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要挨雷劈

  所謂蜂腰猿臂約是如此,每一處流線型的肌肉線條都恰到好處,少一分嫌弱,多一分嫌膩,只有像這般勻稱才稱得上完美二字。

  這身材太好太有記憶點了,走近了瞧,光憑著後背的斜方肌都認得出脫褲子那人的身份。

  正是修界第一肌肉擔當……不是,刀修第一人,姜肆。

  然而現今除了溫雲壓根沒人欣賞他這身漂亮肌肉了,溫雲被葉疏白擋著看不到,劍修眼中又唯剩那泓即將被玷污的靈泉。

  真是可惜了這一身好肉。

  包霹龍跟朱爾崇兩個雙劍合璧飛掠而去,趕在姜肆脫褲子前將其阻止。

  「狗賊!你竟敢在靈泉里隨意解手!」

  姜肆仍光著上半身,他目光錯愕地轉過頭來看向眾人,聽到這話後臉倏然羞紅:「原來是清流劍宗的兩位師兄……可是我沒打算解手啊!」

  「洗澡也不行!」

  包霹龍手持利劍,眉目凜然:「修真界不允許存在你這等浪費行徑,你這般暴殄天物是要遭雷劈的!」

  拿靈泉泡過澡的溫雲淡定地站在後方,眼見頭頂仍是青天白日並無打雷的預兆後,心中松下。

  被兩柄飛劍指著的姜肆無奈極了:「我也沒打算洗澡,兩位怕是誤會了,想來你們也是由長輩告知這邊有靈泉吧?我倒是運氣好,一入秘境便落在了泉水附近,正打算取水。」

  他大方地向眾人展示自己還未解開的褲腰帶,卻見上面纏了個芥子囊。

  「我芥子囊纏在褲腰帶上面了,需得解開方可取玉瓶出來裝靈泉水,卻不料諸位來得不是時候,產生了這等誤會。」

  姜肆的解釋倒是可以理解,然而兩位劍修的劍雖也放下來了,卻還是沒放鬆警惕,暗中仍將劍柄緊握著。

  他們可沒忘記先前那個魔修便是姜家的人,誰知道眼前的姜肆是否也叛向魔修那頭了呢?

  只不過先前溫雲千叮萬囑,要將這次遇見魔修的事情牢牢保密,所以現在兩人便緊閉著嘴不敢多言,只是眼神警惕地盯著姜肆打量,尤其重點關注了他後頸部位。

  若換成旁人肯定就察覺到不對了,然而這兩個劍修面對的是神經更加粗大的刀修,所以……

  「哈哈,兩位師兄看了這麼久,可要來摸一摸?」姜肆只當他們是在羨慕自己的肌肉,於是大方地展示著自己沒穿衣服的上半身,甚至鼓勵那兩人動手:「你們不用不好意思,許多道友私下都向我詢問過鍛鍊的法門,我並不藏私的。」

  朱爾崇跟包霹龍頗為心動,但兩人在關鍵時候從不掉鏈子。

  前者一把將姜肆拉住,口中虛心求教著該如何練出這等好身材。

  後面的包霹龍則悄然遊走至姜肆身後,打量得仔仔細細。

  卻見姜肆的後頸處膚色如蜜,光潔無痕,壓根沒有任何紋身圖案。

  兩人心下一松,悄悄地看一眼溫雲,等待她做決定。

  溫雲的眼睛剛剛瞟過去一點,身邊的男人便冷淡淡地開口:「溫雲。」

  只是喊了個名字,她立馬瞭然地收回視線,若無其事道:「沒什麼好看的,不看了。」

  她就知道當初不該嘴誤揭開葉疏白的身份!

