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9章 殺了沈冽

  第1059章 殺了沈冽

  沈冽剛才已經睡下了,身上穿著淡白色的綢緞寢衣,外披一件松青色長袍。

  睡前梳洗過並已乾爽的墨髮長垂至腰,客棧上下的燈盞,落在他風華絕色的清俊玉容上,清冷淡漠的氣質之外,還有一股遺世獨存的妖嬈。

  這樣的沈冽,連夏昭衣也不曾見過。

  「阿梨。」沈冽到來的開場白,永遠先喚她的名。

  「將你吵醒了麼?」夏昭衣抬著頭問道。

  「並未。」沈冽說道,目光淡淡望向最下面的聶揮墨。

  四目相對,聶揮墨雙眸一斂,直直看著他。

  沈冽不做避讓,臉上始終平靜,黑眸卻極深。

  二人一高一下,隔著明淨長梯,高處者不怒而威,帶著迫人之勢,隨意的簡練打扮,慵懶輕閒,卻因不相稱的淡漠神情,反似裹挾著殺意。

  低處者也沒有被壓住一頭,到底是久居人上統兵數十萬的大將,聶揮墨身上的懾人之威,非因立於低矮之地便會退減。

  夏昭衣就站在幾格木階上,離聶揮墨要更近一些,她看著沈冽,再扭頭看向聶揮墨。

  兩個男人面上神情皆無波動,空氣卻變凝重了。

  「你們二人,可有過節?」夏昭衣很輕地問沈冽。

  沈冽看向她,沉聲道:「無。」

  夏昭衣點頭,再看向聶揮墨:「你說想好要我殺誰了,為何遲遲不告訴我是誰?」

  聶揮墨勾唇,雙眸冰冷地看著她:「這位,便是沈冽?」

  「是。」

  「你們二人,看起來走得非常近。」

  「生死之交。」

  「只是生死之交?」

  夏昭衣秀眉輕挑:「何意?」

  聶揮墨乾巴巴一笑:「看起來,你們的確也不是琴瑟和鳴,連枝共冢。」

  夏昭衣頓怒,因他話中輕浮。

  「聶揮墨,你當自重。」夏昭衣說道。

  「自重。」聶揮墨喃喃,目光從少女身上移開,重新看向沈冽。

  年輕男子也有明顯的情緒波動,黑眸驟冷,是銳不可當的殺意。

  「聽說沈郎君身手了得,有機會,聶某能否與沈郎君切磋一下?」聶揮墨說道。

  「聶將軍好歹是個領兵打仗多年的,可我在聶將軍身上沒看出半點大將之風。」沈冽說道。

  聶揮墨嗤聲:「沈郎君,我在誇你,你卻一開口就是辱我。」

  「誰在意你是夸是辱?」

  「你這番毫無禮教之言辭,本將當動怒,但思及沈郭兩家,便覺得不該與你計較,畢竟家風在那,反該同情才是。」

  「聶揮墨!」夏昭衣低喝。

  大堂里的幾個夥計都走來,臉上陰沉。

  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一上來就直戳沈冽心底之殤,眾人皆動怒。

  沈冽忽然抬步下來,溫黃燈火暖不進他的眸,淡天燈影里,眉眼若寒霜。

  在夏昭衣身後台階上止步,沈冽沉聲道:「聶將軍同情與否,在沈某眼中不值一文,你與其在此說三道四,不妨省省心力,回去琢磨如何在錦州和華州嚴防。」

  「錦州尚遠,李乾卻就在腳下,」聶揮墨饒有興致,「此間客棧與於你們當很重要,如若我現在派人去驛署,恐要攪了二位今夜安寧?」

  夏昭衣一步邁下,逼近聶揮墨,冷冷道:「聶揮墨的人頭,在李據那也很值錢。」

  少女驟然靠近,清澈眼眸直直怒瞪自己,聶揮墨的心跳在其他情緒浮起時,先因襲來的淡香而砰然一動,隨後才是怒意。

  「聶揮墨的人頭,」聶揮墨洒然一笑,「阿梨姑娘,我若真死了,你怕是不會有半點觸動。」

  「要麼,你告訴我想要讓我殺誰,要麼,你現在立馬離開,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我想要你,」聶揮墨的視線尋釁般看向沈冽,「殺了沈冽。」

  沈冽面淡無波,冷冷回看著他。

  「沈冽非你我共同之敵。」夏昭衣說道。

  「是啊,你的生死之交麼。」聶揮墨道,目光一直看著沈冽。

  一盞燭火在這時燃盡,燈籠里的燈芯漸黯,待花影一消,沈冽的玉容更陰暗,俊挺鼻樑落在左半臉上的陰影也因其他燈籠而清晰。

  「你剛才,說要切磋身手?」沈冽說道。

  「怎麼?」聶揮墨眉梢輕揚。

  話音方落,便聽一道拳風襲來。

  聶揮墨的身體比大腦更先做出反應,迅疾側讓避開,隨後發動回擊。

  大堂夥計和隨聶揮墨一併來得手下都立時退遠。

  近戰肉搏,更講究細節技巧,也是最原始的力量對沖。

  沈冽顯然被激怒,一出手便是猛攻,且是連攻,久經沙場的聶揮墨在最快速度里調出應戰之態,卻大覺吃力。

  之前在衡香,他能跟少女有來有回斗上半日,眼下卻找不到半點機會回攻。

  沈冽出拳太快,攻勢太猛,怒似亢龍,力如奔洪,聶揮墨憑藉最本能的身體反應對抗,忽見沈冽暴起揮來得一拳,他立即抬臂格擋。

  灌足力道的拳風擊中在他格擋的左前臂上,身體卻仍不受控得後跌,聶揮墨迅速以腿部力量支住在八仙桌的桌腿上,倒放在八仙桌上的幾張長板凳發出碰撞聲,一張險些砸地。

  沈冽低頭看向自己的指骨,再抬眸朝聶揮墨看去,淡淡道:「聶將軍還是有點能耐,算得上是一個趁手的沙包。」

  竟將他比作沙包!

  聶揮墨暴怒,但已疲殆,並且深刻認識到,在一對一中,他全然不是沈冽的對手。

  「難怪探州藺氏非要請你過去,沈郎君神勇。」聶揮墨沒有感情地說道。

  沈冽眉心輕攏,咽下還要出口的嘲諷之詞,抬手虛虛一拱:「承讓。」

  夏昭衣拾起地上的松綠色外袍,上前道:「沈冽。」

  沈冽側首看去,接來道:「多謝。」

  聶揮墨看向少女,夏昭衣有所感望著他,仍然還是那雙清凌凌的乾淨的明眸,聶揮墨心裡的怒意之外更添一層酸。

  但眼下不過一個敗將,他薄唇抿成一線,抬手道:「告辭。」

  「不送。」夏昭衣道。

  聶揮墨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夏昭衣望著他高大的背影消失門口,看向沈冽:「你們真沒過節?」

  「現在有了。」沈冽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