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鎮守使,麥時雨就正式成為了曛城檢地司的大拿。
怎麼說呢?感覺還不錯啦。
皮笑肉不笑的將兩位博士丟出去滿城找魔窟後,麥副使將剩下的檢地司眾人召集起來。
曛城作為日央郡郡治,本地檢地司可謂人才濟濟,麥副使雖然只剩下一半人,實力可不低於刑極當初麾下的實力。畢竟這幾年高遠侯在雲州勢力更加穩固,訓導營建設越發完備,這些培養的人才漸漸嶄露頭角,直屬君侯的檢地司迎來了大發展,幾乎可主政官並駕齊驅。
鎮守使做事很講究,把大部分老資格、老油子都帶走了,給麥副使剩下的都是年輕一輩,可能實力稍差,但都是麥時雨扎紮實實能指揮的動的力量。
麥時雨召集眾人沒有在屋內,而選擇了庭院。原本的曛城守備是個講究人,府衙的庭院很大,遍種花樹,泉水繞屋,陽春時節花團錦簇,落英紛飛。
「你們知道,鎮守使帶著隊伍去做什麼了嗎?」
麥時雨一開口,眾人就有點發愣。
「不是根據擎天寺博士的推測去布防魔窟了嗎?」
「當然不是。」
麥時雨笑眯眯道:「他們有更重要的任務——清剿魔教。」
「魔教?!」
眾人都愣住了。畢竟聖月教的大本營在西南,這些年才往北蔓延,偶爾在魔窟中能見到他們的蹤影。但他們的風格是來無影去無蹤,檢地司大多是被動防禦,主動圍剿可是極罕見了。
甚至說真較起真來,檢地司的職責內不包括清剿魔教這一項。應該由朝廷專設對付幾大「朝敵」的行天署來對付。
不過這些年朝廷的力量越發衰落。紮根於地方的檢地司尚可由各地諸侯重整新編,還算得力,中央的幾處大衙門就一言難盡了。通明殿幾乎自立門戶,擎天寺滿是混子,行天署則淪落到湊不齊人的地步。所以魔教越發勢大難制。
在場的眾人都是雲州土著,跟魔教作戰過的不足十一,更別說清剿了,都有些不明所以。
麥時雨繼續道:「魔教?你們都沒見過吧?我見過。魔教非常兇殘詭異,為了接近天魔,無所不用其極,甚至把自己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以獲得強大詭異的實力。哪裡有魔窟,他們就到哪裡搞破壞。如今他們又把觸手伸到曛城來了,不清剿他們就等著魔窟出現他們偷襲我們吧。」
這話肯定是沒錯的,眾人紛紛點頭,表示和魔教不共戴天。也有幾個資格老的擔憂:魔教要是這麼強,鎮守使沒問題吧?
不是每個鎮守使都很擅長戰鬥的,曛城的鎮守使以手段老辣、經驗老到,年齡老……聞名。在高遠侯沒有北上時就已經鎮守曛城了,也是少數幾個被君侯留用的檢地司老人,兢兢業業守城幾十年,事事周到,沒出過岔子,也沒立下什麼耀眼的功勞,而且據說年紀大了,實力還下降了。
不過鎮守使不行的話,這位年輕的不像話的副使難道就行了?她才來此地一年多,同樣沒立過功勞,大部分人也沒見過她的實力,只見過她的脾氣——那倒是大得很,惹不起。
「但是——你們以為把外頭魔教的基地端了就沒事了嗎?」
麥時雨提高了聲音,豎起兩根指頭,道:「兩天,就剩下兩天時間而已!難道魔窟消息出現這麼久了,魔教所有人都在鄉下呆著,不往城裡滲透,只等魔窟降臨當天再全力發動?沒有這樣傻的人。咱們一向關注魔窟,城防難免有疏漏,我相信城裡一定早混入不止一個魔教教徒,偽裝成百姓,等著到時偷襲。」
「所以,不僅城外要清剿,城內也要清剿。要把混在百姓當中的魔教教徒都抓出來!」
她言之鑿鑿,邏輯自洽,眾人不自覺的被她說服。有一人道:「副使,魔教的人很狡猾,咱們怎麼辨認呢?」
麥時雨道:「問得好,這確實是個難題。我想了個辦法,他們魔教信什麼狗屁月神,不信東君,就在這裡做文章。」
「我已經把東君廟的廟祝都叫過來了,吩咐他們明天、後天在廟裡舉辦祝福法會。告訴百姓去的就能得到東君祝福,合家平安。普通百姓肯定願意去,那些不去的就很可疑了。」
眾檢地司被她說的連連點頭,道:「那不去的都抓起來?」
麥時雨道:「也不能這樣武斷,或許有一兩個什麼也不信的,就願意呆在家裡。不去的咱們挨家挨戶的去勸說,普通老百姓看到帶著刀的公差上門,焉有不怕的?信不信的肯定都去了。那還拖拖拉拉的,就是真有問題了。」
「我想,肯定也有教徒假裝去的。到時在門口,寫上指斥禍月和天魔的橫幅,看到之後臉色有異的,也有嫌疑。還有大家一起呼喊消弭禍月的口號,那些不開口的,心中難免有鬼,還有……」
她一口氣說了好幾條,都是一個思想,讓所有人都老老實實去東君廟參加法會,不去的不行。
眾人點頭,雖然覺得不免興師動眾,但好像也還行。因為雖然麻煩,卻沒什麼危險,驅趕老百姓,最多面對零星的魔教徒,這裡的人最少也是重劍士,又豈會怕的?
