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這些東西,我不要,」
看著娘這與平日截然不同的模樣,郭隱書忽然搖了搖頭。他堅定地開口:
「我平日裡的補貼還攢下了不少,就用那些錢財來備彩禮吧。」
「傻小子,」
寇玉嬌白了他一眼,
「是,人家找趙家那邊,虎妞是說了少備彩禮,但成親一應需齊備的物什,你那點秀才的補貼如何足夠?
更不用說咱們這屋子,
從前就咱們母子二人居住,忍一忍也勉強能湊合;等新婦進門,難不成也叫你們夫妻二人擠在那小小的破屋之中?
若是日後有了孩子,這些老舊的牆壁瓦頂,若是叫孩子磕碰到了,怎麼得了?
你那些補貼還是留著之後過日子用吧,
成親是大事,可馬虎不得。」
郭隱書的臉微微漲紅,
「娘,」他說,「兒子將來一定會高中的,到時候,一定會叫娘你錦衣玉食,享不盡榮華富貴。」
寇玉嬌笑了,她慈愛地看著郭隱書,點點頭,
「娘相信你。
好了好了,等合過八字,之後的事情便不需要你操心了,娘自會出面的。你就好好準備你的鄉試,等到你鄉試結束,
新娘子也要進門了。說不定,你還能同時享得人間兩大樂事呢~」
「娘!」
「好好好,娘不與你多說了,待會兒娘寫下一張紙,你明日進城,將娘交給你的東西當了,然後將紙上要的東西一應買好帶回來。
過幾日娘再聯繫村中的瓦匠,將家裡重新粉刷粉刷。」
這邊廂郭家母子討論著準備成親的事宜,而那邊,趙寶兒馬不停蹄地將消息帶回了趙家,
「如此還要多謝嬸子了,」
趙虎妞解下身上荷包,遞到趙寶兒的手中,
那荷包一落手女人小臂都一沉,
趙寶兒笑容甜蜜地將荷包收下,對著趙邨武和趙虎妞父女兩道了幾聲有福,又在家裡留了頓飯,這才心滿意足地離去了。
這之後的納吉納徵請期,照樣還是要麻煩趙寶兒在其中牽和,
雖然即便是明日直接就到郭家去趙虎妞也不在乎,
但趙邨武卻還是咬了牙,非要雙方禮數周全才行。
送走了趙寶兒,
趙邨武留在院中,心中頗感五味雜陳——眼瞧著趙虎妞一臉淡然,
他不禁又感些許心酸。
「既然我娘已經不在了,這彩禮不如我自己去預備吧。爹,彩禮的事情,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趙虎妞留下這麼一句話,徑直回了自己的屋子。
......
三日後,趙虎妞剛從山上打獵下來,
剛進村不久,便看見路上一個顯得有些纖弱的身影。
「妹子,真不是我拖延,實在是最近雨水多,村里不少家的牆都被沖塌了,我得先去給他們砌不是?你們家只是重新刷,沒那麼急,
只好排後面些......」
「兄弟你這話說的就過分了些,
雖然我們家只是刷牆,但我兒子過段時間要成親了。這新娘子來家裡讓人家看著一堵子爛牆不成道理吧?
人家都說紅事白事人間大事,沒道理我們家就要排在最後面啊。」
寇玉嬌眉間微蹙,儘管是生氣,看上去卻沒有任何的威懾力,
反倒是較平常還多了幾分嬌俏。
「這,妹子......」
「郭姨,」
聽見有人叫自己,寇玉嬌轉頭看過去,瞧見腰間掛著幾隻野兔鵪鶉屍體的趙虎妞朝自己走來;這還真是她第一次見到剛下山的趙虎妞,
那掛了滿身的動物屍體,
乍一看,
還真是有些駭人......
趙虎妞走到寇玉嬌身邊,開口問道:
「發生什麼事了?」
那瓦匠自然認得趙虎妞,如今又瞧她這樣子走過來,氣勢上頓時弱了幾分;見她又和寇玉嬌站在一起,
方才的巧舌如簧,這會子完全啞了火。
「虎妞你來得正好,我還想找個人評評理呢,」
寇玉嬌將剛才說的話和趙虎妞重新說了一遍,瓦匠聽著心虛,
寇玉嬌說完再看趙虎妞的表情,儼然已經沉了下來。
「叔,」
瓦匠一激靈,被趙虎妞看著,尷尬地咳嗽幾聲,
「做事情講究先來後到,
就算真有著急的,總不至於找你的人家家家戶戶都比我們急吧?一兩戶還說得過去,耽誤到現在,
若是誤了我成親的日子,
叔,
這怕是不厚道吧。」
「你,這,虎妞,這,
他們家娶的是你啊......」
按理說,姑娘家提到自己的親事都是羞澀的——哪怕是郭隱書,每每聽到自己娘親和自己談論成親的事情,都常常羞赧避言,
結果趙虎妞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叫在場的這兩位長輩,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是啊,我們家隱書是老天保佑有福氣的,能得虎妞的這樣的媳婦。這要娶媳婦了,家裡自然應當好好收拾收拾,
所以老二兄弟,什麼時候我們家的牆能得刷一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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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那就明日吧,今日,今日實在是推不了,等把那家的刷了,再來給妹子你家刷。」
「那就麻煩你了。」
瓦匠離開,只留下寇玉嬌和趙虎妞,
寇玉嬌立即親昵地挽起趙虎妞的手,竟絲毫不嫌棄她掛在腰間的那些動物屍體,
「還好虎妞你來了,不然光是我,還不知道要和他扯多久的皮呢。真是的,明明早就談好,找諸多藉口推諉到現在,
又不是不給他工錢,
真真是氣死我了。」
「想來是看郭姨你好欺負,」
趙虎妞讓寇玉嬌搭著,兩人並排往村里走。
「你這會兒才從山上下來,平日裡都是什麼時辰上的山?」
「時辰春秋不一,天色微亮就得上山。」
「乖乖,如此辛苦。若是初春天還不暖,那時辰上山不是很涼?」
「還好,」
「你這孩子,還是要會愛惜自己的身體啊。」
一路走著一路閒聊,趙虎妞與寇玉嬌竟不像即將成為的婆媳,倒像是同齡好友一般。
「你平日裡習慣穿什麼料子?後兒郭姨進城,就挑你喜歡的買。」
「郭姨你要進城?」
「是呀,你們成親的東西這會子就要預備,我現在進城就去看,才能挑到好的。」
趙虎妞略加思索,
「既然這樣的話,不如我送著郭姨一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