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母的確無法接受這個真相。
一個那么小的小孩子,誰曾想過她會做出冒名頂替的事,還做得那麼滴水不漏,將所有人都騙了過去。
不對。
祁母突然啞聲問道,「老公,這麼多年你沒有過懷疑嗎?」
他都是商界的老狐狸了,最是警覺機敏。
這麼多年,他沒有過懷疑的時候嗎?
祁父沉默了良久,而後長嘆一聲。
「有過。畢竟,祁淼這孩子,並不像是個多麼心善的孩子。只是,你那麼喜歡她,那麼疼她。說穿了,當初收養這孩子,也是因為你覺得同她有緣,既然你喜歡,我追究那麼多做什麼?」
本來從祁父的角度來看,那小姑娘救了自己的妻子,他自然是萬分感謝。
可也沒到要自己家來收養的地步。
給她找個好的收養家庭,然後資助她一路上學深造,等畢業後也可以在祁氏集團給她安排一個合適的工作。
在祁父看來,這樣的答謝已然足夠。
可妻子既然提出收養,他也不會拒絕。
左右一個孩子,祁家養得起。
即便後面有時候也覺得祁淼身上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以她的性情,不像是能義無反顧做出救人舉動的。
可是那時候,妻子已經對祁淼有了很深的感情。
他如果去徹查下去,無論結果是什麼,妻子都會受到傷害。
所以,祁父選擇了無視。
在他看來,祁淼不過是妻子的附屬品,妻子喜歡,祁家便好好養著就是了、
只是沒想到,這後面的真相,卻如此傷人。
祁淼也比他所想的,更加陰暗和惡毒。
「小野,我和你爸爸會儘快回燕城。本來臨近年關了,我們也該回去了。祁淼的事,我要親自跟她問清楚。」
祁母在短暫的沉默後,對著聽筒那邊的祁野說道。
祁野無聲輕嘆一口氣。
問清楚又能怎樣呢?
但祁母這次倒是沒有如祁野所想的那般,還是對祁淼存著一絲不忍。
她堅定了神色,冷聲道,「本來就已經分家了,以後對外說清楚,祁淼的事和我們祁家也沒什麼關係了。給她的那些東西,就當是我眼瞎了。之前給的,我們也不會收回,但日後,祁家一分錢,一分庇護也不會再給她了。」
祁淼已經成年,祁家對其也沒了什麼撫養的責任。
祁母不追回那些東西,是因為祁家還丟不起這個臉。
如果鬧大了,事情傳揚出去,祁淼再在其中添油加醋說些什麼,很容易對祁氏造成影響。
畢竟,祁淼對外可是祁家最疼愛的小女兒。
但同樣,祁母對祁淼最後一絲期盼也消失殆盡了。
放棄十幾年的感情和付出,無疑是一件痛苦的事。
但祁母很清楚,這十幾年的母女情,本身就是建立在謊言上的。
更何況,祁淼這些年在她面前又說了多少謊?
這些早就讓祁母對其慢慢喪失了曾經的感情。
如果祁淼這些時日沒有鬧出這些風波,祁母乍然知道這個真相,她或許還會維護自己的女兒。
可如今,她只覺自己這麼多年的疼愛,都是扇在自己臉上的狠狠一記巴掌。
「南梔那邊……」
祁母說到這裡,停頓了下來。
她實在不知該如何彌補南梔。
她的人生。
從被自己的妹妹冒領功勞那一刻起就已經徹底改變了。
即便祁家再如何彌補,她的人生也不會回到六歲那年了。
「南梔那邊,我回國以後親自去向她道歉。是我眼瞎,認錯了恩人,間接也害了她。她想要什麼樣的補償,我都會盡力滿足。我欠她兩條命,當年她救過我一次,前些時日溺水她又救過我一次。這兩條命,我永遠欠她。」
祁母此刻心裡已經快被內疚和愧責壓垮了。
她甚至覺得,自己沒臉見南梔。
如果自己當初願意等一等,見一見雙胞胎里的姐姐,一切或許都會不一樣。
可如今再說這些,一切都晚了。
祁母的動作很快,第二天便踏上了回燕城的飛機。
而那時,祁淼還在遊輪之上。
她第二日渾身酸痛地在宴承磊的床上醒來。
結果,卻根本沒看到宴承磊的身影。
雖然不想和宴承磊再有多餘的溫存,可是醒來後連人都沒看到,這還是讓祁淼有些失落。
祁淼看了看床頭的時鐘。
早上六點多,還不到七點。
這個時間,大多數人都還在睡覺,宴承磊會去哪裡?
她艱難坐起身,拿起一旁的浴袍披在身上,打算到客廳找一找宴承磊。
就在這時,門被推開,宴承磊走了進來。
看到祁淼醒了,他微微挑眉。
「醒了?」
「嗯。」
祁淼如今見到宴承磊,還是難免有些羞澀的。
宴承磊卻只是輕輕一笑。
「鄭卓他們一會兒說要約我去晨釣,馬上就要來我的房間。你如果不想被他們發現,最好趁著現在回自己房間。」
祁淼一驚,下意識緊張了起來。
不能讓旁人發現自己在宴承磊房間中過夜了。
如果傳出去被宴珩知道了怎麼辦?!
她怕宴承磊誤會她的緊張,還忙低聲解釋道,「鄭卓一直不太喜歡我,我不想和他起爭執。畢竟他是你的好兄弟,到時候你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多麼善解人意。
宴承磊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髮,輕聲道,「好,我知道了。」
說完,他主動後退一步,看著祁淼迅速收拾好自己,從他的房間內離開。
仿佛,昨晚的一夜溫存,都是一場夢境一般。
而祁淼也沒注意到宴承磊的反應,根本不該是兩個人發生完親密關係後該有的。
她現在只一心想著不能被鄭卓發現。
急匆匆回到自己房間內,直到觸碰到自己的床,祁淼的神經才緩緩放鬆了下來。
好在沒有被別人發現。
只是突然,祁淼有些疑惑想起一個不對的地方。
宴承磊身上穿著的,好像還是昨天派對上穿的休閒西裝里的那件襯衫。
一夜過去,他居然沒換嗎?
可身體湧上來的疲倦已經讓她無法細想那麼多,很快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