麥時雨道:「大家去準備一下,我也要再做布置,今天下午行動。咱們這回的重點在南城。南城都是百姓家,房屋密集,最容易藏奸引盜。到時候人都聚到東君廟裡,大家辛苦一點,挨家挨戶再搜一遍,絕不能有漏網之魚。」
眾人高聲答應,分頭去了。
麥時雨伸開手,接住枝頭飛下的一片桃花,微笑綻放:
看來還算順利。
隨著檢地司連番動作,城中漸漸瀰漫起異樣的氣氛。
那些嗅覺敏感的人立刻察覺到不對。
南城一間瓦房中,幾個男女在屋中坐立不安。
其中一個中年人坐在正中央強自鎮定,也忍不住用手敲著桌子,道:「有點不對。」
對面一人問道:「旗主,您看出什麼來了?」
那中年人微微搖頭,道:「最近風聲不對,我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預感就是瞎矇,那就是沒看出什麼,眾人稍微鬆了口氣。
旁邊站起一個老頭,道:「諸位,咱們也別老自己嚇唬自己。都說雲州檢地司厲害,要加倍小心,可是咱們已經夠小心了啊。打兩個月之前咱們就在曛城潛伏,那時候擎天寺的廢物還沒推算出魔窟的日期呢。這兩個月咱們偽裝一家老小正常生活,和鄰里都混熟了,根本沒什麼破綻,是不會暴露的。」
「擎天寺……」那中年人陡然警醒,道:「沒錯!擎天寺早就是一群廢物了。咱們聖月教都沒推算出月神降臨的具體地點,他們憑什麼推衍出來?還大張旗鼓的出城布防,分明是有鬼!他們……他們是衝著分舵去的!」
眾人譁然,紛紛起身道:「當真?咱們快送消息回去!」
那中年人擺手道:「等等——來不及了。他們一早出發。而且咱們埋伏在這裡是最深的暗子,只等魔窟降臨才能出手,這是香主的命令,不可輕舉妄動。」
他先下了決心,又道:
「你們都別急。我聽說帶隊的是鎮守使,姓麥的女人都沒去。姓馮的我能不知道麼?論人品,是不什麼好東西,論實力,沒牙的老狗而已。曛城多少年,誰不知道誰啊?且他手下有不少咱們的人,恐怕早就把信報過去了。到時候分舵以逸待勞,又占了主場之利,還有香主主持,到時候他手下反戈一擊,香主再跟他聊聊過往,說不定那些人馬還成了我們的力量呢。說不定這一戰之後,曛城就再沒檢地司了。」
眾人點頭,似乎安心了一些,但又沒完全安心。
突然,門口傳來有節奏的敲門聲。
這是早約定好的暗號。
而是緊急聯絡的暗號。
眾人心再次提起,中年人壓住眾人,示意白髮老頭去開門。
白髮老者一開門,吃驚道:「怎麼是你……」說罷讓開門,一個穿單衣的人進來。老頭在後面把門關死。
那中年人也站起來,認得那人,不快道:「你怎麼來了?不是不許直接來麼?為什麼不按照規定的方式傳訊?」
那人匆匆道:「來不及了,十萬火急。我剛從衙門出來,就把上衣脫了就來了。聽我說,姓麥的要在南城大搜聖月教……」
他急急忙忙把早上麥時雨跟眾人說的重複一遍,說到種種詆毀月神檢測聖月教的方法,眾人無不大怒,大罵麥時雨賤人不得好死。
那人道:「總而言之,大家以大局為重。為了迎接月神的大事,暫忍一時之辱。」
眾人臉色難看的點頭。那人道:「那我先把衣服穿上回去了,下午還要行動……」
這時,就聽外頭有人道:「且慢,你先別穿。檢地司的衣服不是給你這種人穿的——」
眾人跳起來,還沒說話,就見窗外雷光閃爍,緊接著窗格破碎,一團雷光好像天上掉下來的球形閃電,滾到屋中,轟然炸裂!
天空中,背負藍白色羽翼的少年負手看著地下的瓦屋爆開閃電色的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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