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記得。但是,十幾年前的事了,老院長都去世這麼久了,你來找我做什麼?」
祁淼知道,越是這種時候,越是不能表露出自己的心虛。
她靠在床上,眼神冷淡看向蔣建才,仿佛在看什麼來打秋風的窮親戚一般。
蔣建才一點兒也不生氣,主動給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就緊挨著祁淼的病房。
而後,他搓了搓手,有些諂媚地開口道。
「祁小姐記得就好,我還怕祁小姐貴人多忘事,忘了我那個可憐的姑姑呢。」
說著,還往前傾了傾身子,一副想要拉家常的模樣。
伴隨著他的動作,帶過來了一股酸臭難忍的味道,也讓祁淼不自覺皺了下眉頭。
可蔣建才好似一點兒也沒發現祁淼對他的嫌棄,依舊是一副十分諂媚親近的姿態。
「你到底有什麼事,直說就是,沒必要在這裡扯東扯西。我的時間很寶貴,沒空在這兒跟你浪費!」
祁淼實在是不想和這種層級的人在這裡耗下去了。
直接臉色沉了下來,語氣也不如何好了。
可蔣建才還是那副諂媚姿態。
只是,他說出的話,卻不像是剛剛那麼無害了。
「祁小姐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我姑姑是怎麼死的,祁小姐不清楚嗎?好好的一個人,就這麼活生活被燒死了。祁小姐這些年享受富貴生活的時候,就沒有一時半刻想起我那麼可憐的姑姑嗎?」
祁淼的眸子一顫。
他果然知道。
只是,他怎麼會知道呢?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蔣先生,我是看在你和蔣院長是親屬的份兒上,今天才讓你進來的。如果你只是想說這些不明所以的東西,那麼現在請你離開。」
蔣建才嘿嘿扯開了嘴,雖然還是一副小人物的低姿態,可是眼神里已經是咬中獵物的篤定了。
「祁小姐真是貴人多忘事,過久了富貴日子,就忘了當年自己親手做下的事了嗎?都是福利院出來的,裝什麼單純呢?我姑姑她的確抽菸,但是你大概不知道一件事。在火災發生的前一個月,她剛剛檢查出了肺部疾病,醫生特意叮囑讓她戒菸。所以,正積極配合治療的她,怎麼會在資料室吸菸,從而引發大火,活生生把自己燒死在了裡頭。」
什麼?!
祁淼這下是真的意外了。
她的確不知道老院長在那之前已經戒菸了的事。
她只是看到老院長口袋裡還裝著煙,所以順水推舟了。
不過,事情已經過去這麼久,不可能留下什麼證據的。
況且,如果這個蔣建才真的有什麼證據,以他這副落魄樣子,他怎麼會等到現在才來找自己?
不用怕,祁淼。
她努力讓自己保持著平靜和理智思考。
可蔣建才絲毫不給她喘息的餘地。
「祁小姐,你大概不知道吧。我姑姑直到現在,都沒有下葬。」
這句話,直接讓祁淼震驚抬頭望向他。
他在說什麼?!
沒有下葬?!
怎麼會沒有下葬?!
不是已經過去十多年了嗎?!
「很意外是吧?我姑姑當年死的不明不白,我知道,我一個普通人,根本沒什麼能力為她伸冤。剛好,我前妻在殯儀館工作。她們那兒管得不嚴,我把姑姑屍體領完回來後,直接就拉她那兒去了,這麼多年了,一直在冰櫃裡冰著。」
「我聽說,這被火燒死的還是先死了以後然後再被火燒的,法醫一查就能知道。祁小姐,你說,我要不要查一查。畢竟當年可沒人查這件事。」
祁淼還完好的那隻手,緊緊地攥住了被子,顯然此刻心情已經緊張到了極點。
她的確沒想到,蔣英死了之後居然沒有下葬。
蔣英的屍體,便是最好的證據。
一旦被查出來……
但很快,祁淼再度平復下了情緒。
十多年前,她不過是個小孩子。
怎麼會有人懷疑到她頭上?
就算有些證據指向她,也根本沒有鐵證。
就算真的能證明是她做的。
當時她還那么小,根本不構成能夠判刑的年紀。
想到這裡,祁淼的心定了下來。
她微扯嘴角,冷冽一笑。
「蔣先生想要查就趕緊去查,查出真相來,也好還老院長一個公道。也省的你在我面前說些有的沒的話。」
蔣建才對她這副態度也不意外。
畢竟,當年祁淼的年紀,無疑是最好的保護傘。
「祁小姐坦蕩。不過,你說有些事,讓您的養母知道了,會是什麼結果呢?」
蔣建才顯然在來之前已經查過了祁淼的底。
「她那麼信任您,覺得您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如果知道,您在十幾年前,就有過這麼駭人的過去。她還會這麼偏幫著你嗎?」
蔣建才的視線,在這看起來和五星級酒店套房似乎也沒什麼區別的病房內一一掃過。
「這麼好的房間,以後,你還能夠住上嗎?哦,對了,祁小姐,我在來之前,也聽過您的一些傳聞。知道在燕城,您也是有一些不對付的人。如果被他們知道了福利院的事,事情會不會更有意思?」
這是毫不遮掩的威脅了。
就是警告祁淼,如果拿不出合心意的條件來,他不光會把這件事告訴余雲淑,更會告訴祁淼的那些仇家們。
是,法律或許無法為她定罪,因為她的年齡擺在那裡。
可是有時候,輿論是一把殺人於無形的刀。
尤其是在當下,祁淼可以依靠的,唯有餘雲淑。
她身上雖然有當初從余雲淑那裡弄來的一些錢,可祁淼要圖謀的事情也多。
這點錢,根本撐不了太久。
余雲淑雖然心軟糊塗,但是如果她得知了祁淼和一樁殺人案有關,哪怕為了她自己,她也會立刻遠離祁淼,生怕下一個死的就是自己。
祁淼怎能允許這樣的情況出現?
蔣建才的威脅,粗鄙,卻正中七寸。
祁淼直接被拿捏住了。
病房內陷入了一陣沉默中。
良久後,祁淼啞著嗓子開口。
「你想要什麼?」
這便是,可以談的意思了。
蔣建才得意一笑。
到底是個小丫頭片子,根本扛不了多久。
瞧,這不就直接鬆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