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潮汐引發的大戰終究是以摩雲城的勝利落下帷幕。
大戰在崔引勝的壓陣和湯昭的調動下,以劍客的大獲全勝、修羅天魔的全軍覆沒而順利結束。
緊接著,不等眾人歡呼結束,場面又開始亂了。
這也不是崔引勝的軍令不好使了,而是……
在最後一個修羅倒下之後,天際線上出現了大批火種車的影子。
是從摩雲城來的支援大部隊終於到了。
剛剛浴血奮戰的眾劍客心頭立刻都掠過了萬匹神獸。
什麼玩意兒?
剛剛生死鏖戰、千鈞一髮的時候你們不來,現在敵人覆滅,戰利品下來了,你們來了?
還是這麼多人一起來?
那些劍種夠不夠分的?
幾乎這麼一想,眾人便騷動起來,不約而同的調轉身子,脫離隊列去搜尋劍種了。也虧了崔引勝還在上面,大家爭搶的氣勢沒那麼兇狠,但是速度是非常快的,一眨眼隊伍里沒人了。
對此,崔引勝也睜一眼閉一眼。剛剛在戰鬥中他其實都沒怎麼出手,只做壓陣,還強行制止眾人第一時間搶奪戰利品,如今眼看支援在即,塵埃落定,也沒有再攔阻。
說白了,這些劍客大部分並非摩雲城直屬軍隊,沒有李意漸那樣的軍職,平時也不歸摩雲城訓練,只有補貼而無軍餉。軍紀只能說堪堪達到基準線,不是什麼「強軍」、「鐵軍」,能做好該做的事已經不錯了,實在無法強求。
就像湯昭,不過是被他臨時拉來的,甚至還沒有在前線服役過,在中間僅憑一人極限制作彌隙的工具,已然很不容易,後期居中調度更是主動做的,那湯昭要在最後分取什麼,他也不想阻止。
湯昭並沒有離開去跟著搶奪,剛剛他已經拿全了自己那份,也無意再要更多。李意漸等軍中劍客則是維持秩序為主,只讓普通軍卒去冷僻無人處搜索,別遺漏了寶物。
崔引勝在高處看著,也監視著局勢不要失控,貔貅卻留在湯昭身邊,道:「你是今年的新劍客?成劍客幾個月了?」
湯昭算了算,道:「三個多月?快四個月了。」
崔引勝略一驚異,接著道:「這麼快,我看你劍術已經成型了,戰鬥力不錯,去哪裡也不怕。你有什麼打算?新劍客會在滿一年之後一般上前線,但你又不同,就是現在來前線也沒問題。你有什麼打算,什麼時候來?」
以崔引勝說一不二的性子,這幾句徵求意見的話真是前所未有的「禮賢下士」。不過湯昭不知道他的性情,自然也不至於「受寵若驚」,道:「我本是雲州下屬,也是摩雲城下屬,當以服從前線調度為先。只是年底我有一件答應好的事,若能明年春日再上前線最好不過。」
貔貅點頭道:「好,明年春日我給你發徵召令,你就在摩雲城服役,就留在我身邊。」
湯昭一怔,欲言又止。
貔貅雖然只是神獸,看不清臉色,但它能看別人臉色,道:「怎麼,不想留下?」
湯昭歉意道:「多謝將軍看重,非是卑職不識抬舉,只是我來前線還是想以劍客的身份戰鬥,摩雲城有歐冶家的中流砥柱坐鎮,原也不需要區區三腳貓的符劍師。」
貔貅道:「你不想做符劍師?虧本將還以為用不著姓歐冶的大爺了。也罷,你不想做符劍師,本帥可以留你做親兵,你和雷兒一般在我身側,難道還怕學不到東西?」
湯昭一瞬間有些動心,但還是道:「卑職來到前線,最想去碎域各地走一走,去最前線,去碎域的邊緣看一看,這也是我的私心。」
這正是他的私心。之前他確認了「修復」碎域的責任,自然要去碎域的邊緣看看,到底碎域如今「碎」成什麼樣子,再用碎掉的眼鏡試一試,他的任務究竟是他自己異想天開,還是真的有跡可循。
要到碎域邊緣,他便不能留在摩雲城,最好一人獨行,方能自由。
但是湯昭也知道,他作為一個新手劍客,在人間或許能橫行,但在前線真的只是「區區」一個劍客而已,他還是要找一個小隊,搭配幾個隊友,擁有一輛火種車,方能遊蕩在碎域上做前進城的任務,也做自己的任務。
如果,能自己組一個全是自己人的小隊是再好不過了。
可惜他現在沒有特別合適的隊友人選。希望他這回回去鑄劍,能給自己添幾個值得信任的隊友。
湯昭雖然說的客客氣氣,但崔引勝被連番拒絕,心中自也是不快,也不再理會,貔貅一躍而下,回將台去了。
一番混亂之後,大部隊終於到了,不過也只能來打掃戰場了。
等到大部隊接管了戰場,所有參戰的劍客就可以輪休回去了。他們登上了回城的火種車,將回城享受一段假期和論功行賞的大典。
湯昭本想搭著李意漸的軍車回去,卻見喬海和山野剛已經開著那輛破舊的火種車,正向他招手。
湯昭也對這哥倆印象不錯,當下應約登車。
火種車上,三人匆匆洗漱一番,換下滿是風塵的征袍,便上了最上層,連深居簡出的素汐道人也在。
最上層是個小作戰室,此時卻將一應東西設備都搬走,只留下一張桌上,堆滿了食物,竟然還有酒水。
喬海當下拉著湯昭入席,給他倒了一杯酒,道:「湯小哥,嘗一嘗,這是咱們前線最常喝的酒蒼雲酒。前線麼,朝生暮死,就是要及時行樂,今朝有酒今朝醉。」
湯昭很驚訝,剛從戰場下來就喝酒麼?都不需要歇一歇的?
