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雲夢卿在心中數次呼喚 001,卻都未見其回應,心中的不安愈發強烈。
她總覺得這幾日的聖武帝也有些反常,他究竟知道些什麼呢?
雲夢卿眉頭緊皺,躺在羅漢床上,眼神略有焦慮。
青鳶見狀,心中疑惑不解,輕聲問道:「主子,您這是怎麼了?如今您寵冠後宮,還有什麼可煩心的呢?」
雲夢卿聽到青鳶的聲音,回過神來,語氣平淡道:「本宮在擔憂假孕之事,不知陛下這幾日查得如何了。」
青鳶想了想,回答道:「這幾日陛下前朝事務繁忙,常常召見大臣。尤其是欽天監的大臣,被召見的次數頗多,您假孕的事情陛下定也在查。」
雲夢卿聞言,眉頭皺得更緊了,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慮:「欽天監?」
她當然知道欽天監的職責,他們主要通過觀察天象來推演國運。
可近來並無特殊天象,也無需推算節氣或制定曆法,更沒有祭祀活動,聖武帝為何要如此頻繁地召見欽天監的大臣呢?
難道是因為她?
他已經知道她不是原來的雲夢卿?
雲夢卿表面上強作鎮定,心中卻如翻江倒海般不安。
「青鳶,為本宮梳妝,換件衣裳。本宮要去詢問陛下假孕之事。」說罷,雲夢卿迅速從羅漢床上下來走向寢殿。
「是,主子。」
雲夢卿來到乾清宮時,由於陛下事先有過吩咐,只要是昭妃娘娘前來,無需通報,於是她直接朝著乾清宮主殿走去。
此時,殿中走出一位身披袈裟、手持念珠的大師。他面龐慈祥而莊重,眼神清澈而明亮。歲月在他臉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記,卻也增添了一份超凡脫俗的氣質。
雲夢卿見到他時,眼中閃過一絲暗色,但面容依舊平靜,帶著絲絲微笑。
兩人碰面時,大師雙手合十,念了一聲「阿彌陀佛」,聲音低沉而莊重。
雲夢卿也微微點頭,回以一笑
然而,兩人錯身之後,雲夢卿的笑容瞬間消失,她的眉頭緊緊皺起。
這位大師讓她感覺自己仿佛被完全看透,他的眼神似乎能洞悉萬物。
雲夢卿壓下心中的不安,推開了大殿的門,福海的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隨即行禮道:「奴才參見昭妃娘娘。」
「起來吧。」雲夢卿走進殿內,身姿優雅,青鳶則緊跟在她身後,小心翼翼地為她取下身上厚實的披風。
隨後,青鳶和福海默默地退了出去。既然昭妃娘娘來了,他們自然不會在旁邊礙陛下的眼。
聖武帝聽到動靜,原本低著頭執筆寫字的他抬起頭,看向雲夢卿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異色。
隨後恢復正常,如往常般溫柔地笑了笑:「卿卿今日怎麼來了?」
雲夢卿緩緩走向他,嘴上說道:「陛下這幾日忙碌,也不曾來靈犀宮,臣妾想陛下了,就自己過來了。陛下不想見到臣妾?」
說話間,雲夢卿已經走到了聖武帝的面前。聖武帝大手一伸,將她抱進了懷裡。
雲夢卿嬌柔的身軀輕輕倚在男人寬厚的肩膀上,美眸中閃過一絲好奇,櫻唇輕啟:「臣妾適才進來時,偶遇一位大師,觀之高深莫測,陛下信佛?」
聖武帝聞言,緩緩抬起頭,目光寵溺地望著懷中佳人,嘴角微揚,輕聲說道:「了悟大師乃太后在梵音寺修行時的師傅,道行精深,年節將至,太后將與大師一同抄寫佛經,為國祈福。」
說罷,聖武帝溫柔地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雲夢卿如絲般順滑的秀髮,另一隻手也習慣性地摩挲著她纖細的腰身。
雲夢卿微微頷首。
然後她的目光中卻流露出一絲淡淡的哀怨,輕啟朱唇道:「陛下近日忙碌何事,竟不來靈犀宮看臣妾。」
聖武帝心中一軟,不由自主地將雲夢卿抱得更緊,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朕近日除料理朝政外,亦在查卿卿假孕之事。」
雲夢卿輕聲問道:「陛下可有結果?」
聖武帝緩緩說道:「是柳常在,朕已將她打入冷宮。」
