。

  放眼望去,到處都是黑乎乎的人頭。

  沈定珠在佛堂外認真的排隊,她生的太美,而蕭琅炎也足夠英俊,他們兩個哪怕站在人海里,旁邊還是有不少百姓停下腳步,投來打量的目光。

  西追對此早有準備,他拿出兩個戴著罩紗的斗笠,分別遞給蕭琅炎和沈定珠,戴上以後,既能遮擋別人的目光,也能遮陽。

  等了一炷香的時間,只前進了三個人,沈定珠哪怕全身力量都靠在蕭琅炎身上,也覺得有些累了。

  蕭心澄也睡的有些不舒服,在蕭琅炎的懷裡動來動去。

  見狀,蕭琅炎直接讓西追帶著人,去找寺里的方丈,想辦法挪一間禪房出來休息。

  不一會,西追回來,果真讓方丈想辦法,騰了一間禪房出來。

  蕭琅炎捏了捏沈定珠的指尖:「讓西追帶人跟著你,你和澄澄都去禪房裡休息。」

  沈定珠仰眸,看著他:「那你呢?」

  「朕在這裡幫你排,等快到了,再派人去叫你回來。」蕭琅炎說的很是自然。

  因為他知道,抄經要誠心,倘若讓侍衛代為排隊,只怕沈定珠會覺得不夠虔誠。

  所以他親自來。

  沈定珠卻不願意,她當然也心疼他。

  「你跟我們一起去休息吧,讓侍衛輪流在這裡排著。」

  蕭琅炎卻抬手,替她摘去兜帽上的落葉:「你休息便好,朕不累,何況一想到你要自己寫十遍《長生經》,朕便覺得辛苦,你總要讓朕也為你做點什麼,嗯?」

  沈定珠見他堅持,也不再反對。

  跟著西追走了兩步,還不忘回頭:「那排到你了,你一定要叫人來找我,不許偷偷幫我抄了。」

  蕭琅炎笑了起來,帽紗下,劍眉俊朗,英俊的面孔也透著對妻子的柔和。

  「好。」

  沈定珠抱著蕭心澄,跟西追還有三個侍衛一起去了禪房的方向。

  「方丈說,因為今日香客太多,所以那間禪房原本早就被定給一個香客了,但對方暫時沒來,就先讓您用著,但方丈的意思是,若那位香客來了,就要將禪房讓回去,」西追壓低聲音,「娘娘,可需要末將再跟方丈說一說?好讓您跟公主放心地在禪房裡休息。」

