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混入鏢局,出鏢不利

  江湖上傳聞最盛的五大豪傑,子健已經親眼目睹了三位:北疆雪域龍堡的主宰龍嘯天、終南幽谷形意派宗師劍影千重沈無極、以及開封府中州巨擘雷霆雨。此番經歷,耗盡了他三年的青春年華,並幾乎用盡了近三年的僕役生涯作為交換,這份堅韌不拔,堪比昔日唐寅題扇求芳心,最終令他得以窺見三人享譽武林的獨門絕學。

  在眾人之中,從未有人如子健這般,為追尋一腔熱血的夢想,甘願低下頭顱,默默忍受。憑其現有的造詣,本足以讓他步入武林劍豪之列,享受高頭大馬、錦衣華服的生活,名聲顯赫,處處受人敬仰。

  然而,子健卻毅然捨棄了這一切誘惑,對於一個不過二十歲的青年而言,這份抉擇異常艱難。

  他在心中暗自發誓,在達成心愿之前,他僅是一名微乎其微的小人物,一個不值一提的無名子健。

  每當他面對心儀已久的武林傳奇,總是滿懷期待,希望他們那冠絕江湖的技藝能如同電光火石般照亮武林。

  遺憾的是,每次總有幾分落差。並非那些名震江湖的絕技一無可取,而是它們與子健心中的想像存在著差距,有種名不副實之感。每一次失望之後,他都將希望寄託於下一次相遇。

  如今,子健踏足了江州,此地的九江鏢行,乃是水陸皆通的著名鏢局,分號遍布南七北六共十三省。儘管名義上它仍是天下四大鏢局的一分子,但實際上,它已悄然間超群出眾,凌駕於燕都、金陵、長安三大鏢局之上。

  這一切,皆因九江鏢局請得江湖五大高手之一、刀箭無雙的方傲雲擔任總鏢頭。

  方傲雲擔此重任十年有餘,歷盡艱辛六載,七度挽回失鏢損失,憑藉一對雌雄金刀與十三枚甩手鐵翎箭,將丟失的金銀財寶悉數尋回。

  傳聞中,他曾深入雲貴邊緣,追蹤數千公里,耗時九月,依舊完璧歸趙,七次追鏢,十數場浴血奮戰,死在他手下的黑道高手,不少於三十人。

  這一連串輝煌的戰績,讓九江鏢局聲名大噪,加之方傲雲性情豪爽,凡遇困境的江湖兄弟,只要正式拜帖相求,言明難處,方傲雲從不使人失望。

  正是這份恩威並施,九江鏢局的威名日隆,水陸兩道的朋友們,無人再敢招惹,故而近年來,九江鏢局的日子頗為安寧。

  但方傲雲依舊風塵僕僕,遊歷四方,廣結良朋,拜會各大門派,令九江鏢局的根基愈發牢固。

  九江鏢局生意興隆,俸祿優厚,大樹底下好乘涼,不少習武之人都渴望能在九江鏢局覓得一職。

  子健在江州苦熬兩月,疏通各方,好不容易才謀得一個趟子手的位置。

  職位高低,子健並不在意,他曾經有過更低微的經歷——為中州豪強雷霆雨牽過馬;在形意門沈無極家中做過車夫的幫手,那是一個既要伺候車夫又要兼顧雜活的小夥計。

  九江鏢局規模宏大,前後共有五個寬敞院落,鏢頭與趟子手加起來超過三百人。

  引薦子健入局之人名叫石峰,身材魁梧,是趟子手中的頭領。在九江鏢局,像石峰這樣的頭領,足有四五十位。

  但石峰資歷深,人脈廣,因此在趟子手的頭領中,人們都尊稱他為石大哥。

  石大哥對子健頗為照拂,費盡唇舌,終於將子健安插進了自己的班組。

  九江鏢局事務繁忙,子健入職的第三天,便隨石峰踏上了一趟鏢程。這是一筆小買賣,護送一批珍貴藥材前往杭州。

  首次走鏢,子健感到新奇不已,此行的鏢頭喚作賀坤,三十出頭,身材瘦削,但馬鞍一側懸著一根鑌鐵棍,重達數十斤,顯然擅長外家功夫。

  子健表現出色,過往三年多的僕役生涯,讓他學會了諸多與人相處的技巧,很快便與同行的趟子手們打成一片。

  石大哥欣喜異常,在賀坤面前連連誇讚子健,這引起賀坤的關注。但子健十分善於掩藏自己,賀坤只覺子健是個英氣勃發的年輕人,渾身散發著一股不凡的氣息。

  貨物提前五天抵達目的地,貨主大悅,額外贈予五十兩白銀。賀坤心中同樣歡喜,念及「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美譽,既然來了,自當遊覽一番西湖再啟程。

