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梔很熟悉這個味道。
那段記憶里,她經常會在宴承磊的身上聞到這股香味。
玫瑰與柑橘調的混合,熱烈而又清甜。
她知道,那是宴承磊的那個白月光身上的香水味。
也就是祁淼身上的味道
而那香水,是宴承磊送給祁淼的成人禮禮物。
一款國際調香大師特別定製的香水味。
那位大師已經許久不出山了。
宴承磊花費了許多金錢和人情上的代價才換來了這份禮物。
祁淼最喜歡這種獨一無二的東西。
所以,對這個獨屬於她的香氣,她可謂是愛不釋手。
她的身上,幾乎每時每刻都飄揚著這份香味,這香味也成為了祁淼的個人象徵。
每次宴承磊只要和祁淼見過面,南梔都會從他身上聞到這股味道。
而幾乎每次從祁淼處碰壁回來後,宴承磊都會更加粗暴地對待南梔。
這個味道,也成了南梔的夢魘。
所以,南梔也會在祁淼真正出現在她眼前的時候,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的親妹妹,居然就是宴承磊那放在心尖上的白月光。
此刻,再度聞到這股味道後,南梔神色如常,好似什麼都沒察覺一樣。
而後下一秒,她轉頭便皺起眉頭乾嘔了起來。
太噁心了。
南梔捂著嘴便往浴室沖了過去。
張嬸也立刻將手裡的東西往地上一扔,迅速跟了上去。
「怎麼又吐了?今天下午不是吃酸橘糖好了點嗎?」
聽著浴室里傳出來的女孩痛苦的乾嘔聲,宴珩有些遲疑地聞了聞自己身上。
剛剛,南梔好像是聞到了自己身上的什麼味道,然後才突然開始嘔吐的。
是宴會上沾到了酒氣還是煙味?
宴珩皺起眉頭,俊美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一絲不解。
他單手解開了西裝外套,扯下領帶朝自己臥室的浴室走去。
等南梔在張嬸攙扶下出來時,客廳里已經沒了宴珩的身影。
南梔倒沒說什麼。
倒是一旁的張嬸暗暗嘆了口氣。
小少爺這個性子,真是幾十年從沒改過。
這阿梔小姐還懷著孕,小少爺還這麼冷淡,誰能受得住。
雖說也能依稀猜到自家小少爺同南梔之間這個孩子,並不是正常戀愛程序得來的。
但作為看著宴珩長大的人,張嬸還是希望宴珩能擁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溫柔的妻子,懂事的孩子。
不要被上一代的恩怨所困,一輩子都走不出來。
不過看如今,怕是自己的期盼最後也是一場空了。
張嬸拎起剛剛放在玄關處的幾個袋子,瞥了一眼袋子上的字,剛剛有些垂頭喪氣的神情一下又抖擻了起來。
「阿梔小姐,你看,是咱們前兩天剛說的那家店。小少爺他肯定是聽到了,記掛著,今天特意去買的。」
說完,美滋滋將裡頭的果脯罐子一個個拿了出來。
一共小二十個罐子,將茶几擺了個滿滿當當。
「這麼多種類?!這不是每樣都買了點吧。」
南梔也是有些愕然看著眼前的一堆果脯罐子。
她沒想到,宴珩會買這些東西。
記憶里的宴珩,似乎永遠是沒有情緒的。
對宴承磊也好,對祁淼也好,他永遠都是冷冷的。
似乎兩人在他眼中並沒有什麼區別。
甚至連宴老爺子,也都不能激起他多大的情緒。
所以,哪怕有了這個孩子,她也從沒想過宴珩會對她有多特殊。
南梔從小便懂得一件事。
永遠不要對事情有太好的預想。
這樣,最後的結果,就不會太失望。
因為這個世界,不如意,是大多數。
手剛剛碰到果脯罐子,宴珩房間的門打開了。
他一身家居服,頭髮有些凌亂和潮濕,應該是剛剛洗完澡。
此刻的他,沒了平日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倒是多了一絲煙火氣。
看到沙發上的南梔,宴珩下意識停了腳步。
「剛剛,是我身上有煙味或者酒味嗎?抱歉,今天有一場宴會。」
宴珩對於南梔,總是有一份下意識的憐愛。
或許,是因為面前這個小姑娘小他太多了。
明明自己也沒有多大,卻已經在孕育著一個小小的生命。
或許,是因為同祁淼對比,命運對她太過不公。
相同的血緣,卻走向完全不同的人生。
南梔緩緩搖了搖頭。
「不是的。是一股玫瑰的味道,該說抱歉的是我,明明很好聞的味道,可是我卻反應這麼大。」
說完,她蒼白的臉上漾出一抹笑意。
「這些果脯是宴先生你給我買的嗎?謝謝。」
玫瑰味道?
宴珩這才反應了過來。
是祁淼身上的香水味。
畢竟,祁淼身上的這股香水味幾乎已經成了她的個人符號。
「回來的路上碰到了一個世交家的侄女,說了幾句話,可能沾染上了她的香水味。」
宴珩說話間,自然坐在了沙發的另一側。
而張嬸則是立馬拎著幾個空袋子把自己塞進了茶水間內。
外頭氣氛正好,她可不能在那裡杵著當電燈泡。
「嗯。」
南梔點了點頭,臉上還是那副溫和的神情。
只是,她抓著果脯罐子的手,下意識更蜷縮了一下。
宴珩自然看到了。
他眨了下眼睛,輕聲道,「這個人,你應該比我更熟悉。」
他轉頭看向南梔。
「是你的妹妹。收養她的家庭,和我在生意上有往來,今天她主動過來搭話,所以說了幾句。」
「妹妹。」
南梔似乎被這個信息衝擊到了。
半晌後,才慢吞吞重複了宴珩的話。
「是,雖說你不想特意去調查她,但是我想,你日後可能會有碰到她的時候。所以還是提前同你說一聲比較好。而且……」
宴珩的目光,落在南梔平坦的小腹上。
「我不想讓你誤會。雖然我們的關係比較特殊,但是孕育孩子是一個艱辛的過程,我不希望在這期間,因為我的原因,造成你的誤會和傷心。」
南梔看著宴珩認真的眼神。
突然明白了一句很俗氣的話。
他對我好,不是因為愛我,而是因為他本身就是個很好的人。
宴珩,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
那這麼一個好的人,記憶里那場要了他性命的意外,又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南梔第一次想知道這個疑問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