  沈定珠搖頭,只道不用。

  「人家先定的,我們能暫時用一用,已經很好了,今日特殊,我也不做讓人為難的事。」

  西追頷首:「末將明白。」

  巧的是,那間禪房,在寺廟後院的最裡面,依山傍水,因著是休息的地方,所以香客沒有那麼多了,也更為古樸靜謐。

  西追提前進屋子檢查了一圈,沒什麼問題,他才側身讓沈定珠抱著蕭心澄進屋,之後西追站在門口道:「娘娘,您好好休息,末將就站在門外,有什麼吩咐,您儘管告訴末將。」

  沈定珠點頭道謝,他就禮貌地闔上了門。

  蕭心澄如今已經八歲多了,因為長高不少,也更重了些,沈定珠抱著她走來這一路,已經累的胳膊都跟著發酸。

  她將女兒放在床榻上,用帕子給她擦了擦粉紅的小臉,蓋上被子以後,蕭心澄睡的更熟了。

  禪房內很是靜謐,還透著好聞的檀香味,不知是從哪裡傳來了整齊的念經聲,更讓沈定珠感到心曠神怡。

  她感到有些口渴,便打開門,跟西追吩咐了一聲,讓他拿水囊來,關門的時候又叮囑了一句:「也將水給相公送去一點。」

  西追拱手:「是。」

  門扉關上,沈定珠一回頭,突然看見房裡多出來兩個身影,她嚇得面色一白。

  待看清楚對方的面容時,她立刻就伸手握住了門扉上的木柄,要喊西追回來。

  然而,封靖卻料到她要做什麼,搶先一步開口。

  「你要是這麼做,朕不保證不會傷了你女兒。」

  沈定珠看向他身後,那個被培養出來的死士小少年——鹿匪,正站在竹榻邊,拿鋒利的匕首,對著蕭心澄的小臉。

  「你如果敢傷害我女兒,我不會讓你活著離開晉國。」

  封靖聽言,微微一怔,旋即黑厲的眉頭擰起來,鳳眸中裹挾著霧一樣的冷息。

  他嘖笑:「一年不見,姐姐,你說話更無情了。」

  如他所說,一年不見,封靖也變了樣子。

  沈定珠離開時,他還是個英俊的略有些青澀的少年,而今他年滿二十,這一整年的朝權歷練,讓他瘦了點,臉型更為瘦削冷峻,一雙鳳眸比從前更閃爍著堅定的光。

  少年君主,到底還是成長了起來,從一棵小樹苗,漸漸要長成不可撼動的大樹了。

  「封靖,你到底想做什麼?」

  「不做什麼,」封靖上前,坐在蕭心澄的竹榻床角處,他語氣淡淡,垂著鳳眸打量蕭心澄的長相,「就是來看看你。」

  沈定珠警惕起來:「我夫君就在附近,你跑不掉,我勸你趁我沒有喊人進來之前,立刻離開。」

  封靖沒有理會她說的話,反而嗤笑一聲,還如從前那樣,恣意的不可一世,濃烈的少年氣自他的神情里,一閃而過。

  他看著蕭心澄,語氣莫名,聽不出喜怒地說:「原來你們的第一個孩子都這麼大了,這麼看,你跟蕭琅炎,也相愛快十年了?」

  沈定珠不說話,只沉著一張美麗至極的面孔,盯著封靖的一舉一動。

  封靖看了蕭心澄一會,收回目光:「她跟你長得很像,但是眉宇間,蕭琅炎的影子更多。」

  沈定珠心中漸漸升起疑惑,封靖這麼說話,按理說會吵醒蕭心澄才對,可是小丫頭怎麼一直沒反應,睡的很香甜的模樣。

  她頓時反應過來,蕭心澄被下藥了,什麼時候的事?

  沈定珠飛快地思考,她知道,封靖吃軟不吃硬,現在跟他正面交鋒,沒有好處。

  想到這裡,她主動上前,坐在了他旁邊不遠處。

  見她忽然放下防備,封靖鳳眸里划過一絲不可思議,他微微挑起眉頭:「你不怕朕直接把你綁走了?」

  「你辦不到,我說過,我夫君就在附近,你綁了我,根本出不了寺廟的門。」

  封靖笑了起來。

  她對蕭琅炎,還真是十足的信賴。

  「朕原本只是想看看你,畢竟一年沒見了,朕想過你會不會改變,會不會一見面,就讓朕討厭你,覺得自己這一年來的思念都是笑話,可是現在見了,發現你和從前一樣,讓朕喜歡。」

  沈定珠語氣冷冷,微微昂著雪白嬌美的面孔:「但我不喜歡你。」

  封靖沉了一下目光,他輕輕轉動著手上的扳指,好一會才說:「朕知道。」

  但這不影響他喜歡她。

  「其實來見你之前,朕也猶豫過,天不亮的時候,朕就在寺廟裡等著,因為知道你會來,但朕沒想好,要不要與你見面。」

  封靖自顧自說著,看著沈定珠的目光,諱莫如深。

  「等你來之前,朕去神佛面前求了簽,讓他們來決定要不要見你,」說到這裡,他忽然笑了,有些自嘲的意味,「真是沒想到,一百六十八根簽,簽簽都要朕放棄,可是剛剛你進寺門的時候,朕卻抽到了吉,這說明什麼?」

  沈定珠沒想到,他居然求了一百六十八次簽?

  求籤要虔誠,跪著搖簽筒,她不敢想封靖長跪了多長時間。

  他是瘋子嗎?

  沈定珠回過神,對他依舊十分冷淡:「這只能說明,你是個有耐心的人。」

  封靖:……

  他故作出來的成熟,那些偽裝出來的風輕雲淡,一瞬間破碎。

  封靖氣的直接站起身來:「你這毫無心肝的女人,連一句好聽的話都不肯跟朕說,你以為朕很想你嗎?朕後宮三千佳麗!」

  鹿匪一直不說話,這會,忽然冷冷開口:「是三十。」

  「閉嘴。」封靖呵斥。

  鹿匪竟然不怕他一樣,繼續說:「想效仿晉帝遣散後宮,可被大臣阻攔,遂失敗,剩下三十名妃,趕不走。」

  沈定珠噗的一下笑出聲了。

  封靖凜冽的鳳眸,頓時朝她看來。

  沈定珠笑聲戛然而止,她看見封靖眼中明晃晃升起的烈火,心中只道,糟糕。

  果不其然,下一秒,封靖大步朝她走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