  遊覽西湖自然少不得在樓外樓品茗一壺。賀坤此行人員不多,連他在內不過十人,包括三名車夫、六名趟子手。一行人駐馬杭州,午前已至美食聞名的樓外樓。

  西湖之畔,柳絲輕拂,湖面波光粼粼,映著午後溫暖的陽光,樓外樓內,茶香裊裊,談笑聲此起彼伏。子健與眾趟子手圍坐一桌,聽賀坤講述江湖上的種種奇聞異事,不時有人插科打諢,氣氛輕鬆愉快。

  「話說當年,咱們九江鏢局的老總鏢頭方傲雲,單槍匹馬闖入漠北狼窩,硬是把被劫走的皇商車隊給搶了回來,那份英勇,真是叫人拍案叫絕!」賀坤眉飛色舞,手中茶杯輕輕一放,目光里滿是對方傲雲的敬佩,「那時候我就想,什麼時候我也能幹出一件轟轟烈烈的大事,讓江湖上也傳揚傳揚我的名號!」

  眾趟子手鬨笑起來,石峰更是拍著賀坤的肩膀笑道:「老弟,別急嘛,你這不正帶著咱兄弟們行走江湖嘛,機會多的是!」

  子健聽著這些故事,眼神中閃爍著嚮往。他輕抿一口茶,緩緩道:「其實,每個人的心中都有自己的江湖夢,不是嗎?我也是因為懷揣夢想,才來到了這裡。」

  話音剛落,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湖邊的寧靜,由遠及近,直奔樓外樓而來。眾人紛紛側目,只見一騎快馬沖至門前,馬上人翻身下馬,神色匆匆,徑直衝進了茶樓,徑直走到賀坤桌旁,俯身低語了幾句。

  賀坤面色驟變,站起身來,掃視了一圈圍坐的眾人,沉聲道:「出了些狀況,一批來歷不明的黑衣人正朝我們這邊襲來,看樣子是衝著這次的貨物來的。大家準備戰鬥,保護好貨物,儘量避免傷及無辜。」

  話音剛落,門外已是一片混亂,尖叫聲、打鬥聲交織在一起。賀坤迅速分配任務,石峰則帶領子健與其他幾名趟子手守在門口,其他人負責保護貨物和疏散人群。

  「子健,這次可要看你的了。」石峰拍了拍子健的肩,眼中充滿了信任。

  子健點了點頭,目光堅定:「放心吧,石大哥。」

  門外,黑衣人如潮水般湧來,個個蒙面持械,氣勢洶洶。為首一人高聲喝道:「九江鏢局的,識相的就把貨物留下,饒你們不死!」

  賀坤提棍而出,穩立門前,沉聲道:「九江鏢局的名聲豈是爾等宵小可以玷污的?今日,要麼你們退去,要麼就做好準備,見識見識我賀坤的手段!」

  說時遲那時快,一名黑衣人趁機突襲,一柄長劍寒光閃閃,直逼賀坤要害。賀坤身形一轉,鑌鐵棍呼嘯而出,竟是硬生生地將長劍磕飛,力量之大,驚得四周觀戰者倒吸一口冷氣。

  子健也未曾怠慢,只見他身形敏捷,穿梭在人群中,一對拳頭快如閃電,拳風所至,黑衣人紛紛倒地。他的每一擊都凝聚了過去幾年僕役生涯中學到的實戰經驗,招招制敵而不傷其命。

  戰鬥中,子健與一名黑衣人的交鋒尤為激烈,那人刀法兇猛,攻勢連綿不絕。子健以退為進,忽然身形一矮,一個滑步繞至對方身後,雙手緊握成拳,猛然發力,一式「龍躍雲津」,雙拳如怒龍出海,正中那人背部。黑衣人悶哼一聲,頹然倒地。

  激戰正酣時,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接著是熟悉的喊聲:「方總鏢頭來了!」

  眾人精神一振,只見方傲雲如疾風般馳來,手中雌雄金刀一閃即逝,所過之處,黑衣人紛紛倒下,猶如秋風掃落葉一般。

  「方總鏢頭,您來得正好!」賀坤迎上前去,敬佩之情溢於言表。

  方傲雲淡然一笑,環顧四周,見局勢已穩,便道:「賀坤,辛苦了,收隊。子健,你小子不錯,有兩下子。」

  子健恭敬地行了一禮,心中涌動著難以言喻的激動。

  夜幕降臨,一行人在回程的路上,賀坤與子健並肩騎行,兩人相視一笑。

  「子健,這次你立了大功,有什麼願望嗎?」賀坤問道。

  子健望著遠方若隱若現的星河,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我想,親眼見證更多江湖傳奇的誕生,或許,還能成為其中的一部分。」

