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混子覺得後脖疼得很,他逐漸轉醒,想起來昏迷前,有個孫子給了他一悶棍!
他睜開眼,發現自己被五花大綁,在一個空曠的院子裡,他帶來的隨從也橫七豎八地昏在身邊。
就在這時,院子裡的屋子裡出來兩個面色肅殺的護衛,一看見他們,三混子當即嚷嚷開來。
「你們這幫孫子,偷襲算什麼本事,把我的手放開,好好較量一番!真是活膩了,不知道我的威名嗎?成州郡守是我姨夫的三姥爺!惹到我,算你們活到頭了。」
他話音剛落,門內就有一抹高大的身影,邁著閒適的步伐走出來。
一看見對方的面容,三混子頓時愣了愣。
男子劍眉薄眸,一張微微昂著下頜的冷峻面孔,透著上位者才能流露出來的睥睨和殺伐。
他看三混子的眼神,好像看著一隻螻蟻。
「你他娘的又是誰啊?」他怎麼不記得自己惹過這號人物?
蕭琅炎眯眸,側頭去問陳衡:「是他在院子裡說的那番話,要娶她?」
陳衡點頭,方才三混子鬧事的時候,他就在屋檐後面聽著,回來以後就將話原封不動地轉告給蕭琅炎了。
蕭琅炎重新看向三混子,薄眸中凜然如塵囂軒昂的殺氣,尤為駭人。
三混子反應過來:「你是那大美人的什麼人?」
蕭琅炎面無表情地招招手,陳衡與另一名護衛,當即上前,再次將三混子裝進麻袋裡。
「你們到底想做什麼!趕緊把我放了!他娘的,等我出去弄不死你們!」三混子依舊在叫囂。
直到,他從麻袋裡被迫抬起頭,看見蕭琅炎站在旁邊,仿佛居高臨下地垂眸看著他,那眼神,竟讓三混子感到毛骨悚然。
「她是我的妻,你說我要做什麼?」說罷,蕭琅炎大掌將那串掛鞭往麻袋裡一扔。
還不等三混子反應過來,蕭琅炎已經冷著臉,動作極快地點燃火線,陳衡麻利地將麻袋封口。
兩個瞬息的功夫,轟隆噼啪的鞭炮響,便從麻袋裡砰砰傳來,煙霧伴隨著肉的焦香不斷飄出。
三混子的聲音也從叫罵逐漸變成一聲比一聲悽厲的慘叫。
他哭著求饒,說的語無倫次:「我錯了!我不知道她有相公了,哎喲!饒了我吧!」
蕭琅炎接過陳衡遞來的手帕,擦著修長的指節。
他垂眸漫不經心地問:「許懷松回來沒有?」
「沒有,卑職在他倉庫里放的那一把火,應該夠他忙一陣子。」陳衡答。
蕭琅炎薄唇抿出一抹嘲諷的冷笑。
「商人重利,許懷松更勝一籌,朕還以為,他會不顧那些家業,留在她身邊獻殷勤。」他連沈定珠這三個字都不肯說出口了。
蕭琅炎沉著冷峻的面色,銳利的薄眸猶如暗夜刀影。
他看著漫天凝雲,忽而改了主意:「她拖延這個混帳到初一,必然是想去報官,不在這兒等了,我們去看看成州郡守。」
陳衡頓了頓,當即明白過來。
皇上是想去直接守株待兔,不知道皇后娘娘進了官府,看見坐在高堂上卻是皇上,會如何作想?
