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承磊當然在別墅里。
但是,他不想見祁淼。
他剛剛也從別人口中,得知了祁淼搬出了祁家老宅這件事。
心裡也清楚,這或許就是自己那天在病房中跟祁叔叔說的那一通話造成的後果。
祁家,終於意識到了,他們一直嬌寵長大的女兒,在他們不知道的地方,已經完全成長為了一副陌生的模樣。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自己當初不也是這樣嗎?
宴承磊抬步回了臥室,不願再看到祁淼。
他終究,還是怕自己心軟的。
雖然已經認清了一切,但畢竟那麼多年的感情在,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從心中拔除乾淨的。
而祁淼,最是聰明,也最擅長拿捏人心。
他不想再做那個被拿捏的人了。
宴承磊的傷雖然面上好了,但內里的虛空還是要慢慢調養,畢竟當初那傷口,宴翀也是下了死手的。
所以回到臥室沒多久,他就陷入了沉睡。
直到,傭人小心翼翼敲響了他的房門。
「什麼事?」
宴承磊皺著眉頭沒好氣問道。
門的隔音效果不錯,傭人的聲音幾乎被阻隔得聽不清楚。
宴承磊不得不起身去打開了門。
兩道劍眉幾乎擰在了一起,神情間滿是躁鬱,嚇得熟知他脾性的傭人,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少、少爺,外頭下了大雨,祁、祁小姐看著好像快昏倒了。」
宴承磊一愣,而後直接往樓下疾步走去。
臥室內的遮光窗簾效果極好,好到讓宴承磊看不到一絲外頭的光,也聽不到一點兒外頭的聲音。
直到走到樓下,透過別墅那塊巨大的落地窗,外頭黑壓壓的天,以及傾瀉而下的瓢潑大雨都映入了眼帘。
按開屋內連接大門外的可視系統,果然,祁淼還站在那裡。
只是此刻,她已經有些搖搖欲墜,精心打理的長捲髮在暴雨的侵襲下已經狼狽地粘在了她的臉上。
如今還是冬季,她那身精緻美麗卻不保暖的衣服,在寒風中根本挺不住多久。
仿若察覺到了什麼,祁淼緩緩望向了別墅大門上的可視攝像頭。
「承磊。」
這兩個字剛一出口,下一秒,祁淼的身子軟軟倒下。
宴承磊猛地朝門外走去,連傭人遞的雨傘都沒拿,直接朝大門沖了過去。
按開了大門,門外,祁淼就靜靜躺在那裡,是宴承磊從來沒有看到過的脆弱。
以往,即便她在自己面前落淚或是沮喪,依舊是美麗的,高傲的。
但此刻,雨水打濕了她的衣服和長發,她顯得那麼狼狽,卻又那麼真實。
宴承磊最後還是彎腰抱起來祁淼,對匆忙跟在身後打傘的傭人吼道,「叫張醫生來。」
張醫生,是宴家家庭醫療團隊中的成員,也一直負責宴承磊的日常健康管理。
張醫生接到電話後不過半個多小時就到了。
而那時,祁淼也醒了過來。
看著躺在那裡的祁淼,他仔細檢查過後低聲道,「宴少,沒什麼大事,目前看來應該就是因為淋雨加受寒造成的昏倒,可能接下來會有發熱的情況出現,我記得之前別墅準備的醫療箱內應該有退熱藥,到時候按照說明服用就可以。」
宴承磊悄悄鬆了口氣,點了點頭。
祁淼則只是默默垂首,也不說話。
張醫生一看現場這氣氛,立刻知情識趣告辭了。
屋內,就只剩下了宴承磊和祁淼二人。
「祁淼,你到底想做什麼?我之前跟你說的還不清楚嗎?」
宴承磊有些疲倦。
祁淼難道就篤定了自己一定會幫她嗎?
宴承磊到此刻,還是覺得祁淼想要挽回自己,主要原因還是想讓自己幫忙調查宴珩那個情人的相關資料。
說白了,她用慣了自己這個備胎而已。
祁淼猛地抬起頭,眸中還蘊著淚珠。
「我不要這樣。宴承磊,我不想和你決裂。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只是我單純不想和你決裂。我習慣了身邊有你的陪伴,我不敢相信沒有了你的日子。宴承磊,你不能這樣子。」
說到後面,祁淼甚至有些哽咽。
「你不能讓我習慣了你的存在,然後你說離開就離開。」
宴承磊沉默許久後長嘆一口氣。
「祁淼,你總要學著長大的。你還有家人、有別的朋友。還有、還有你喜歡的人。你現在只是最開始不習慣。慢慢的,你會覺得,身邊沒了我,似乎也沒什麼區別。」
就算曾經決裂得再難看,可此刻,宴承磊說這話時真心實意的。
他曾經喜愛祁淼的心,不是假的。
如今還會為她心痛,也不是假的。
甚至自己前些時日去找南梔,有一部分原因是的確對她感興趣,可也難說,有沒有自己想要快速從對祁淼的感情中抽身的原因在。
「不是的。」
祁淼哭著搖頭。
「不一樣。宴承磊,我這些時間感覺活得渾渾噩噩的。爸爸媽媽他們不要我了,二哥將我趕了出來,說要讓我獨立。我知道我做錯了,可為什麼不給我一個改正的機會呢?我可以去跟姐姐道歉,也可以為我之前犯的所有錯道歉。可為什麼,所有人都不給我這個機會。你們好像一夜之間全都給我判了死刑!」
祁淼哭得亂七八糟,不是以往那種梨花落淚精心設計過的美,但在宴承磊眼中,這樣的落淚,似乎卻更真實。
「祁淼,我也是個普通人,也會有男人的嫉妒心。你為什麼覺得,我能夠一直在你身邊,無限度地包容著你,做著你的備胎? 」
略停頓了片刻,宴承磊走到了床邊,像哥哥一樣摸了摸祁淼的頭髮。
「你要學著長大了,祁淼。只要你能夠真的認識到自己的不足和過失,誠心改過,祁伯父他們會原諒你的。」
祁淼比自己幸運。
她的父母雖然是養父母,但卻是真心愛她的。
不像自己。
宴承磊說完這話,剛想收回手,卻被祁淼一把握住。
「那你呢,你真的不願意原諒我了嗎?」
祁淼看著宴承磊,眼神里滿是傷心。
她深呼吸幾口氣,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
「如果說,我願意試著放棄宴珩呢?」
什麼?
宴承磊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睜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