雲夢卿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她凝視著聖武帝的眼睛,問道:「臣妾實在想不明白,柳薇入宮時間最晚,且在京城毫無根基,她如何有能力對臣妾下藥?」聲音中帶著不解和疑惑。
聖武帝輕輕嘆了口氣,解釋道:「柳薇入宮時攜帶了大量的川芎,原本是為了調養身體,以期懷上龍裔。行宮的御醫檢查過這些藥材,確認並無異樣後,便允許她帶入宮中。」
雲夢卿輕點螓首,川芎對女子身體有益,宮內的檢查確實不會禁止。
「可這川芎單獨服用,對臣妾並無壞處,她為何要將其放入臣妾的糕點中?還是她事先知道禧妃給臣妾的藥方?」
聖武帝感受到小女人眼中對事情的真相的渴望,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疼惜。
輕聲說道:「柳薇在福海的逼問下,坦言在瑞城遇到一位算命先生。那先生給了她川芎,並和她說這藥草她不僅可以帶入宮,還能引起假孕之症。」
雲夢卿的心中不禁一沉,她怎麼也想不到事情竟然會如此複雜。
「難道是那算命先生欺騙了柳薇?」雲夢卿秀眉緊蹙,輕聲問道。
聖武帝微微頷首,道:「柳薇不通藥理,又對那算命先生的話深信不疑。據她所言,那算命先生甚是厲害,不僅算出她會入宮為妃,還算出許多其他之事。所以,她才不惜高價買下了這些川芎,並帶入宮中。」
雲夢卿的心中越發疑惑,這一切似乎都充滿了巧合。
她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禧妃的身影,總覺得禧妃的行為有些古怪,她不相信這一切和禧妃無關。
「如此說來,柳薇本想借川芎讓臣妾假孕,可實際上放入紫晶糕中的川芎並無此效。而臣妾又因為暗服了禧妃送來的助孕方子,才間接導致了假孕的結果?」雲夢卿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置信,她實在無法相信這一切竟然只是巧合。
聖武帝緩緩說道:「朕原本也不信只是巧合,可禧妃不通藥理,她去年去了趟梵音寺後便不曾接觸外人。且你的紫晶糕出問題是在禧妃回宮之前,所以,朕才認為禧妃應該並未參與此事。」
聖武帝身為皇帝,自有他的處事直覺。
儘管總覺得事有蹊蹺,但從時間和證據上來看,禧妃的確沒有策劃假孕的時機。
而且,禧妃將助孕方子送給小女人,不僅親自送去,還告知了太后,顯然問心無愧。
聖武帝頓了頓,接著道:「目前所有證據都指向柳薇,不過此事還有一個關鍵人物,就是那算命先生。他究竟是圖財騙了柳薇,還是受人指使,尚不確定。如今時間過去太久,要找到他無異於大海撈針。」
「朕也不覺得禧妃在那個時候就知道柳薇會入宮,並提前早早將川芎給到柳薇。」
雲夢卿聽到聖武帝的推理,也很認同他的話,禧妃不可能那麼早就認識柳薇,並且她如何知道柳薇會進宮?還提前將川芎準備好。
隨後她笑了笑,「那臣妾倒是誤會了禧妃姐姐,她本是好意將家族尋覓多年的助孕方子送給臣妾,臣妾卻還懷疑她。」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歉意。
「這件事確實蹊蹺,朕起初也懷疑禧妃,卿卿不必自責。」
隨後,聖武帝又道:「朕已經將柳薇打入冷宮。雖然她下的藥並無問題,但她的動機和行為導致了卿卿假孕,更讓卿卿傷心至極。所以如何處置她,朕都隨你。」
「陛下真好。」
兩人在乾清宮耳鬢廝磨了一陣,雲夢卿見聖武帝案牘上還有許多奏摺未處理,便貼心地說道:「陛下還有那麼多奏摺要處理,臣妾就先回去了。」
「好。」聖武帝溫柔地回應道。
雲夢卿步出乾清宮,輕聲對青鳶說道:「去冷宮。」聲音平靜。
「主子,去冷宮做什麼?那裡可不吉利。」青鳶面露憂色,眉頭微皺。
「本宮去看看柳常在。」
她登上轎輦,坐穩後,目光直視前方,眼神中透露出深思。
轎輦緩緩朝著冷宮的方向前進,雲夢卿的思緒也如潮水般翻湧。
按照現有的邏輯和線索,禧妃似乎並沒有對她下手的時機,而且那助孕的方子,也不像是陰謀。
然而,禧妃給她的感覺就是與眾不同,這種直覺讓她無法忽視。
若不考慮所有的邏輯,真正要害她假孕的人就是禧妃,那禧妃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呢?
