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深夏,熱浪順著風貫穿整個庭院,沈定珠躺在葡萄架下假寐,旁邊花樹林立。
桌上還有一碟繡翠剛剛剝好的水晶葡萄和花茶。
蕭琅炎讓她最近幾日不要亂跑,沈定珠便聽話得很,乾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算算日子,距離皇帝駕崩,也只剩下兩個月的時間,皇帝必然熬不過今年的冬天。
蕭琅炎馬上要將廢太子送走,等蕭玄恪離京,蕭琅炎就得騰出手來,跟嫻妃和明王對抗了。
最近嫻妃已經有所動作,從前投靠在廢太子麾下的一些肱骨大臣,都暗中與嫻妃母家聯絡親近。
蕭琅炎這邊勢力也逐漸龐大,以杜老為首的清流,皆來投靠。
眼下的京城看似平靜,實則暗中早已風起雲湧。
就在這時,正在給沈定珠捶腿的沉碧,扭臉朝門口看去,瞧見一張憔悴幽怨的臉孔,頓時嚇了一跳。
她驚呼一聲,沈定珠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是表小姐。」沉碧驚愕,站起身來,見蘇問畫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沈定珠。
那其中,就像是有寒光閃爍一般。
繡翠有些警惕的半護著沈定珠。
沈定珠眯著眼眸,緩緩坐起身來:「表妹,你有什麼話,就進來說,不聲不響地站在那,想嚇唬誰?」
蘇問畫卻不理會,只看著她,忽然,又轉身離開。
她來的突然,走的也倉促,讓沉碧和繡翠都皺起了困惑的眉頭。
「主子,表小姐她到底想幹什麼?」沉碧納悶。
沈定珠美眸幽幽,像兩汪含著月光的水般。
她拿帕子擦了擦指尖,慢悠悠地說:「不清楚,只是,她性格衝動,又用那樣仇視般的目光瞧著我,應當是受人挑唆了吧。」
沉碧嚇了一跳。
繡翠忙道:「咱們應該告訴王爺,早有防範,以免這位蘇女官來找麻煩。」
沈定珠搖搖頭,面頰被曬出粉酥嬌嫩般的光澤:「用不著拿這種小事打擾王爺,對付蘇問畫,我還是有點信心的。」
說著,她又問起來:「怎麼沒瞧見宋嬤嬤,她又去繡坊司了?」
沉碧點頭回道:「自從主子安排宋嬤嬤重新接管繡坊司,宋嬤嬤便一日去三次,奴婢也勸她,如今上了年紀,可不能那麼折騰,但宋嬤嬤不聽。」
沈定珠不以為意。
「女紅針黹這樣的事,宋嬤嬤既然喜歡,就由得她去吧。」
等蘇問畫回到廢太子居住的紫藤宮中。
她回到獨自一人的偏殿內,將那兩件平日裡最喜愛的朱紅珍珠緞的衣服,拿出來,用剪子狠狠地剪碎。
蘇問畫發泄似的,一邊剪,一邊怒罵:「賤人!不要臉!真下作!」
門口的宮女聽見聲音,急忙跑進來。
「女官,您這是幹什麼,別剪了,這可是你平時最喜歡的衣裳啊,寶貝得很,太子殿下召見您了才會穿,今日這是怎麼了?」
宮女看著滿地衣裳碎步,來回撿拾。
蘇問畫捏著剪子,語氣憤恨地道:「我就是痛恨這點!都怪我太蠢了,太子殿下喜歡的,怎麼是我穿這件衣服,而分明是我穿上了,才像那個狐媚子!」
「她早知這樣的事,卻不告訴我,還哄騙著我又去繡坊司定了一件,暗通款曲的滋味,她想必覺得好受得很吧!」
蘇問畫氣的雙眼通紅,宮女怕她傷著自己,上來將剪子都奪走,她便用手狠狠地撕扯衣裳。
如果不是伺候太子的宮女告訴她,蕭玄恪喜歡沈定珠的真相,她還被蒙在鼓裡。
起初蘇問畫是不相信的,可是,她尋找到了各種蛛絲馬跡。
蕭玄恪枕頭下的書冊里,竟夾著一張沈定珠的小像。
他偏愛珍珠緞,也是因為沈定珠說過這樣的好看。
越想,蘇問畫心中越氣憤。
她竟像個傻子一樣,被沈定珠耍的團團轉。
過了兩日。
沈定珠一個人坐在廊下打盹,臉上蓋著一張帕子。
繡翠去內局領份例了,而沉碧和春喜則去幫沈定珠給蕭琅炎送午膳。
此時,庭院內外,靜悄悄的,只能聽見樹梢枝頭的蟬鳴和鳥叫。
就在這時,沈定珠感覺面前有一道陰森冰冷的視線。
她不由得將帕子扯下來,眼睛適應了好一會光線,才看清楚眼前站著的人,竟然是蘇問畫。
沈定珠長睫微抬,見蘇問畫的右手藏在袖子裡,好像放了什麼東西。
「表妹,你想做什麼?」
「你不要喊我表妹,我覺得噁心,沈定珠,你老實告訴我,你知不知道太子喜歡你!」
沈定珠拿看孩子的目光看著她,語氣輕柔,面色鎮定自若。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何曾拿這個害過你?」
蘇問畫神情逐漸崩潰慍怒:「你沒害過我,但是你利用了我,你利用我除去了青禾,你甚至不告訴我太子喜歡你,還騙我繼續穿著那件珍珠緞的衣裳……」
聽她的哭訴,沈定珠依舊溫溫和和,如玉美人般坐在椅子上。
沈定珠問:「這些話,是誰告訴你的,傅雲秋?」
「你別管是誰,你承認就好,這樣,你死的也不冤!」
說著,她猛地伸出右手,朝沈定珠撲來。
沈定珠這才看見,蘇問畫拿著的,竟然是一把匕首。
還不等蘇問畫碰到沈定珠,一旁的耳房裡,就衝出春喜和沉碧,還有一隊禁衛。
他們上前,直接將蘇問畫按住。
沉碧一腳踩上蘇問畫的手,她吃痛一聲,匕首自然而然脫落,沉碧連忙踹去一旁。
「害人的東西,想刺殺我們主子,早就猜到你有歹心了!」
蘇問畫被押在地上,不甘心的眼睛死死盯著沈定珠。
「你早就知道我要殺你?」
沈定珠搖頭嘆息,目光頗為無奈,她嬌柔細嫩的手臂,托著芙蓉般的面孔。
「你上次來,眼神陰森森的,就差把歹意寫在臉上了,我怎麼可能沒有防備。」
蘇問畫氣惱,猛地掙扎,想撲過來扇沈定珠的臉,卻被禁衛軍死死按住。
蘇問畫吃痛一聲。
沈定珠便道:「你們動作輕點,別傷到她肚子裡的孩子,春喜,將她捆起來,抬進屋子裡。」
沉碧一愣:「主子,咱們不送她去王爺那告狀?」
「不用,」沈定珠意味深長,紅唇勾起一抹弧度,「自家人,有些事,犯不著鬧到別人面前去,春喜,動手吧,我有話要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