  賀坤聞言,哈哈大笑,爽朗的聲音在夜風中飄散:「有志氣!這江湖,永遠屬於有夢想的人。」

  子健獨自從鏢隊中抽身,隨著方傲雲走進九江鏢局深處的一間密室。這密室內布置簡樸,除了一張寬大的書案和幾把椅子外,最顯眼的莫過於牆角擺放的一排兵器架,上面陳列著各式各樣的刀槍劍戟,透著陣陣凜冽的殺氣。

  方傲雲坐定後,目光深邃地望著子健,那份沉穩的氣質仿佛能洞穿一切。「子健,你今日的表現讓人刮目相看,不僅武藝不凡,處理危機時的冷靜更是難得。」方傲雲的聲音平和中透著不容忽視的力量。

  子健連忙低頭致謝:「總鏢頭過譽了,這些都是石大哥和各位兄弟們互相協作的結果。」

  「你不必謙虛。」方傲雲輕輕擺手,語氣一轉,「但今日之事,黑衣人行動如此猖獗,背後必定有人策劃。我需要一個可靠的人去查清此事,而你,就是最佳人選。」

  子健聞言心中一凜,這不僅是信任,更是一份沉重的責任。「總鏢頭,我定不負所望,查明真相。」

  方傲雲滿意地點點頭,隨後從袖中取出一封密信:「此信你需親手交給杭州錢塘門的『風雨樓』樓主柳如風。據我所知,這批藥材的貨主與風雨樓頗有淵源,柳如風或許能為我們提供一些線索。」

  子健接過密信,謹慎地收入懷中:「屬下明白,即刻動身。」

  「等等。」方傲雲似乎想起了什麼,又補充道:「江湖險惡,萬事小心。另外,這次的任務極為機密,即便是對石峰,也不要透露半分。」

  「是,總鏢頭。」子健重重點頭,退出密室,心中既有激動也有不安。這不僅是他證明自身能力的絕佳機會,也意味著他要單獨面對未知的危險。

  第二日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穿透薄霧,照在九江鏢局的青瓦上時,子健已悄悄策馬離開了江州,向杭州方向疾馳而去。一路上,他思緒萬千,既是對即將展開的調查充滿期待,也不免擔憂這背後的複雜和兇險。

  杭州城,錢塘江畔,風雨樓依山傍水,樓閣錯落有致,別有一番風味。子健來到樓下,抬頭仰望這座聞名遐邇的武林聖地,心中難免有些緊張。

  「在下九江鏢局子健,求見柳如風樓主。」子健對著門房客氣地說道,遞上了方傲雲的信函。

  不多時,一位身著青衫,面容俊朗的中年男子緩步而出,正是風雨樓樓主柳如風。「子健兄遠道而來,柳某有失遠迎。請進。」聲音溫文爾雅,卻隱隱透露出不容忽視的氣勢。

  步入風雨樓內,子健發現樓內的裝飾雅致而富有格調,顯然主人品味不凡。二人在一間清靜的廂房內相對而坐,柳如風親自為子健斟上一杯香茗。

  「方總鏢頭的信中提到,子健兄此行目的非凡,且關乎風雨樓,還望子健兄直言。」柳如風開門見山,眼神中透露出一絲銳利。

  子健將密信內容和方傲雲的委託一一告知,同時將黑衣人襲擊事件的經過詳細描述了一遍。柳如風聽後沉吟片刻,眉頭緊鎖。

  「這批藥材確係我風雨樓訂製,原打算用於救治武林同道。沒想到,竟然會招致如此禍端。」柳如風言語中流露出些許無奈與憤怒。

  「柳樓主可知這批貨物有何特殊之處,為何會引來黑衣人的襲擊?」子健試探性地問道。

  柳如風微微搖頭:「具體原因我也在調查之中,但此事絕不簡單。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這批藥材中隱藏著一種極為稀有的草藥,名為『碧血蓮』,據傳有起死回生之效。若非與此有關,我實在想不出其他緣由。」

  碧血蓮!這個名字在江湖中鮮為人知,卻是無數武林人士夢寐以求的寶物。子健心中一凜,沒想到自己捲入的竟是這樣一場風波。

  「看來,我們要找的線索很可能就在這種草藥上。」子健若有所思。

  「不錯。不過子健兄,此事涉及重大,不可不慎。我這裡有風雨樓搜集的一些關於近期江湖異動的情報,或許對你有所幫助。」說著,柳如風遞過一本精緻的冊子。

  子健接過冊子,心中感激,拱手道:「多謝柳樓主相助,子健必當竭盡全力,查明真相。」

  「柳某相信方總鏢頭的眼光,子健兄定能不負所托。」柳如風微笑著回應,眼神中滿是信任。

  會談結束,子健辭別柳如風,走出風雨樓,心中已經有了初步的計劃。他決定先從那些與藥材有關的線索入手,揭開這場襲擊背後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