讓她失寵?
這個目的似乎行不通。
禧妃對聖武帝的疏離看起來不像是裝的,讓她失寵並無必要。
而且,禧妃應該清楚,僅靠一個假孕就讓她失寵太過困難。
疑惑如同迷霧,籠罩在雲夢卿的心頭。
她的腦子裡一片混亂,各種思緒交織在一起。
禧妃的疏離,算命先生的神通,柳薇的行為……這一切都讓她感到困惑。
她覺得禧妃就是幕後黑手,但每一條證據又都在告訴她,禧妃不可能是兇手。
現在,也許除了禧妃,柳薇是唯一的突破口。
冷宮的大門緩緩打開,雲夢卿踏入殿中。
她的眼神直直地盯著前方,眼中的沉思更加深沉。
她看到柳薇的那一刻,心中不禁湧起一絲訝異。
柳薇身著破爛的衣裳,原本俏麗的面容此刻也顯得憔悴不堪,眼神中透露出絕望和哀傷。
柳薇注意到雲夢卿的到來,心中悲涼之感更甚,她冷笑道:「你來做什麼,看我的笑話嗎?」
雲夢卿的目光平靜而堅定,她走到柳薇面前,輕聲問道:「本宮只是想問清楚,你為何如此肯定那算命先生給你的川芎能讓本宮假孕?」
柳薇的眼神突然變得瘋狂,她聲音尖銳地喊道:「自然是因為那個算命先生是有神通的!他說川芎能讓你假孕,你不就果然假孕了嗎?哈哈哈。」
然而,笑聲轉瞬即逝,她的眼神中突然又充滿了悲戚,「昭妃,你不過是因為得到陛下的寵愛和信任,才逃過了這一劫!你在萬壽節當日,當著群臣的面爆出假孕,可陛下竟然還如此維護你!」
雲夢卿平靜的凝視著她,「你知道為何本宮會假孕嗎?」
柳薇的聲音中帶著不屑,她繼續說道:「自然知道,不就是因為禧妃給你的助孕方子嗎?福海都跟我說過。昭妃,你看,那個算命先生真是神通廣大,他竟然算到了禧妃會給你助孕的方子,還把能引起假孕的川芎給了我。」
「你就沒有想過,這一切都是禧妃的算計?」雲夢卿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質詢。
柳薇的臉上露出一絲執念,她咬了咬嘴唇,說道:「當初禧妃在梵音寺,我在瑞城,而且當時我還沒有進宮,禧妃怎麼可能算計得到我。」
「那個算命先生曾經說過,只要我的祖父去求見皇后,我就能進宮為妃。」
「你看,他算得一點兒都沒錯,我確實進宮了。所以回到皇宮後,我就立刻找機會把川芎給你用了。」她的聲音微微顫抖著,仿佛在努力克制著內心的激動。
「昭妃,你不必想太多。我就是嫉妒你得到陛下的寵愛。在行宮時,陛下就獨寵你一人。」
「我堂堂柳家大小姐,中秋節為陛下獻舞,他卻不屑一顧。」
「我不甘心就這樣在後宮中默默無聞地度過一生!既然有你在,陛下就不會喜歡其他人了,那我自然要除掉擋在我面前的所有絆腳石。」柳薇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說完,柳薇萬念俱灰,仿佛一切都已不再重要。
她輸了,輸得一敗塗地。若是問她是否後悔進宮,她也無從知曉。倘若早知如此結局,她或許不願入宮。
但她也明白,聖武帝那般強大、威武,令她心動不已。
她自幼嬌生慣養,從未有求而不得之物。美貌與家世,她皆擁有,如此驕傲的她,即使重來一次,也會想要奮力一搏。
雲夢卿聽完她的話,也不再理會柳薇的瘋魔,心頭一沉,轉身離去。
她一直堅信唯物主義,儘管 001 這個系統打破了她的觀念,她仍然不認為世上有人真的可以測算未來。
那麼,那位算命先生為何如此肯定柳薇能進宮,甚至知曉禧妃會給她助孕的方子,從而導致她假孕呢?
