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安穩,便有鄰居到訪,湯昭自不怠慢,下樓把那少女請到客廳里,問道:「不知姑娘是哪一家的?」
那紫衣少女搖手道:「現在不是通姓名的時候,迷宮城大夥各自匿名,等到了符會上大家見了面再通姓名不遲。我就住在你隔壁, 看到你新搬來,特來跟你說,咱們同行之中出了一個殺人狂魔,手段很是殘忍。」
湯昭不動聲色的打量她,道:「殘忍?怎麼殘忍法?」
紫衣少女正色道:「他會半夜入屋偷襲,殺了人然後把人的骨頭一塊塊摳出來, 把人弄得血口袋一樣。」
湯昭神色越發嚴肅, 道:「是嗎?他已經殺過很多人了嗎?連殺人魔的名號都流傳開了?」
紫衣少女道:「至少已經殺了兩個。你別覺得少, 現在時間還早,城裡也就來了三四十人,兩三天時間,給他殺了兩個。這還不夠瘋狂?而且像那樣的手法,殺一個都是瘋子,他還一個接一個殺,這不是殺人魔是什麼?」
湯昭點點頭,道:「不錯,簡直令人髮指!知道是誰幹的嗎?有沒有什麼線索?」
紫衣少女道:「自然不知道。要是有線索大家早團結起來把這惡賊抓起來了。我看你是新來的,還不知道這個危險,特地來提醒你小心,別糊裡糊塗的丟了小命。要有危險,不要吝惜成績,以性命為重。」
湯昭點點頭,開口道:「多謝。其實我……」
「啊啊啊——」
一聲驚叫從樓上傳來。
是龜爺!
湯昭身形一緊,突然暴起,抬手一簇飛針打向——
眼前的少女!
紫衣少女聽到叫聲同樣一驚, 手指浮起一層微光, 似罡氣而非罡氣,眼神也變得氤氳不定,哪知湯昭的金針來的太快,距離又近,登時被打中幾處要穴,癱在椅子上。
湯昭出手之後,不再回頭,直奔出門。
之所以出門,是因為從外面跳上二樓比從屋裡走樓梯更快!
衝出門外,還沒來得及跳起,就見一道身形從窗戶飛出。
樓上的窗戶是關著的,但那身形就是能從窗戶出來,身後的窗戶完整無比。然而他在空中時,正好趕上湯昭躍起,兩人面對面相逢——
砰!
湯昭本就蓄勢待發,罡氣化作拳頭,迎面一擊,將那人擊飛,撞在了身後牆上,接著又是一手金針, 封住了那人穴道。
那人身形跌落,湯昭好歹扶了一手,卻是一個藍衣少女,和剛剛那紫衣少女年紀相仿,相貌也自純良無害。
提著那少女,湯昭推開窗戶,進了閣樓,叫道:「龜兄,怎麼樣了?」
那烏龜從龜殼裡伸出頭來,看見湯昭的腳,才從台子下面爬出來,心有餘悸,道:「還……還好。嚇我一跳。」
湯昭進了房間,發現其餘東西都紋絲未動,唯獨台下藏考卷的暗格打開了,考卷因被他貼身藏好,倒沒其他損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當下他帶著龜爺把藍衣少女提下樓,和紫衣少女並排放在椅子上,抱著肩膀審視道:「二位,幹什麼來了?」
紫衣少女稍微平靜下來,悻悻道:「你都猜到,還問什麼?」
湯昭道:「我想知道,你們是不是殺人取骨的惡魔?上門來賊喊捉賊?」
紫衣少女大怒,道:「胡說!我們哪有那麼壞?!我們只是來偷題罷了!」
湯昭仔細觀察,少女並無異色。其實他也傾向於這兩個少女是結伴來偷題的,紫衣少女找了個藉口,以殺人魔為話題吸引湯昭下樓,她的隊友趁機去樓上抄襲,這是很簡單的調虎離山計。藍衣少女在樓上的行動也很正常,就是竊取考卷的流程。如果真是殺人,兩人應該對著他來才是,不會去空無一人的樓上。
而且,不是湯昭看不起她們,就以她們兩位的身手,還不夠做殺人魔啥的。
藍衣少女自被擒住一直氣憤憤的,突然大聲道:「你作弊!」
湯昭「哈?」了一聲,藍衣少女盯著那烏龜,道:「我們偷題是規則允許的正常競爭行為,靈使不應該干涉才對!有本事你主動察覺,沒本事我就偷了你的題走。為什麼你的靈使一看見我就大喊大叫,主動給你報信?這是違規!你們串通作弊!」
湯昭疑惑,看向烏龜,道:「是嗎?靈使不能干涉偷題?」
烏龜略帶尷尬道:「好像是。可是……她來的太突然了,一下子出現在屋裡。我以為她是來殺我的,還不許我叫『救命』了?」
湯昭好笑,之前他推測要殺符劍師先殺靈使,烏龜可是聽進去了。它年紀大膽子小,正擔驚受怕,突然看到這麼一個闖空門的,頓時嚇得尖叫起來。