素汐道人先飲了一盞,用清冷的聲音道:「常飲是常飲,你少說了兩個字,乃是窮人常飲的酒。真正的好酒咱們也買不起。」
山野剛道:「喂喂,道姑,你這麼說……雖是實話,也不用說的這樣直接吧?叫咱大哥接下來的話怎麼說?」
湯昭嘗了嘗,果然入口剛烈夠勁,不過失之過硬,口感一般,聽到如此,道:「喬大哥還有什麼話?」
老喬瞪了山野剛,道:「你這憨貨,知道我不好開口,你還捅開?」
無奈片刻,他端酒道:「湯劍客,你是個出色的劍客,又是多才多藝的多面手,怎麼樣,要不要加入我們的小隊?」
湯昭「唉?」了一聲,他剛剛還想小隊的事,沒想到老喬居然伸了橄欖枝,道:「這個……我還沒到前線服役呢。」
老喬道:「這不是早晚的事兒?你有親朋約定好要在前線帶你嗎?」
湯昭搖搖頭,老喬拍了拍他,道:「還是說。與其到時候兩眼一抹黑,隨便和人組隊或者等人介紹,不如和熟人組隊。那麼多火種車從摩雲城出發,就咱們相遇同車而行,也算緣分了吧?我和大山還是道長都是多年的好朋友,大家也是好人,隊伍氛圍好。而且平日也不和別的隊伍爭功結怨,就是以自在為主。進了我們小隊,好就好在一個舒心。而且我們有兩個空位,你要是還有朋友可以一起加進來,五人團隊就成形了。」
「而且咱們隊有一個大優勢,咱們有自己的火種車。」他拍了怕房間陳舊的牆壁,「你別看破破爛爛的,可是是咱們自己的車。不像有些車,看起來簇新,卻是租來的,受到各種條條框框很大的,連去哪裡修整也不能自己做主。自己的車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想什麼時候開就什麼時候開。還是那句話,自在。」
「這樣,你再考慮考慮,也不著急。」說罷他自己先飲了一杯,也不勸酒,就給湯昭夾菜。
湯昭飲了一口,心中認真考慮:似乎也不是不行?
老喬和大山這兩個劍客都不是難相處的,而且心地不錯。那位道長雖然足不出戶,但湯昭難道沒見過足不出戶的女子?相處起來也不為難。
反正自己建隊還太遠了,老喬這個隊伍也不失為一個好選擇。
他想了想,決定若是沒有變化,等到自己前線就跟著老喬他們的車走。至於還剩一個空位,到時候再說。要不就師姐?
正想著,火種車突然一頓,然後就地停了下來。
山野剛一放酒杯,道:「真是的,咱們兄弟喝酒,又有誰來打擾?」便先開門上了車頂。
湯昭在酒桌上,就聽那山劍客的大嗓子傳來,道:「你是誰,幹嘛攔我們的車?」
外面一個女子聲音道:「我們是湯劍客的故人,聽說湯劍客車上,不知可否登車一敘?」
湯昭聽到這個聲音,只覺得陌生,完全想不起曾經聽過。
正好老喬轉過頭,目露詢問之色,湯昭搖了搖頭。
老喬便不再言語,過了一會兒,就聽山劍客道:「什麼湯劍客水劍客的,我們這兒一概沒有。你找錯人啦,請讓讓吧。」
那女子笑道:「是嗎?那太遺憾了。那麼我們要去摩雲城,咱們順路,不如載我一程?」
山劍客毫不猶豫拒絕道:「我們這裡是運兵車,可不是旅車,不搭載閒人。離著摩雲城也就半日的路程,二位何妨走幾步呢?」
只聽另一個女子道:「這位劍客大人,我們不是閒人。我師父是彩雲歸的劍客。我們彩雲歸和你們摩雲城是同盟,在路上相見可是都要互相援助的。你們把我們師徒二人獨留在路上,這樣好嗎?」
湯昭一怔,這個聲音他倒是熟悉——樊還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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