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梔並沒有被祁淼這副心有不甘的模樣所迷惑。
她十分清楚。
宴珩的愛意也好,祁家人的疼愛也罷,她記憶中自己取得的那些成功也罷。
祁淼並不是真的有多麼內心需要這些東西。
她需要的東西,從始至終,簡單至極,就是成功,就是別人艷羨的目光。
不是自己,還會有旁人。
她永遠不會知足的。
只要她的身邊依舊會有比她出色的人,她的嫉妒和不甘就永遠不會消弭。
南梔並不會被祁淼帶著走,覺得她此刻的不甘是可憐的,是有理由的。
因為,一個心性正常的人,會有嫉妒,會有不甘,但絕不會像祁淼這樣喪心病狂。
「你是勝利者了,你如今說什麼,自然都是對的了。可是南梔,你以為你會一直贏到最後嗎?上一世,即便你是祁家的千金,燕城一等一的名門千金,到最後,人老珠黃的時候,也是擋不住那些撲到宴珩身上的鶯鶯燕燕。你不知道吧,上一世,宴珩其實背著你,在外頭養了個情人。那個情人長得和你年輕的時候可是有四五分像。她沒有你那麼好的出身,沒有你的名聲,可是,就是勝在比你年輕。而你,一直被蒙在鼓裡,還以為和宴珩情比金堅。」
「這一世,你只是一個出身普通的女人,你覺得,宴珩能夠愛你幾年?即便如今你用孩子牽制住了他,可等到你色衰之時,終究也會有愛馳之日。你的花團錦簇,也終究有凋零的那一天。」
祁淼看向南梔的眼神里,滿是深深的惡意。
就算她死了,她也要在南梔的心裡插一根刺!
上一世的宴珩,自然沒有所謂的情人。
可是,南梔不會知道。
她只要存了一絲疑慮,這根刺,就會牢牢扎在她和宴珩之間。
即便情意深厚,可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她不會懷疑,不會害怕嗎?
只要她懷疑了,害怕了,這根刺,就會慢慢在她和宴珩之間生出嫌隙。
她死了,也不會讓南梔好過。
而且……
祁淼抬頭,眸子望向房間裡的攝像頭。
宴珩,應當也在看吧。
他那麼寶貝南梔,特意跟著南梔來了,肯定不放心自己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和他的寶貝妻子同處一室。
此刻,應當就在不遠處監控著這裡的一切吧。
那就看看,你們的情比金堅,能否比得過人心中生出的懷疑。
可南梔只是笑了笑。
眼神里雲淡風輕。
沒有對祁淼所說的話的懷疑,更沒有惱怒。
隔壁屋子內,宴珩也只是靜靜看著監控屏幕上的一切。
他一眼就看出來了,祁淼在說謊。
因為,就祁淼表現出的性格,如果自己真像她說的那般,在和南梔的婚姻中走到了出軌的地步。
那麼,祁淼不會費盡心機來各種追求自己。
因為對她來說,「出軌」的自己,是南梔身上可以嘲笑的一個點。
是南梔不再完美的鐵證。
如果南梔不再完美,她不會如此不甘心,只會嘲笑南梔的失敗。
她如今這樣的表現,只能說明,直到她上輩子不甘心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刻,南梔永遠是她不可逾越的高山,永遠是高懸天空的明月。
「如果說這些,能讓你覺得自己輸得舒服一些,那你就說吧。我與宴珩未來如何,都不是你能看到的了。你會為自己做下的一切付出應有的代價。我倒是很慶幸,你如今成了祁淼,徹徹底底拋棄了南槿這個名字。」
南梔輕聲道。
她根本不配做自己的妹妹,做父母的南槿。
那個南槿,就當死在了車禍中。
自己在這世上,沒有妹妹。
祁淼的眼睛幾乎都氣紅了。
她知道,到了這一步,她根本無法再對南梔做什麼了。
剛剛說的那些,已經是她竭盡全力為南梔和宴珩的婚姻之間埋下的刺了。
可如今看來,似乎根本沒有什麼作用。
憑什麼,這世間一切好的都屬於她?
突然,祁淼的心思一動。
她想到了南梔最介意的那件事。
陰惻惻的眼神望向了南梔,祁淼低聲道。
「南槿,你居然還會提起我這個名字。姐姐,你知道爸爸媽媽臨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嗎?你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嗎?」
當初,祁淼曾經用這個引誘身懷有孕的南梔去見她,妄圖和榮家人合謀害死南梔。
如今,在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向終結的時刻,她再次拋出了這個誘餌。
南梔她那麼在乎親情,想來一定會想知道的。
但是,再次出乎意料,南梔搖了搖頭。
「古人常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可是祁淼,即便你馬上要接受法律的制裁,可你說的每句話,我都不會信了。爸爸媽媽的死,如果是意外,那便是他們命中的劫數。如果是有你參與的影子在裡頭,那馬上,你就會以命償命。我不知道你是瘋了還是裝瘋,今天和我說了一堆讓人費解的話。但是祁淼,從你說下第一個謊開始,你如今的結局,就已經註定了。」
南梔望向那張和自己因為血緣關係,長相有些相似。可是因為性格不同,給人感覺又截然不同的一張臉。
這張臉,曾經是記憶里自己躍下高樓時的夢魘。
宴承磊對她的傷害,是肉體上的。
她一直都是恨著宴承磊的,純粹的恨,反而不會讓人多麼疲累。
可對祁淼,對那個掛念了許多年的妹妹,她是真的投入過真感情的。
所以,在收到祁淼那輕蔑的眼神時,在祁淼放任宴承磊將她當禮物送出去的舉動時,她才會那麼絕望。
「姐姐,你我走到今天這一步,不知道爸爸媽媽會有多傷心。他們曾經最喜歡你,不過馬上,在他們身邊陪伴的,就將是我了。」
祁淼不想南梔居然連曾經最在意的那些都不在意了。
她此刻,已經徹底黔驢技窮了。
能刺激南梔的話,她已經都說完了。
再說惡語,似乎也傷害不到南梔,只會讓南梔,以及監控背後的宴珩看笑話。
重來一次,還是輸了。
狼狽地向後倒去,祁淼眼神空洞看著天花板。
她這一輩子,甚至還不如上一世。
身心俱疲,失了孩子,沒了家庭,名聲盡毀,還斷了一隻手。
上一世,好歹也曾經享受了幾十年的富貴。
「殺人償命,你害了人命,自然應該償命。而我,自然會長命百歲,幸福和樂一生。至於爸爸媽媽,他們一輩子沒做過惡事,還一直堅持給慈善機構捐款,堅持每周帶著我們去做義工,行善積德,是一對仁善之人。他們會輪轉往生,過喜樂安康的新的一生。和你,再無瓜葛。」
南梔緩緩起身,看著癱坐在那裡的祁淼。
「祁淼,再也不見。」
說完,南梔轉身離開。
而身後,祁淼眼角滑下一串眼淚。
「姐姐,再也不見。」
她極小聲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