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1章 針尖麥芒(一更)
聶揮墨一路策馬奔來,胸膛起伏略大,呼吸偏急。
一進來,他便撞入了少女的眸光。
她端挺坐在那,手中捏著茶盞,漫不經心的輕懶模樣,卻顧盼生姿。
當真是她。
聶揮墨迅速調整呼吸,輕輕沉了口氣,抬腳走去。
有一絲很細微的愜意快樂感從心底悄然冒出頭,他將它壓下,卻逆反出更多。
白氏忙起身,她未曾見過聶揮墨,但憑年齡氣質確認,定是他了。
「聶將軍。」白氏垂頭福禮。
丁氏一直在後院另一道側門盯著,看見聶揮墨騎馬而來,她繞開洪竹明和支長樂,從一條小路自大門外進來。
「將軍!」丁氏叫道,快步走來,伸手指著夏昭衣,「就她!那個女逃犯!」
洪竹明一聽這聲音,趕忙從後院跑來,瞧見聶揮墨,他幾步上前,恭敬行大禮。
聶揮墨垂眸看著少女,少女和他對視,眸光明亮清麗。
她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並不如杏眸那般大,開扇形的雙眼皮走向流暢乾淨,瞳仁烏黑清澈,慣來自信篤定的神采,讓她清冷若梨的面龐靈氣逼人。
但聶揮墨覺得,這是假象,真實的她不僅僅只是自信,更是狂傲,熠熠生輝般的散著光芒。
「阿梨姑娘,」聶揮墨沉聲道,「又見面了。」
「我也不想這麼巧。」夏昭衣說道。
「不想這麼巧?」聶揮墨淡淡勾唇,「你引我至此,的確『巧』。」
長條凳被他以腳挪出,他在夏昭衣對面坐下,高大體型占了整一面,指尖在桌上敲打數聲,洪竹明趕忙上前倒茶。
丁氏愣愣的,不解看著眼前情況,再看向倒完茶退到她身旁的丈夫。
洪竹明也不了解,但他更會審時度勢,站好便垂了腦袋。
「找我何事?」聶揮墨端起茶盞說道。
「白夫人,」夏昭衣看向白氏,溫然道,「你可以說了。」
白氏點點頭,她頗為緊張,上前沖聶揮墨又一福禮:「民婦白苑清,見過聶將軍。」
「你丈夫是何人?」聶揮墨說道。
白氏微頓,不安地朝夏昭衣看去。
「看她沒用,」聶揮墨冷冷道,「她泥菩薩過江。」
夏昭衣笑了。
「你笑什麼?」聶揮墨看去。
「笑你氣我沒用,」夏昭衣看著他,「你火候欠佳。」
聶揮墨濃眉一挑,雙眸輕輕斂起。
夏昭衣轉向白氏:「即便你不說,他也查得出,你便如實說之。」
「不幫。」聶揮墨說道。
白氏一愣。
「你不幫什麼?」夏昭衣問道。
「若無特殊緣由,你不會現身,更不會刻意引我來此,」聶揮墨定定看著她,「無論你們要我幫什麼,我皆不幫。」
他的眸色著實幽深,加之久居人上所練就的資深老練,根本讓人難以看清他眸中所藏情緒。
夏昭衣唇邊莞爾,又笑了。
她纖細修長的食指伸出:「一,以你我之間的恩怨,我好奇你為何會想到我將有事求你幫忙,都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你連我是什麼性格都不去了解一下,你枉為大將呀。」
聶揮墨眸中浮現怒意,眼角微不可查的抽搐了下。
「二,世上可走之路很多,除卻要你幫忙,還有交易可談,更還有……威脅。」
最後二字,被她故意咬字加重,語聲卻又極輕。
「三,」夏昭衣看向門口,「若是不想聽,你現在便可以走了。不過我有言在先,找你坐下商量,是給你們面子,待我自己出手處理此事,那你的人便丟大了。」
門外這時傳來馬車聲,稍一停穩,辛順便自馬上下來。
上台階時瞧見屋中情況,他忙加快腳步,邊走邊抬手揖禮:「阿梨姑娘!」
洪掌柜和丁氏大驚,看著他朝少女走去。
這番恭敬模樣,便是對聶揮墨都沒有過。
「阿梨姑娘!」辛順近了忙道,「你可是有何事?」
「奉才先生。」聶揮墨冷冷地一字一頓道。
辛順一愣,朝他看去。
觸及他的眸光,辛順下意識往後退一步,看來不太妙。
「我覺得阿梨姑娘該收斂一點,」聶揮墨看向夏昭衣,「聽你意思,依然有事想我幫忙,既然如此,你的語氣便不該處處往激怒我而去。」
「或者在我看來,你的怒或不怒,我都不屑一顧?」
聶揮墨氣得想掐斷她的脖子。
夏昭衣有恃無恐的眉梢微揚,頗是挑釁。
這張吃飯用的八仙桌,氣氛頓時變得劍拔弩張。
辛順在旁,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將軍,有什麼,我們慢慢說……」
「無話可說。」聶揮墨起身,轉身離開。
白氏心底一慌,看向夏昭衣。
夏昭衣收回視線,端起茶盞。
「將軍!」辛順忙上前擋在他跟前,「將軍先勿走!」
「阿梨姑娘!」辛順又看向夏昭衣,「您若有什麼,您儘管開口!」
「我本要她說的,是他直言不幫,我便不想說了。」夏昭衣說道。
聶揮墨霍的回身:「你是在以退為進?」
「你是在自以為是?」
「呵,」聶揮墨笑了,「你大費周章將我引到此處,若當真將我氣走,你豈不心血白費?」
「大費周章?我進來就坐這了,什麼旁事都未做過,怎就大費周章了?」
一旁的丁氏氣都不敢出了,人是她叫來的。
「阿梨姑娘……」辛順輕聲說道。
夏昭衣繼續喝茶,不想說話了。
「凌揚!」聶揮墨大聲叫道。
外面的近衛上前:「是。」
「速調三百人馬,攜弓弩而來,將這泰安酒樓內外包圍!」
近衛微頓,朝夏昭衣看去一眼,領命:「是!」
洪竹明膝蓋一軟,撲通一聲跪下:「將軍!莫要啊!這家酒樓可是我祖上傳下來的!」
「再加個十倍吧,」夏昭衣慢悠悠喝茶,淡淡道,「沒個三千人馬,拿什麼抓我。」
「阿梨姑娘。」白氏也快哭了。
聶揮墨怒目看著這個少女。
他只是想要她服個軟而已,結果二人真的沒辦法聊下去,針尖對麥芒,彼此夾槍帶棒的語氣,只會將這場談話以客棧被砸個稀爛為結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