  瞧瞧吧,這男人先前當劍靈時還唯唯諾諾,現在當了師父就開始重拳出擊,她如今果然是頭頂被壓了個祖宗。

  葉疏白看向姜肆,語氣疏冷地提醒:「此處有女修,還望自重。」

  姜肆這才停止展示身材,隨手將玄色外衫一披,極驚訝地看向溫雲跟葉疏白。

  「溫師妹,你竟然在這兒!還有這位是?」

  這次不用溫雲開口,朱爾崇已經熟練地將先前的說辭告知姜肆。

  後者聽後沉吟片刻:「秘境需得數位渡劫大能齊力方能開啟,而幾位前輩似乎有所要事那日匆匆便離開吹雪島,因而這次玄天秘境提前半月打開了,恐怕二位便是那時候誤入的。」

  他深深地看一眼溫雲,忽然抱拳一躬,低頭慚愧道:「說來吾家長輩先前為擒謝賊亦是牽連了溫師妹,對此是我姜家虧欠了師妹,此番若有何事用得上的,溫師妹儘管吩咐便是。」

  姜肆心思單純,對家中長輩所說的話並無懷疑,只覺得對不起溫雲想要彌補一二。

  抱著劍的沈星海警覺地盯著姜肆,開口:「吾家師妹自有吾輩護,豈勞道友操心吾家人!」

  姜肆在腦子裡將這句話過了兩遍才算明白什麼意思,他耿直提出:「沈道友,你說話倒是越來越難懂了。」

  剛認識時還只是偶爾蹦兩句奇怪的話,現在怎麼越來越不像人了呢?

  沈星海冷哼一聲,不說話了。

  那邊的包霹龍已經熱心地替姜肆解開了芥子囊,兩人高高興興地去裝靈泉水了。

  朱爾崇雖也惦記著靈泉水,卻仍記得要緊事,低聲道:「他後頸處並無印記,想來不是魔修?」

  而且他對行事磊落的姜肆其實頗有好感,難以將他同陰毒的魔修聯繫在一起。

  溫雲看一眼葉疏白。

  他淡淡道:「不一定是後頸,也有些地位高的魔修會將部落圖騰紋在別的地方。」

  雖然姜肆大方露著上身,但是下面的褲子可還好好穿著呢。

  這樣就麻煩了,溫雲低聲嘆道:「早知道剛才就該讓他脫褲子了。」

  她拍了拍朱爾崇的肩膀:「朱師兄,想個辦法把他褲子扒了,仔細瞅瞅他身上到底有沒有魔修的標記,切記要做得自然,莫要引起對方懷疑。」

  見朱爾崇不太樂意的樣子,溫雲加價:「我芥子囊中有一口大缸,等會兒我取出來替你裝靈泉水。」

  朱爾崇真是為難極了,醞釀了許久終是長嘆一口氣,視死如歸道:「那我扒褲子去了。」

  *

  溫雲坐在邊上拿著個精緻玉瓶做作地裝著靈泉水,實則耳朵早已支棱起,全身心地偷聽著那邊的聲音。

  朱爾崇正在勸說姜肆脫褲子。

  卻聽他做作地拿了劍在自己臉邊扇了扇,無比做作地說了句:「沒想到今天居然這麼熱,難怪姜道友方才脫衣服。」

  說罷,他利落地把自己的外衫也扒了,露出一叢茂密胸毛迎風招展。

  姜肆正蹲在靈泉邊接泉水,聽這話後哈哈一笑:「哈哈是有點熱。」

  然後就沒別的反應了。

  朱爾崇不甘心,又道:「還是太熱,不如我們一起把褲子也脫了吧?」

  「……」姜肆默然抬頭看他一眼,往邊上挪了挪位置,搖頭拒絕得飛快:「不了,朱道友你自便,我不奉陪了。」

  第一次由朱爾崇發起的嘗試以失敗告終。

  接下來上場的是包霹龍,他哈哈笑道:「這靈泉水甚是清涼,姜道友,不如我們一起下去泡個澡如何?」

  姜肆皺眉,疑惑道:「包道友,你先前說拿靈泉泡澡這等行徑是要遭雷劈的,況且這靈泉是要留著自己喝的,怎能玷污了呢?」

  本就不善言辭的包霹龍半點也回不出一句話,只得推了推身邊的沈星海,讓他再上。

  「沈師弟,你平日最會說話,你去勸他。」

  「可我並不會勸人脫……脫褲子。」

  沈星海臉上漲得通紅,然而架不住兩個師兄跟溫雲的期待目光,最後他只得硬著頭皮上了。

  卻見他並未使出往日正氣凜然的各種句子感化姜肆,而是趁對方正蹲在靈泉邊取泉水時,抖了抖腿,而後奮力向前一衝,長腿一抬飛踢過去——

  只要把他踢進水裡,他等會兒就該去換褲子了,為了揭露姜肆的魔修身份,他甚至忍痛犧牲了這一泓靈泉水。

  然而劍修的劍夠快,腿卻不夠快。

  況且姜肆是金丹期巔峰境界的實力,沈星海這個剛剛進入金丹期的新手哪裡是他的對手?

