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點染,筆畫流轉。
楚天策以指尖為筆,以天地精元為墨,雙目微閉,周身上下突然彌散起一股神妙而樸拙、偉岸卻細膩的氣息。意韻神妙、法則樸拙,天地廣闊、精元細膩,完全矛盾對立的氣息,在楚天策身上卻是完美的融合起來,恍惚之間,楚天策似乎跳脫世界窠臼,完全融入了眼前這枚神紋之中。
揮灑自如,風姿如玉。
「這種氣質……這怎麼可能,這種狀態,就算是爺爺最巔峰的狀態,也無法達到這種完美的融入!」
蘇雨濛瞪圓了雙眼,斜靠在牆角的脊背猛然挺直,身軀都微微開始顫抖。
下一霎,虛空猛然一顫,一枚符紋浮現,整間靜室,天地精元的流轉霎時間變得凝滯。
「這……這竟然是真正的固化紋,已經有了真正的神韻,雖然沒有使用靈墨,但這神韻不會錯……」
「這怎麼可能,這小子才不過第一次嘗試,怎麼可能直接成功?當年我足足嘗試了一千多次,才第一次入門,聽爺爺說,五百次之內能夠入門,天資便算是上乘,五十次之內完成第一枚符文,便稱得上神紋一道的絕世妖孽。若是讓爺爺看到這一幕,恐怕下巴都能掉下來。」
蘇雨濛挺值的脊背又塌了下去,斜斜靠在牆壁上,眼中的震驚已經變成一種深深的無奈。
這樣的天賦,已經遠遠超越了蘇雨濛的理解和認識。
楚天策卻好似恍然未覺,指尖不斷滑動,一枚枚固化符紋不斷凝聚,速度越來越快、筆劃越來越流暢、氣韻越來越生動,一枚枚符紋連綿不絕,源源不斷,不斷融入虛空之中。前者未消、後者已至,層層疊疊,密密麻麻,短短一個時辰,已經足足有超過三百枚符紋出現。
靜室之中,天地精元已經完全被鎖住,甚至連虛空都變得堅韌無比,刀劍難破。
「天策,醒來!」
突然之間,蘇雨濛一聲斷喝,聲如雷霆震怒,狠狠刺入楚天策的靈魂之中。
下一霎,楚天策渾身一顫,陡然睜開雙眼,身軀卻似被榨乾了力量,連站都站不穩,直接萎靡在地。
隨著楚天策回神,彌散在虛空之中的符紋,瞬間破碎。
「多謝雨濛姐相救!」
楚天策深吸一口氣,勉強結出手印,緩緩汲取著天地精元,足足花費了兩個多時辰,才重新恢復了狀態。只不過真元雖然勉強恢復,但是一股源自靈魂的疲憊、甚至是痛楚,已經沒有完全消散,方才那個剎那,若非蘇雨濛強行將自己喚醒,繼續沉浸在神紋之中,恐怕會有可能傷及本源。
「神紋一道,真元之外,更是耗費靈魂,切記不可太過操切,需要有張有弛。」
「更重要的是,你剛剛連續繪製了三百多枚符紋,這片虛空都被完全禁錮,我們兩個都快死了!」
蘇雨濛狠狠呼吸了兩口,語氣之中帶著一絲責備,俏麗泛起一絲怒意,反而更添了三分風致。
楚天策陪笑道:「雨濛姐教訓的是,我以後一定注意。只是這神紋一道果然艱澀無比,我連續刻畫了三百多枚符紋,仍舊感到頗多混亂難解之處。這千固神紋最入門的第一枚符紋,我花費如許時間,都沒有融會貫通,還請雨濛姐費心指點我。」
「費心指點個……」
蘇雨濛笑罵一聲,險些直接罵出髒字。
看到楚天策有些發愣,方才說道:「千固神紋,足可以煉製地階兵刃,整個修行世界,能夠刻畫出完整千固神紋的都屈指可數,單單境界就至少需要達到真武境。你知不知道,正常情況下,五十次嘗試,能夠完成第一枚符紋,就稱得上絕世天才,即便是元府六重的武者,一次也很難超過二十枚!」
神紋最為艱難,在於感悟神紋本真的妙韻。
必須要完整參悟神紋的妙韻,才有希望繪製出真正完美的神紋。
然而神紋蘊藏的奧妙極其深刻,極其晦澀,極其博大,往往只能靠無數次繪製,傾注心血和靈魂,才會逐漸感悟神紋。讀書百遍,其義自見,繪製神紋也是相似的道理,許多神紋的妙韻奇思,即便是名師指點,仍舊不得其門而入,需要自己一點點去體悟,才有機會等到豁然開朗的那一天。
至於繪製神紋的數量,同樣是神紋師重要的評判標準。
要知道繪製神紋,除了真元之外,更重要的是靈魂消耗。
而技藝精熟的高階神紋師,一個重要的表現便是對於靈魂力量的精微運用,絕不浪費分毫。
浪費的越少,自然可以一次性繪製的神紋便越多、越複雜、越深刻。
一些高階兵刃,往往需要繪製數以千百計、甚至數以萬計的神紋,一氣呵成才能取得最佳的效果。
「天策,」蘇雨濛面容一肅,沉聲道,「你的神紋天賦,是我平生僅見。在修行世界,想要成就頂尖強者、擁有無敵戰力,可謂大道萬千,但想要擁有無窮財富,卻只有一條路,那就是變成神紋師,一尊高階神紋師的地位,比之同階的武者要高得多,聚斂財富的速度更是強出百倍。」
楚天策微微一驚,他根本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有繪製神紋的天賦。
只是下一霎,他便突然想到,之所以擁有繪製神紋的能力,恐怕最關鍵的原因,還是那神秘的血脈。
在接觸神紋的剎那,他便感受到了一種莫可名狀的熟悉感。
這種熟悉感並不是似曾相識,而是一種近乎本能的瞭然。
就如同山間的猛虎,並非一出生就懂得捕獵,但是捕獵的技巧好似流淌在血脈之中,當看到獵物、稍加練習,便能夠自然而然變成頂級獵食者,登上食物鏈的頂端。
方才的楚天策,在接觸到神紋的剎那,便即感受到了一股似乎流淌在血脈之中的奇異熟悉感。
「我的雙親大人,你們究竟來自何方?這黑暗劍王血脈,究竟蘊含著怎樣的力量?」
楚天策心中默念,對於自己的身世愈發好奇起來。
只不過這些事情,甚至那一剎那間對於神紋的熟悉,都絕對不能提及。
隨著黑暗劍王血脈展現出的秘密越來越多,楚天策愈發打定決心,無論如何,都不能暴露血脈。
蘇雨濛看著楚天策眼中一閃而沒的疑惑和驚詫,略一思忖,左手的空間戒指上光華一閃,取出一本薄薄的冊子,遞給楚天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