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7章 舉世無雙
離了燈紙的燭火,因窗外夜風而搖晃,屋內本就這微茫一盞,幽幽擺擺的燭光,讓屋中一切充滿不安定,卻也越發顯得少女這雙明眸雋永沉靜。
丁躍進徹底站不住雙腳,膝蓋一軟,他「啪塔」一下跪摔在地,目光愣怔地看著夏昭衣。
其餘人皆找不到聲音,如似啞了一般。
夏昭衣看了眼癱在地上爬不起的丁躍進,道:「阿梨,原名叫什麼?」
半響,一個男人開口:「喬硯池,喬驚羨之女。」
夏昭衣將他的聲音和第三個說話之人對上。
她看著這個男人:「那,喬驚羨人呢?」
「他早便死了,生製成乾屍。」
「喬家那麼多人,你不可能每個都喊得出名字。這喬驚羨,看來有點來頭?」
「是,」男人聲音有些顫抖,但大抵還是冷靜的,「喬家嫡系一脈,族中排行第三。好了,我回答了你三個問題,該我問了。」
夏昭衣點頭:「好,你問。」
男人上下打量她:「伱,真是夏昭衣?」
「我是。」
「你如何做到的?你不是死了嗎?」
夏昭衣微微斂眸,半響,淡淡道:「如何做到,我不知。或許,天道不亡我。」
「若你真是夏昭衣,我們便該井水不犯河水,」男人提高聲音,「你沒有理由要殺我們,我們和夏家從不為敵!我去同主公說清楚便可,從此兩不相干!」
「你們為何要殺喬家人?」夏昭衣問道。
「喬家人該死!」
「如何該死?」
男人皺眉,冷冷道:「你既不是喬家人,此事便與你無關。」
夏昭衣笑起來:「虐殺孩童,殘害無辜,此種種惡行便發生於我眼前,如何與我無關?」
第三個聲音的男人立時道:「惡有惡報,不過喬家惡果而已!」
「你們的主公,叫什麼?」夏昭衣忽然話鋒一轉。
幾人頓住,看著她的目光變冷變怒。
夏昭衣看向地上面色始終慘白的丁躍進:「這是我總能知道的事,今日你不說,明日我也能從別處得知。回答我,他叫什麼?」
丁躍進語聲飄浮:「主,主公姓衛,真名不知,字,行川。」
「丁旺你豈敢!」旁人立即怒喝。
丁躍進忽然抱頭大哭:「我不敢!!我不敢說的!可是她是夏昭衣!她是夏昭衣啊!!你們不知夏昭衣是誰嗎?嗚嗚,她是夏昭衣!」
夏昭衣俯下身,烏黑雪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入他的眸底。
「說起來,當年我死後,你為何要我屍骨回京?」
「不是我,」丁躍進衝著她跪正,哭著道,「是天象!天象要你回京!六星聚於南空,中州浮患,李乾國運已去,但有新起客星懸北,孤俜望東,我連占三日,皆得其與我八字相協,若其鶴歸,定能旺我!大幸於我運,延壽於我命,我也想同主公那般,千秋長青!」
夏昭衣微頓,竟這麼簡單……
她和沈冽,都想複雜了。
看著他雙膝跪地,夏昭衣道:「我不喜人跪我,起來。」
丁躍進卻非但沒起,甚至跪著爬了過來,激動地看著少女:「你屍身被燒,是何人所為?世傳乃你師父離嶺尊者,我也曾想過要去離嶺拜訪,可有旁事將我耽擱!真是你師父所為嗎?是不是你重生歸來,也是你師父助你?告訴我方法,告訴我方法吧!」
「丁旺!」身後幾個男人呵斥。
夏昭衣沒說話,低頭平靜地看著丁躍進。
「求你了,夏大娘子,告訴我吧!你舉世無雙,名揚天下,當年你一死,我們禮部上下也如死了一般,我難過的三日都吃不下飯,世人無不尊你敬你!對了,我們禮部還曾上書,要為你修繕廟堂,單立石像,尊你為神女!」
夏昭衣忽然冷冷一笑:「是啊,李據也為我哭喪呢,結果,他滅了我夏家滿門。」
丁躍進一愣,忽然變得無措。
「尊不尊,敬不敬,都乃身外物,於我無關重要,」夏昭衣朝桌上燭火望去,道,「我問一個問題,可能是最後一個。實際上,你們根本不清楚到底為什麼要痛恨喬家吧。」
若他們知道,便不是最後一個問題。
若他們不知,那這群被人愚弄操縱的人,夏昭衣不寄望能從他們口中再問出什麼有用的。
丁躍進張了張口,道:「喬家那些人,皆,皆是……」
夏昭衣笑了:「孽障?」
「對……」
「丁躍進,」夏昭衣平靜道,「你們真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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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越來越大,春夏茂盛的樹枝在風中急晃,掀起一場場綠浪。
沈冽負手立在淡金檐角下,一身挺拔玄衫,無聲與黑暗融為一體。
旁邊的門忽然「吱呀」一聲,被從裡面拉開,翻牆進去的少女自如地開門出來,揚唇沖他一笑:「久等。」
沈冽看著她手中捏著的一塌紙,道:「看來收穫頗豐。」
「丁躍進寫得人名冊,」夏昭衣道,「他所知的,都已寫下。」
「他還活著嗎?」
「自縊了,」說著,夏昭衣一笑,「不過,我把他繩子割斷了。」
沈冽濃眉輕揚:「你饒了他?」
「只饒他一人,算作苦勞,」夏昭衣低頭看著手裡的名冊,「不過,他已瘋。」
「那,可從他們那問出你想知道的?」
夏昭衣抬眸看他一眼,朝前走去:「這些人對喬家之厭,不過無源之水無本之木,由衛行川等人親手灌溉出來得仇恨。於他們自己,根本說不出喬家具體之罪。喬家,不過只是一個他們『約定俗成』的罪人。」
沈冽想到了金家兄弟竹苑下的那條暗道,那壁畫上巨大的一幅幅礦石顏彩所做得畫。
「對了,」夏昭衣停下腳步,看著沈冽,「我問了下郭雲哲之事,丁躍進不知。我還問及沈諳生母,你可知,他說了什麼?」
「什麼?」
「施盈盈在生下沈諳之前,另有一女,極有可能是絳眉。」
沈冽眉心輕攏:「那麼,她的生父呢?」
夏昭衣微頓,道:「可能施盈盈自己都不知道,那一陣,她與那幾個男人連日皆共枕。」
沈冽難得一愣。
夏昭衣繼續往前,道:「是不是沒想到,施盈盈竟和這些人有這麼深的往來。」
沈冽沒有說話,安靜走在她旁邊,良久,他低低道:「但我知道,她不是尋常人,我年幼時曾因她頻發噩夢,她……也不止一次試圖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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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wenfox007876的打賞,=3=,謝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