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安慰

  宴珩如今下班後回悅璽這件事,司機已經連問都不需要問了。

  宴珩單手拎著一份小甜點,輕車熟路打開了房門。

  環視屋內一周,沒看到人。

  難道和祁淼見面還沒回來?

  張嬸聽到動靜從廚房出來了,有些面帶愁色。

  宴珩這時才注意到,桌上居然還擺著晚餐。

  這時候已經快九點了。

  宴珩今天公司有一場跨國會議,為了協調合作方的時間,所以定在了傍晚時分開始。

  直到結束時間不會早,所以宴珩已經提前讓助理通知了張嬸,不必等他,讓南梔早點吃飯。

  可這如今,明顯是還沒吃飯的樣子。

  將甜點袋子放在了桌子上,脫下外頭的黑色大衣,淨白有力的手單手扯開了領帶,宴珩低聲問道,「今天出什麼事了?」

  他了解南梔,最是規律生活,也最是寶貴肚子裡的孩子。

  絕不會無緣無故就不吃晚飯了。

  張嬸皺著眉愁聲道,「不知道是在外頭發生了什麼,回來以後梔梔小姐臉上的表情就不太對,進了房間就沒再出來過。晚餐備好之後我去請她用餐,她也只是說不餓,就不吃了。小少爺,要不你去看看,別是哪裡有不舒服?」

  宴珩點了點頭,抬步行至南梔的房間外,輕輕敲了敲門。

  「張嬸,我不吃飯了。」

  裡頭傳來南梔的聲音,似乎以為還是張嬸來勸她吃飯。

  只是,宴珩微微皺眉。

  雖然有著門板的阻隔,但他聽得出來,南梔的聲音,不太對。

  「南梔,是我,開門好嗎?」

  屋裡一靜。

  片刻後,房門從裡頭被打開了。

  南梔垂著頭站在那裡。

  「宴先生,我沒事,只是不太想吃……」

  宴珩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不對。

  他輕輕抬起南梔的下巴,讓其看向自己。

  果不其然,看到了一雙通紅的眼睛。

  不知道自己在房間裡哭了多久,才能將眼睛哭成這個樣子。

  宴珩第一時間就聯想到了原因。

  「今天去見祁淼發生了什麼意外嗎?」

  南梔一開始想搖頭,但宴珩輕輕捏住她的臉頰低聲道,「不可以教肚子裡的寶寶說謊。」

  幾乎下意識,南梔有些委屈地咬住了唇角,眼中的氤氳也迅速凝結。

  「我沒有。」

  宴珩擁著她朝屋內走去,讓其坐在了床邊上。

  而他蹲跪在床邊,拿了一張紙巾,將南梔眼中的淚水輕輕擦掉。

  「嗯,沒有,是我說錯了,那可以告訴我,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嗎?」

  「你那麼喜歡肚子裡這個寶寶,每頓的飯,即便吃了會吐,也都會比自己按時吃完,生怕寶寶的營養不夠。今天是發生了什麼,讓你這麼傷心?」

  傷心到,維持不住在自己面前素日裡的恭敬疏離的模樣。

  她幾乎是下意識流露出了傷心的姿態。

  宴珩雖然喜歡她的這份親近,但並不希望這份親近是建立在讓她傷心的基礎上的。

  南梔靜靜看著眼前這個眼神清冷沉靜的男子。

  良久後,她沙啞著嗓子開口。

  「我今天,打了祁淼。」

  宴珩沒有半分詫異或者驚奇,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那看來她真犯了大錯,讓你都忍不了了。」

  他知道,南梔心裡有多看重這個妹妹。

  也正是因為顧及這個,所以他一直未曾嚴明祁淼一直以來對他的痴戀,為的就是怕南梔糾結難過。

  而如今,南梔居然能動手打她。

  可見祁淼這次犯的錯有多大。

  南梔被宴珩這種近乎無理由的維護逗笑了,片刻後,她止住了笑,低聲講述了今天的一切。

  講到她打出的那一巴掌的時候,南梔的聲音都在顫抖。

  「她被收養,能夠過上了幸福富足的生活,我的心裡只會為她開心。可我沒想到,她居然能說出那樣的話。」

  落寞垂下眸子,南梔的睫毛都在輕輕顫抖。

  「其實,我能看出來,她並不太看得起我這個姐姐。可能我年紀輕輕懷孕,又辦了休學,讓她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所以一些譏諷,我都可以當做沒聽到。甚至我也想過,不然以後不要去找她了。她過得很好,有疼愛她的養父母,有大好一片的未來。我只要知道她過得很好,這就夠了。可我還是很傷心,她怎麼可以那麼說爸爸媽媽。」

  那是直到生命最後一刻,都在拼命保護她的父母啊。

  南父克制住了對活下去的本能的渴望,為了保護妻女,他直到死也沒有打一下方向盤,而是讓主駕駛的位置直接撞上了對向的車。

  南父,當場死亡。

  而南母則是放棄了更多活下去的機會,看到后座的祁淼不知何時解開了安全帶,她幾乎下意識一把扯開了自己的安全帶,猛地撲在了祁淼的身上,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為祁淼做了盾牌。

  南母沒等到救護車來,也沒了呼吸。

  但祁淼活了下來。

  今天,南梔是真的動了氣了。

  她當時甚至再扇祁淼幾個巴掌的心思都有了。

  已經死去的父母,是南梔心中不可觸碰的禁忌。

  她決不允許有人侮辱他們。

  宴珩只靜靜聽完了南梔的講述,而後,用十分肯定的語氣道,「你沒有做錯,南梔。你維護了自己的父母,這有什麼錯?」

  宴珩知道,祁淼這個小姑娘不是個省油的燈。

  只是,他沒想到,她居然能夠惡劣到了這等程度。

  「你和祁淼,擁有著同樣的父母,這是上天在降生之初就給予你們的緣分。但南梔,血緣並不是牽絆人感情的一切。從六歲開始,你們被不同的人家收養,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人生。在那之後,你們重新建立感情,靠的就不再是血緣,而是三觀和言行。」

  宴珩一直覺得,血緣上的親人,是無法選擇的。

  但能夠走到最後的親人,都是經過挑選,符合自己三觀的。

  所以。

  「別再為她傷心了。你們在六歲那年走散,便無需再強求走到一起。只把她當作一個帶著血緣關係的陌生人看待,或許你就會好受許多。」

  這世上,不是所有的血緣親人都是親密無間的。

  就如同,他和宴成江。

  宴珩輕輕將南梔攬入懷中。

  像安撫小孩子一般,輕拍著她的後背。

  過了不知多久,懷裡的人輕輕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