  所以溫雲就看到沈星海飛踢出去的那隻腿被姜肆握住了,呈現出一個高難度的抬腿動作。

  姜肆皺眉,已有不悅:「沈道友,你這是在做什麼!莫非想背後偷襲於我,獨占這靈泉不是?!」

  沈星海吸了口氣,沉聲道:「吾輩修士,若遇強者但求一戰,我只是想跟姜道友較量一番罷了。」

  姜肆一聽這話瞬間釋然,提刀大笑迎戰,當場把沈星海打趴下了。

  溫雲嘆口氣,她開始心疼起自己這三位老實師兄。

  劍修們的教育還是不到位啊,空教劍術沒教計謀,但凡她親師兄許挽風在這兒,也不至於連個耿直刀修都誑不住。

  最後還是最初折戟沉沙的朱爾崇來了主意,灌了姜肆兩壺靈泉說是讓他嘗嘗仙人之水的味道,而後約著他一同去小樹林裡解手。

  回來之後,姜肆身上的褲子已經換了一條,臉上的表情極臭,卻沒說什麼難聽的話,只一個人坐到邊上鬱悶去了。

  朱爾崇偷偷摸摸地跑到溫雲身邊坐著,露出輕鬆的笑容:「溫師妹,我這番刺探成功歸來了。」

  溫雲眼睛一亮,期待地看向他:「怎麼樣?」

  朱爾崇認真道:「我仔細看過了,下面也沒半點紋身,就連腳底板都乾乾淨淨,想來他並不是魔修,當然也不排除他已經叛出,卻還沒來得及紋圖騰的可能。」

  語罷又看向葉疏白:「葉師弟你怎麼看?」

  葉疏白平靜道:「但凡入魔者定將其視作畢生信仰,心魔會在身上顯像形成黑色圖騰,若姜肆身上真無異常,想來是並未入魔。」

  溫雲也鬆口氣:「那昨夜姜家那個人應該不是他指使來暗殺沈師兄的,但是我們也不可放鬆警惕,畢竟魔修之事關乎整界蒼生,寧願做心中存疑的小人也不可輕信於人。」

  畢竟前一次正魔大戰里魔修之所以如此順利攻入正道大陸,似乎就是有內應混入其中探到了諸多機密。

  她說著說著,忽然想起什麼:「對了朱師兄,方才諸多方法都試盡,你後來是怎麼檢查他身上的?」

  朱爾崇面露尷尬,小心地往姜肆那邊看一眼,而後迅速低頭,壓低聲音道:「我不是邀他一同解手嗎?」

  「嗯,然後呢?」

  「他平時反應固然迅速,警惕性也強,但是解手時誰還顧得上這些?」

  溫雲隱約猜到了什麼,面露古怪:「所以你……」

  朱爾崇輕咳一聲,極不好意思:「所以我裝作不小心解到了他身上,為了檢查仔細,連鞋子也給他灑上了。」

  「……」

  溫雲嘆口氣,擔憂起自家這位師兄的前景來,今日做了這種缺德事,以後飛升時指不定得多挨幾道雷劈。

  姜肆委屈極了,偏偏這種事說出來也丟人,所以只好把悶氣盡數撒在靈泉上面,拼命往瓶子裡裝泉水。

  結果轉頭一看,那邊瞧著纖小溫柔的溫雲手上正拿了一瓮大缸,豪氣地引了水入內……

  刀修兄弟終於知道為什麼別人都說劍修們不是好東西了。

  唯一慶幸的就是五百年的時間足夠靈泉水溢滿了,饒是幾人已經將身上的瓶子都裝滿,泉水還剩了小半個底兒,不似葉疏白頭回來的那次般一滴不剩。

  姜肆收好玉瓶,轉頭利落地朝著清流劍宗的道友們一拱手:「諸位道友,靈泉已取,想來家中長輩各有交代,不如我們就在此別過,祝大家在秘境內尋到機緣!」

  雖然剛剛還說要留下來幫溫師妹,但是現在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離這群奇怪的人遠一些了。

  真是可惜了,他頗為遺憾地看一眼溫雲,多聰明漂亮的一個小姑娘,怎地跑去做了劍修了呢?

