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除了心頭的這道陰影,也經歷了生產的這道難關。
南梔發現,她與宴珩的心似乎又更近了一些。
她是可以改變一切的。
宴珩的那場車禍。
念念的到來。
如今,一切已經都不一樣了。
南梔看著眼前正在為自己盛湯的宴珩,一時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
那些事,要同他說嗎?
南梔清楚,宴珩應當是能十分明顯地看出來,自己有一個大秘密瞞著他的。
畢竟,自己對宴承磊的恨意,還有那僅僅用噩夢似乎無法解釋的關於車禍的重視,這些,都在告訴宴珩,她的身上有著許多的秘密。
她也能看出,這些日子裡,宴珩一直是知曉並包容著自己的秘密。
他什麼都沒有問,只是日復一日用真心對待著自己。
這世界上沒有完人,南梔不是,宴珩也不是。
宴珩很早就接管宴氏了,宴家內部錯綜複雜,外部各界虎視眈眈,榮家也只有榮老爺子一個親近的人,剩餘的都是在盯著他,只等他一打盹,便要狠狠從他身上撕咬下一口血肉。
所以,許多事情,宴珩會下意識幫南梔決定。
那是他常年處於上位者的角度所養成的習慣。
甚至都說不上錯。
因為在許多人看來,這或許就像小說或者電視劇中的霸道總裁,充滿了吸引力。
但是,他一直有意識到自己的這個「缺點」,並且在努力在更改。
從示愛,到結婚,再到一步步打開自己的心扉。
宴珩在邁出每一步之前,都在細心觀察考慮著她的感受。
只要自己有向前走出那一步的勇氣,他便會主動走出那剩下的九十九步,然後站在自己的面前,說一句,梔梔,我們果然是天生一對。
「喝點湯,梔梔。我嘗了嘗,雖然有些清淡,但整體味道還是不錯的。」
小的時候,是金尊玉貴的豪門公子。
長大後,是叱吒風雲的商場豪雄。
宴珩在之前,都是身旁的人簇擁著他,在他動手之前為他解決和安排妥帖一切。
可如今,他熟練地拉開了移動餐桌,將家中廚師送來的產婦定製餐拿了出來,一樣樣細心擺好。
而後,又拿著溫熱的毛巾幫南梔擦拭乾淨了手,將碗筷都一一放到了南梔的面前。
南梔握緊了手中的筷子,終於下定了決心。
「我做過一個夢。」
宴珩一愣。
為南梔正在盛湯的手也停了下來。
怎麼突然說起了夢?
南梔抿了抿唇,給自己一些堅定說下去的勇氣。
如果一直瞞下去,面對宴珩愈發熱烈綿長的愛和真心, 她永遠會心存愧疚。
他們兩個人的這段感情,她永遠會因為這份無法坦誠相待而覺得虧欠宴珩。
這絕不是一段持久綿長的感情所應該有的。
她如今,是真的想和宴珩走下去的。
所以,南梔想,她應該將那段有些離奇的經歷,換個說法坦誠給宴珩聽。
而且,南梔想,如今她有了念念,有了可以依靠的朋友,該報復的人進程也都十分順利。
她不再是孤身一人,不再是人人可欺。
所以,哪怕宴珩真的因為這件事疏遠了她,她也可以自己一個人好好過下去。
看著宴珩的眼睛,南梔認真地將自己得到的那段記憶,以夢境的形式講出。
畢竟,有些事實在太過離奇,她自己也是花了許久的功夫也接受。
「這個夢裡,有祁淼,有宴承磊,仿佛是發生在平行時空的另一個我的人生。最開始,我只是把它當做一個夢,直到我發現夢境裡發生的一切。在現實中也會發生。那不是什麼平行時空的人生。而是真真正正的,可能會發生在未來的,我的人生……」
南梔講得很慢。
將自己怎麼遇到了宴承磊,怎麼被斷絕掉了所有出路,又是怎麼得知了祁淼身份後瀕臨崩潰,以及最後如何選擇了終結自己生命這件事,都一一講了出來。
南梔,賭一把,她跟心中同自己說。
不要再隱瞞了。
不要再背著那麼多了。
就算不是因為愛,這許多的東西壓在心中,也足以讓她心頭沉甸甸得喘不過氣來了。
終於,一切都講完了。
全程宴珩一直在靜靜的聽著。
他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也沒有詢問任何事情,甚至從表情上,都看不出他的內心在想些什麼。
南梔講到最後,手指微微蜷縮,心下有了一絲不知所措。
所以,現在宴珩他在想什麼?
是覺得當初兩個人的相遇,是自己的設計。
還是覺得自己是一個心機深沉的女人?
很快,宴珩開口了,打斷了南梔有些無措的胡思亂想。
「我呢?梔梔。在這個故事裡,我去了哪裡?」
其實宴珩的心裡已經有了猜測。
南梔對自己的安全這麼看重,足以說明那段夢境裡的自己,大概率是出了意外。
南梔的喉嚨微堵,努力地讓自己的聲音不要顫抖。
「車禍。祁淼之所以會回心轉意,就是因為你出了事,所以她才選擇回到了宴承磊的身邊。」
果然。
宴珩站起身,將移動餐桌挪到了床尾的位置。
然後將南梔一把抱入了懷中。
他低聲道。
「對不起,夢境裡的我,沒有找到你,沒有保護好你。」
一瞬間,南梔感覺梗在自己喉嚨間的那股憋悶的感覺瞬間散掉。
她抓住了宴珩的襯衫,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宴珩他在得知了這一切之後,第一個想法,竟是對夢境裡的自己感到抱歉。
他有什麼可抱歉的呢?
夢境裡的自己所遭受的一切,和他並沒有任何關係。
甚至他在夢境裡,也算是受害者。
可如今,他對於自己的車禍並沒有任何反應。
反而對自己感到抱歉。
「原來,這就是你一直藏在心裡的秘密。」
宴珩此刻終於明白,為什麼南梔對宴承磊有著那般刻骨銘心的恨意。
為什麼自己總覺得她身上背負著沉甸甸的秘密。
是啊,一條命都搭進去了,怎麼會不沉甸甸呢?
宴珩並不覺得因為一個夢而去報復一個人,是什麼很離譜的事。
因為他清楚地知道,那絕對不僅僅是一個夢。
南梔在這之前,絕對經過了無數次的核驗。
甚至,她應該是所有人當中,最希望那是一個夢的人。
「沒關係,梔梔。這一次我抓住你了,你不會再墜落下去。哪怕是噩夢,我們都一起去面對。」
聽到這裡,南梔的情緒徹底控制不住了。
她拼命地想要忍住不想哭出聲來。
可是喉嚨間依舊藏不住崩潰的嗚咽聲。
宴珩不發一言,緊緊將南梔抱入自己的懷中,恨不能將她融進自己的身體裡去。
他只感覺,此刻自己的心,仿佛被南梔的那些痛苦和隱忍一點點刺穿。
一向清冷持正的人,第一次臉上露出了狠戾的恨意。
此刻,他恨所有傷害到了南梔的人。
宴承磊,祁淼,南建平夫婦……
甚至包括那個夢境中,沒有及時出現的自己。
他們怎麼能那麼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