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懷松在看清楚是蕭琅炎以後,頓時皺了皺長眉。
他下意識起身,半個身子都擋在沈定珠和施老先生面前。
施老先生已經急了:「你們又是誰!」
難道三混子又喊人來找麻煩了?
他氣的拿起一旁的掃帚:「你們給我滾出去!我們一分錢都不會少,現在不是你們來鬧事的時候!」
施老先生舉起掃帚就要打過去,沈定珠沒攔住,陳衡身形一閃,直接握住掃帚。
在施老先生還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他抬腳就將老人踹去一旁。
施老先生頓時站不起來了,捂著肚子喊疼。
沈定珠面色一變:「仁伯!」
她快步走過去想扶起他來,沒想到蕭琅炎腳步更快,他大步過來,一把握住沈定珠的手腕。
期間,許懷松想阻攔,被剩下的暗衛直接按在地上,清俊的面容頓時沾了塵土。
蕭琅炎的力氣很大,瞬間抓紅了沈定珠的手腕。
離得近了,才清楚地看見,他薄眸里滿是黑紅的怒火。
「彈琴?朕怎麼不知道,你還會彈琴呢?」他開口,聲音冰冷,幾乎是咬牙切齒。
沈定珠看到陳衡帶著幾人朝施老先生走過去,她驚恐地喊道:「不要!不要傷害他,他們都是無辜的。」
蕭琅炎嗤笑一聲:「朕跟你的帳沒算清楚,你還有功夫擔心別人?」
說罷,他直接拖著沈定珠,要將她帶去屋裡審問。
沈定珠不肯,一下子跌倒,驚叫一聲,蕭琅炎竟沒有留情,拖著她在地上走了兩步。
許懷松被壓在地上看見這一幕,眼睛都急紅了。
「她懷孕了!不要這麼對她!」他喊的撕心裂肺。
蕭琅炎步伐一頓,他回頭垂眸看去,沈定珠整個身子都趴在了地上,錦襖沾了灰,一張俏臉慘白,額頭上已經有了驚嚇出來的細汗。
沈定珠抬頭,懇求道:「你放了他們,我的錯我來承擔,你別折磨這些無辜的人!」
她美眸含淚,一如從前兩人相處時那樣,愛哭。
蕭琅炎寒冷的劍眉下,一雙薄眸幽深似海,須臾,他嘲諷呵笑:「一個背棄朕,隨時可以離開朕的女人,她就算懷孕了,也不值得朕憐惜。」
話雖如此,他彎腰,有力的大掌一把抓住沈定珠的胳膊,將她直接拽了起來。
她的手腕太細弱,他那麼使勁,疼的她眼淚直冒。
蕭琅炎瞥了一眼院子裡的幾個人,跟陳衡道:「殺了他們。」
他的語氣冰冷,不帶一絲感情。
沈定珠急忙求情:「不要!他們不知情,不知道我是逃出來的,你不要殺他們,你真的生氣就殺我!」
聽到這句話,蕭琅炎劍眉狠皺了一下。
他盯著沈定珠,薄眸里盛怒與寒意交加:「你以為朕真的不敢殺你?沈定珠,你別以為你能三番兩次地挑戰朕的底線,對於你這樣一個毫無良心的人,朕說殺就殺了。」
眼看著情形要控制不住了,許懷松被按在地上,嘶吼著喊出一句:「那封匿名信,是我寫的!」
沈定珠困惑地看過去,蕭琅炎挑起眉頭,薄唇溢出一聲嗤笑。
「沈定珠,聽見了嗎?幾日前朕收到一封信,告知你的確切位置,原來就是他寫的,你以為他有多好?還彈琴給他聽,嗯?」
蕭琅炎說著,大掌反覆摩挲著她小巧的下頜,直到搓的微紅。
她被迫仰頭,眼淚不斷落在黑色的髮髻里,像不能飛的蝴蝶拖行的尾翼。
看起來格外脆弱可憐。
沈定珠眼睫顫顫的,呼吸有些急促。
她肚子從方才受驚開始,就有點痙攣般的疼,這會兒更是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許懷松在那邊,面色蒼白,緊咬唇齒地道:「是我寫的沒錯,因為她七個月的身孕了,你倘若真的愛她,就應該好好照顧她!」
蕭琅炎冷眸斜睨過去:「是朕不夠愛她?」
他重新看向沈定珠蒼白的面孔,聲音一寸寸的冰冷:「沈定珠,你回答朕,在外面獨自活了這麼久,過上了你夢寐以求的自由生活麼?」
「但朕看,沒有朕的照顧和庇護,你過得也不好,這就是你要的?放棄已經得到的地位,跑來這裡做一個取悅別人的琴姬?」
一字一字,像針一樣刺進沈定珠的心裡。
她疼的倒吸氣,嘴唇喃喃說著疼,卻因著漫天怦然綻放的煙火,而顯得微弱。
蕭琅炎薄眸猩紅,他掐著她的胳膊,嘲笑道:「給你好的你不要,偏要最差的,你走的時候,是不是沒想到朕的腿會好起來?」
沈定珠閉上眼,睫毛顫的厲害。
她知道蕭琅炎說的都是氣話,他在報復她在他最需要的時候離開。
「我……」她唇瓣喃喃,說著什麼。