  然而還未等姜肆拿起自己的砍刀跑路,遠處忽然傳出一聲驚恐的求救聲。

  眾人一驚,拔劍的拔劍,提刀的提刀,皆飛快朝著聲音的方向狂奔而去。

  姜肆沖在最前方,卻見他並不避讓這一路的密集樹木,右手持刀一路砍去,一刀更比一刀強,竟強勢地為後面幾人砍出一條路。

  「諸位隨我來!」

  然而他沒發現,他後面一個人都沒,全在他頭頂。

  御劍飛在天上的劍修們面帶同情,嘖,刀修果然比不上我們劍修,瞧瞧,都不會飛!

  等到了呼救那人的附近,眾人目光一凜。

  沈星海咬牙:「又是這黑蟒!」

  卻見密林中一個年輕修士被纏著不得動彈,聲音微弱地呼喊著什麼。

  正在攻擊他的正是同昨夜相似的一頭巨蟒,不過這畜生瞧著卻比偷襲沈星海的那條小一些,並非是同一條!

  沈星海腿在劍上一蹬,而後往前一躍接住被飛踢開的劍,精瘦的腰一擰往前攻去。

  但是姜肆早就搶在了他的前面。

  他這一路斬出十多刀,姜氏十八刀本就是疊加層層暗勁,眼下早已醞釀至巔峰。

  卻見他雙手持刀奮力一揮,眉目中殺氣騰騰,怒道:「受死吧!」

  誰料這本該必殺的一刀卻被巨蟒躲開了,原本都是纏著人便不放鬆的黑蟒竟似生了靈智飛快遁走!

  姜肆正要追去,摔倒在地上那人卻語氣虛浮地叫住了他。

  「姜家師兄……咳咳咳……」

  他才剛叫一聲,口中便哇地一聲噴出一灘鮮血,臉色也變得黯淡若金紙,仿佛隨時都要咽氣死掉。

  姜肆只好停下追擊巨蟒的腳步,走到那人身前將他扶起,順手取出一瓶靈泉水餵給他:「先別說話,快喝。」

  這年輕男修喝下後靈泉水後臉色果然好轉,他喘了幾口粗氣,一把抓住姜肆的手,眼神激動得仿若看見救命稻草:「姜肆師兄!你可還記得我?我是玉家弟子,族中行十九。」

  他說著說著,忽然狼狽跪下,對著姜肆重重磕頭:「姜師兄,玄天秘境內又無法同外界聯繫,玉十九無能,現在只能求您出手了!」

  姜肆古道熱腸的性格早在修真界內為人知曉,他也不等對方說,立刻爽快地應下:「玉道友莫慌!但凡是姜肆能做到的事必定竭力相幫,你且告訴我到底是何事?」

  玉十九涕泗橫流,哭得極慘:「我家清泓公子誤入一迷陣被困,陣中有奇異凶煞,現在他已是危在旦夕了!還請姜師兄隨我前往營救清泓公子!」

  姜肆聽到這話後愣了愣,隨即露出喜色:「迷陣?那可真是太好了!」

  玉十九一聽這話,又是哭又是怒:「姜師兄你不救也罷,竟落井下石?!」

  知曉自己這話有歧義,姜肆連忙擺手:「不是這樣,我是說若遇到迷陣就不用怕了,我們這兒正好有位破陣高人。」

  落後一段距離的溫雲這時正巧從飛劍上一躍而下,她循聲問道:「有迷陣?在何處呢?」

  玉十九錯愕地看著突然從天上下來的一群人:「這不是……」

  「對,清流劍宗的諸位道友盡在此!玉道友你且安心吧,我們這麼多人一定能救出你家清泓公子!」姜肆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快,速速帶我們去那處迷陣!」

  玉十九連連點頭,過會兒卻又遲疑地看向溫云:「這位便是論劍會上揚名天下的溫師妹?既然已有這麼多位師兄前往,不如你在此等候吧。」

  他頓了頓,似乎想起什麼,面上浮現出極度驚恐之色,又懇言勸道:「那迷陣中有數條巨蟒,惡臭難聞,恐怖如斯,我怎敢讓你這般仙女似的師妹去冒險!」

  「無事。」溫雲面色淡淡的,甚至露出了一絲算得上溫柔的笑,只是說出來的話並不怎麼溫柔——

  「長蟲而已,我昨夜剛斬殺一條大的,正嫌沒過癮,再來幾條練手挺好。」

  玉十九面色呆滯,似乎被她的話嚇到了,半天沒開口。

  溫雲拿了木劍走在前頭,回頭看一眼玉十九,揚眉笑道:「愣著幹嘛,帶路去救玉清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