這也算他運氣好,雖然試卷他隨身帶著,兩個少女偷不著題,但本來有機會全身而退的。
湯昭順勢道:「其實我早就察覺到你不對勁了。你在我面前說話目光游離,都不直視我。明顯心裡有事,一猜就不是專門來通知我小心的。」
紫衣少女將信將疑,藍衣少女呵呵道:「事到如今,你怎麼說都行。」
湯昭道:「正是,我怎麼說都行。二位偷題失敗,我贏了,你們輸了。按照規矩,輸家是要接受懲罰的。」
迷宮城的搶奪規則里倒沒說搶奪失敗要接受懲罰,可是贏家通吃,輸家認罰,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兩個少女倒也磊落,心裡只暗怪自己等人一見來了新人,就想趁著對方不懂規則先欺負一下,沒做認真的偵查,才撞上了這麼個好手,致有此劫。藍衣少女道:「好吧,若不留下點什麼你也不放我們。我的試卷帶在身上,有五百多題,你抄好了。你……你解開我的手,我自己給你拿。」
湯昭沒解開她穴道,叫烏龜去藍衣少女衣服里抽出一個捲軸,展開了看看,道:「怎麼說呢?抄這個答案,不是懲罰你們,是懲罰我自己。」
其實湯昭也可以單獨放一個觀察的符式,廢了這張考卷,但總覺得損人不利己,於她們有大害,於自己毫無好處,道:「你們要是願意拿別的好東西換,我可以不動試卷。」
藍衣少女微微心動,道:「你想要什麼?元石嗎?我可沒多少。我可以寫個欠條,但是不能太過分了。」
贖回試卷可以,但湯昭也不可能獅子大開口,試卷雖然要緊,也就是符會前用用,過了符會一錢不值。想要換什麼特別值錢性命寶貝那是想多了。
湯昭道:「剛剛你穿牆的那個符式是什麼,挺厲害的。」
他剛剛又檢查一遍,窗戶確實完好無損,可是藍衣少女明明就從窗戶出來了,烏龜也作證,那少女是突然從窗戶進來的,把它嚇得魂飛魄……不,稍稍嚇了龜爺一跳。
藍衣少女略一思忖,道:「那是元術器,不是我的符式。我可以把術器給你。」
元術器就是劍劈出來的術器,沒有符式,也不能複製,而且會很快消散,只能作為臨時工具而已。藍衣少女不虞符式泄露,雖有些心疼,給的也比較爽快。
那元術器是一根鏈子,掛著一塊琉璃片,輕輕有半道劃痕——原本可能是整條,現在只剩一半了。
湯昭拿到手之後,收起大日金針,放鬆了兩人的穴道,道:「二位請便吧。對了,殺人魔的消息,是你們杜撰的嗎?」
紫衣少女愣了一下,道:「不是,是真的。這幾天進城的人都知道,至少死了兩個。大家很心慌的,說讓靈使反映給龍淵,暫時沒有回應。可能是龍淵的人不打算公開出面。你小心點。」
湯昭點點頭,道:「其實我也發現了一個受害者。就在一動黃銅房子裡……」他把自己的遭遇說了,還提到了白骨鴉,把殘骸給她們看了,道,「如果可以,多告訴幾個人吧。叫大家小心。還有……天色已晚,路上小心。」
偷題事了結,大家也不算敵人,說不定過兩日就坐在一起談笑風生,提醒一句很正常。
兩個少女神色凝重的點頭,又帶著逃過一劫的輕鬆,一起推門去了。
兩人走後,烏龜道:「其實那小妞身上有更珍貴的東西。而且她穿牆可能也不是憑那個元術器。」
湯昭奇道:「這你又知道了?剛剛怎麼不說?」
烏龜道:「你們選手之間的博弈,我可不摻乎。龜爺是個懂規則的靈使。就是現在無妨礙了才提醒你,你可能吃虧了。」
湯昭微微一笑:龜爺有時候還挺介意剛剛犯規的。
不過,吃虧麼……
握住那消耗了一半的元術器,湯昭的眼鏡閃過一道只有他自己才看的清的光華。
「劍術:瞬間穿梭。」
此時天已全黑,街道兩旁都是古怪的房屋,一盞燈也沒有。兩個少女也不敢開燈暴露身形,小心翼翼的靠著牆行進。
「又是毫無收穫的一天。」藍衣少女慨嘆道:「這些同行個個都不好對付,年紀小,江湖老。今天這個也一樣狡猾。我還以為憑我的穿梭之法能手到擒來呢。」
紫衣少女道:「我看他的臉,當時就猜到要糟糕。還好,勝敗乃兵家常事。沒遭重大損失就行。」
藍衣少女嗤笑道:「你又來了,事事看臉。看長相能看出什麼來?殺人魔未必長得不英俊。」
紫衣少女道:「不,他不是英俊,他長得一臉正氣,絕不是……」
突然,兩個少女渾身一凜,一片陰影攔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