陳衡覺得折騰。
早知如此,皇上何必包下施家旁邊的小院子,還站在牆下,聽皇后在那邊說話。
陳衡不懂,只覺得皇上醞釀著一場暴風驟雨。
蕭琅炎走到門口的時候,身後的麻袋裡鞭炮已經停了,一千響,炸的三混子不斷慘烈的呻吟。
他皺眉,覺得吵鬧,下意識看了一眼旁邊施家的院子。
蕭琅炎順手拔出陳衡的佩劍,頭也沒回,像是隨意朝後一拋。
長劍在空中打著轉,隨後精準地插在了麻袋中。
三混子頓時沒了聲息。
片刻後,一道蜿蜒的血流,從麻袋裡淌了出來。
蕭琅炎負手離開,撂下一句冰冷的吩咐:「屍首處理掉,血擦乾淨。」
「是。」陳衡吹了一聲哨響,便有幾名暗衛悄無聲息地落進院子中。
隔壁。
沈定珠方才給施老先生熱茶,聽見旁邊院落噼啪放鞭炮,吵得腦仁疼,她直接將窗戶關上了。
施老先生躺在榻上,蒼老的面容憔悴不安。
他從來都是笑呵呵的模樣,這會兒卻忍不住紅了眼眶,聲音帶著哭腔。
「我年輕的時候,為了生意周轉,把我兩個女兒的婚事當成籌碼,都怪我,都怪我啊!」
沈定珠坐在一旁,安安靜靜地聽著他說過往。
原來,施老先生一直不肯提起的,是這樣的前塵往事。
他年輕的時候,非常想將古董字畫的生意做大,奈何運氣不好,買了幾次古畫,卻都是贗品,那騙子也早就逃之夭夭了。
他為了填補店鋪里周轉的資金窟窿,就動起了女兒出嫁的心思,剛巧他兩個女兒都到了適婚的年齡。
都說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兩個女兒完全聽憑於父親的安排,故而,施老先生為她們選夫家,都是選最有錢的。
大女兒因此被他嫁去南州,小女兒就在成州里另外一個郡縣中,奈何她嫁了一個賭徒混帳。
小女兒出嫁之前,曾苦苦哀求過他,她的夫婿在整個成州都是出了名的賭棍,若嫁過去,可想而知是什麼樣的生活。
但施老先生那會剛遇到周轉困難的麻煩,他急需一大筆銀子,否則就要將好不容易積累起來的家業,又倒賣出去。
百般糾結過後,他還是勸說小女兒出嫁了。
所以這麼多年,兩個女兒嫁人後都不再跟他聯絡。
沈定珠聽的咋舌,明白她們為何厭恨自己的父親,因為他曾親手將她們推入火坑裡。
對此,沈定珠覺得施老先生做得不對,他晚年淒涼,卻也是懲罰了。
於是,她嬌面黯然,唯有一聲無奈的嘆息。
施老先生上下擺了擺手:「阿珠,你走吧,那三混子肯定還會回來,不要讓他害了你。」
沈定珠卻將熱好的茶給他倒上:「我明日要去報官,仁伯,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還是那句話,不管怎麼樣,最好的辦法是能讓你女兒脫離那樣的火坑。」
施老先生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但是三混子的家族在成州勢力不小,他們一個老人,一個懷著身孕的弱女子,能怎麼辦?
沈定珠回房後,坐在桌前沉吟,面頰白皙溫美,身旁的火盆烤的她渾身暖意融融。
她清楚自己現在沒有勢力,哪怕去官府報官了,最後恐怕也會不了了之。
所以她抽出一張紙箋,提筆想了想,不知京中的誰能幫上這個忙。
其實她第一個想到的人,是蕭琅炎,但轉瞬就放下這個念頭,她走後,他沒再找來,想必是被她傷透了心,對她失望極了。
她又怎麼好意思再請他幫忙。
於是沈定珠提筆,給京中的大哥寫信,這裡距離京城近,她大哥沈瀾在朝中擁兵自重,應當有人脈能解決此事。
然而,信寫到一半,她卻再次放下筆。
大哥難道就不會怪她嗎?當初她走的那樣堅決,大哥明明也勸過她。
沈定珠苦惱地按住眉心,將紙箋捲成一團扔了。
她還是自己先去官府報官試試看吧。
另外一邊,蕭琅炎也已在郡守的安排下,等在了官府。
平時閒散的衙門,暗中被替換了不少皇帝的親衛進去,尋常雞毛蒜皮的小事找進去,百姓們都覺得自己來的不是衙門,而是進了京城的大理寺牢門。
官府里氣勢威嚴,與平時截然不同。
蕭琅炎坐在屏風後喝茶看書,等了兩日。
這兩天坐在外頭負責審理案件的主簿,每日都坐立不安,一個大人物坐在後面,看他審案,還什麼都不說。
郡守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他在想,皇上微服私訪,莫非就是這樣來考察他政績的?
直到除夕這日。
主簿陪著等到中午,也沒有人來敲鼓告狀。
郡守忍不住起身,跟一臉陰沉的蕭琅炎拱手道:「皇上,今天除夕佳節,黎民百姓們都想討來年的好彩頭,一般不會在此時來官府,您看,您要不要……」
郡守剛想邀請皇上去他家過除夕的時候,蕭琅炎卻豁然站起身。
「去看看。」他冷聲說罷,邁著大步就離開。
這句話是對陳衡說的,陳衡會意,皇上這是坐不住了,要去看看皇后娘娘為什麼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