蕭琅炎湊近半寸,微挑劍眉:「大聲點,讓朕聽聽,這次你又想說什麼理由來哄騙朕?」
沈定珠卻真的支撐不住了,煙火此時停止綻放,她有氣無力的聲音終於被聽見:「我肚子疼……」
隨後,她眼睛一閉,渾身癱軟,面色蒼白地倒了下去。
蕭琅炎立刻兜住她的身子。
「沈定珠,你以為這樣朕就會心軟?睜開眼睛!」他暴怒的低斥。
然而懷中的美人,臉色蒼白如紙,像脆弱的蟬。
「叫郎中!去叫郎中啊!」許懷松嘶吼,掙扎著要爬起來,卻又被按下。
那邊施老先生忍著疼痛,爬起來:「你,你怎麼能這樣!阿珠這胎保的艱難,你可知她吃了多少藥,你怎麼能……咳咳……」
施老先生吐出一口血沫,也倒了下去。
蕭琅炎面色鐵青,將沈定珠打橫抱起來,陳衡走來問:「皇上,真的去請郎中嗎?」
蕭琅炎積攢的雷霆之怒,伴隨著咆哮的怒斥:「現在就去!」
隨後他靴子一踹,將屋門踢開,抱著沈定珠走了進去。
……
楊家父子覺得他們流年不利,真倒霉。
之前莫名其妙藥鋪里挨了打也就罷了。
他們提前關閉鋪子,躲回家裡,沒想到又被之前那群人,從家裡提溜了出來。
到了施老先生家,才知道是給阿珠看孕脈。
那日氣勢煞人的男人就坐在床榻邊,像個殺神一樣,薄眸黑戾地看著他們。
楊家父子倆忙了一晚上,直到天色清明,總算將胎保住了。
他倆被暗衛壓在蕭琅炎面前回話,方才才知道,眼前這個威嚴可怕的男人,居然是皇帝!
這麼說,阿珠就是……
「把你們知道的,都說出來。」蕭琅炎冰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楊家父子低著頭。
楊大忙道:「阿珠……令夫人最開始來醫堂開藥的時候,就要保胎,我爹摸了脈,說她的孕象很不好。」
蕭琅炎皺眉:「不好在哪裡?」
老郎中回答:「很虛弱,而且有坐胎不正的跡象,通常會出現這種情況,是因為孕中受驚,前三個月流過紅,但是草民問了令夫人,她說不知有這種事。」
蕭琅炎寒眸徹骨,老郎中殷勤地捧上沈定珠的脈案。
「這是令夫人從頭到尾開的藥方,請皇上過目。」
蕭琅炎看得很仔細,劍眉越皺越深。
為了治自己的腿,他當初也看過不少醫書,如今對岐黃之術也算小有了解。
他指著安神藥:「她不是安胎麼,安神藥是為何?」
老郎中急忙作答:「令夫人總說偶爾夢魘,故而這是開具的安神方。」
蕭琅炎握著脈案,修長的指節漸漸發白,他低聲冷笑:「她做錯了事,還敢夢魘。」
他將脈案留下,讓陳衡給了楊氏父子倆一點銀子,勒令他們不准說出去,便讓他們暫且告退了。
他們走後,蕭琅炎下令:「去京里將岑太醫和馮太醫兩人叫來,再將繡翠一起帶過來。」
陳衡從外入內,拱手道:「皇上,那姓施的老先生醒了,正掙扎折騰,要見娘娘,不然就要拼命,他一把年紀了,卑職不敢動手。」
之前敢動手,是因為蕭琅炎不在乎。
可剛剛,蕭琅炎還讓老郎中給施老先生看了病。
這說明皇上不想要他的命。
故而陳衡多嘴問了一句。
蕭琅炎起身,冷冷撂下一句:「告訴他,她沒有死,讓他少管。」
就在這時,屏風後傳來沈定珠翻身的動靜,陳衡頓時低頭退了出去。
蕭琅炎邁著步伐,走到榻邊,垂眸冷冷地看著剛剛甦醒的美人。
沈定珠迷茫的眸子帶著剛剛睡醒的困意,她眨了兩下眼睛,視線由虛變實。
這才看清楚,蕭琅炎真的站在她的榻邊,不是她做夢了,而是他真的找來了。
她急忙撐著身子坐起來:「蕭……皇上,施老先生他們……」
話都沒問完,蕭琅炎就語氣冰冷打斷:「都殺了,已經埋了,你要去看看?」
沈定珠面色一白,她頓時感到有些不舒服,心跳加快,玉手按在了心口。
看她當真了,蕭琅炎頓時有些煩躁。
「你要是再暈了,朕保證真的送他們歸西。」
沈定珠聞言,鬆了口氣。
原來是騙她的……
不安的情緒漸漸褪去,沈定珠卻不敢抬起頭看他,十分心虛地低著腦袋,卻看見旁邊放著一碗喝完的藥湯。
想了想,她還是道:「謝謝皇上。」
蕭琅炎冷笑一聲,背過身去站在窗口,聲音聽來十分無情。
「別以為朕原諒你了,若不是你懷著龍胎,朕早就讓你知道什麼是剜心的疼。」
沈定珠忽然嘶了一聲。
蕭琅炎豁然回頭:「又怎麼了!」
沈定珠捂著肚子,有些窘迫。
「對不起……」她耳根紅了,十分羞愧,「他踢我,應該是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