001 曾說她來到這個世界的目的是避開聖武帝的劫難。
既然她能穿越,難道有人重生了?重生的人怨恨聖武帝,且會對聖武帝構成威脅?
否則她實在不懂這個世界上還有能傷到聖武帝的?
可是,這個世界真有重生一說嗎?
若無重生,又該如何解釋一個算命先生能算出柳薇的人生?
此前,她多次呼喚 001,它都未再出現。
但它說過,只要她避開了聖武帝的劫難,它就會現身。
若重生之人是禧妃,殺了她,聖武帝的劫難是否就能避開?
可若不是禧妃,豈不是錯殺了好人?
雲夢卿坐在轎輦上,心中思緒如潮水般翻湧。
她微微皺起眉頭,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傾,雙手緊緊抓住扶手,仿佛想要抓住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可惡的 001,在這關鍵時刻竟然毫無用處,一切都要她自己去摸索!
除了禧妃的事情,聖武帝那邊也讓她心煩意亂。
今天見到的高僧,怎麼看都不像是來皇宮和太后一起抄寫佛經的。
難道聖武帝已經知道她不是原主了......
雲夢卿回到靈犀宮時,太陽已經西斜,晚膳的時辰都快要過了。
她走進內殿,一眼就看到聖武帝慵懶地躺在羅漢床上。
男人的眼神中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但在看到她的瞬間,又閃過一絲光亮。
「陛下怎麼過來了?」雲夢卿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驚訝。
「處理完奏摺,自然就來了,陪卿卿用膳。」聖武帝輕輕地說道,同時伸出手,示意雲夢卿過去。
雲夢卿走到聖武帝身邊,將手輕輕地放在他的手中。
聖武帝稍稍用力,將她拉到了懷裡。
雲夢卿的身體微微一僵,但很快就放鬆下來,倚靠在聖武帝的懷裡。
她感受著男人的溫暖,心中卻越發地亂了。
「去哪兒了?」聖武帝問道。
「臣妾去冷宮了。」
聖武帝皺了皺眉,「那裡偏遠,還有些瘋癲之人,下次去多帶些人,也不怕傷了自己。」
「嗯,臣妾知道啦。」雲夢卿輕聲應道。
隨後聖武帝漫不經心道:「朕準備在乾清宮和靈犀宮之間修連廊。」
原本腦子放空躺在男人懷裡的雲夢卿聽到他的話,愣了一瞬,隨後問道:「為何要修連廊,靈犀宮和乾清宮不是已經很近了嗎?」
「從靈犀宮去乾清宮,始終有些不便。若是修了連廊,朕可以將乾清宮的寢宮與卿卿靈犀宮的寢宮打通,卿卿任何時候都能來乾清宮,後宮眾人也不會知道。」
「好,臣妾聽陛下的。」雲夢卿今日動腦次數過多,有些疲憊。這個男人錢多到花不完,他想修就修吧。
聖武帝的目光如深潭般幽暗,緊緊鎖住懷中小女人的頭頂。
了悟大師的話語在他耳畔迴蕩,字字句句都敲打在他的心上。
「陛下,若陛下的夢境屬實,昭妃乃外界之人,衝破世間禁錮而來。要留住她,唯有依靠陛下的紫薇氣運。陛下龍氣匯聚天下之大成,紫薇氣運更是如日中天,留下她並非難事。」
「朕該如何做?」
「以陛下的紫薇氣運滲透她的靈魂,使之與此身相融。」
「如何滲透?」
「陛下與昭妃日常相處雖多,然而若要時刻滲透她的靈魂,需將乾清宮與靈犀宮相連。昭妃娘娘久居靈犀宮,紫薇氣運涵蓋宮殿之後,她的靈魂便難以離去。」
思緒回籠,聖武帝手指轉動著扳指,眼神愈發深沉,讓人難以揣測其心思。
卿卿,朕不知你是否會離朕而去,但朕絕不允許事情超出掌控。
為防萬一,朕定會牢牢看住你,絕不讓你有離開的機會。
此時兩人雖相依相偎,親密無間,可在這靜謐的宮殿中,兩人都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