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的黑氣在鬼厲周身翻湧，像一頭即將擇人而噬的凶獸。鬼厲的眼中，仇恨的火焰已被點燃，他不再是那個青雲門下溫潤的弟子，而是從地獄歸來的復仇者。

  黑衣人顯然低估了鬼厲的實力，或許在他們眼中，這不過是一個喪家之犬的垂死掙扎。他們揮舞著刀劍，招式狠辣，卻毫無章法，只是憑藉著人數的優勢將鬼厲和碧瑤逼到角落。

  「鬼厲，我們殺出去！」碧瑤背靠著鬼厲，手中傷心花的花瓣化作片片利刃，將靠近的黑衣人逼退。

  「你走！我斷後！」鬼厲語氣決絕，沒有猶豫。他知道，今日自己凶多吉少，但他絕不會讓碧瑤落入魔教手中。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碧瑤的聲音在刀劍碰撞聲中依然堅定有力。

  鬼厲心中一暖，卻更加堅定了心中的想法。他猛地將碧瑤推向大殿門口，同時轉身迎上那些黑衣人。

  噬魂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帶著凌厲的殺氣，每一擊都直取要害。黑衣人一個個倒下，鮮血染紅了大殿的地板，卻依然無法阻擋鬼厲前進的步伐。

  「不自量力！」一直冷眼旁觀的教主終於忍無可忍，他飛身而起，一掌拍向鬼厲。

  鬼厲避無可避，只能硬接下這一掌。他只覺得胸口如遭重擊，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鬼厲！」碧瑤目眥欲裂，想要衝過去，卻被黑衣人死死纏住。

  教主居高臨下地看著鬼厲，眼中閃過厭惡。「就憑你，也配做我的兒子？」

  鬼厲掙扎著站起來，抹去嘴角的血跡，慘然一笑。「我從未想過要認你！今日，我便要為草廟村的亡魂討回公道！」

  「冥頑不靈！」教主怒喝一聲，再次出手。

  這一次，鬼厲沒有再硬接，而是憑藉著鬼魅般的身法，在黑衣人中穿梭躲閃。噬魂在他手中化作一道道黑色閃電，每一次揮舞，都帶走一條性命。

  大殿內，刀光劍影，血肉橫飛，宛如人間煉獄。

  碧瑤被黑衣人逼到牆角，她眼睜睜地看著鬼厲在人群中奮力拼殺，卻無能為力，心中焦急萬分，卻又無可奈何。

  「鬼厲……」碧瑤的呼喊聲被淹沒在一片廝殺聲中。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突然從大殿外飛掠而來，速度之快，令人咋舌。黑影落在大殿中央，赫然是一個身穿黑衣，頭戴斗笠，看不清面容的人。

  「住手！」黑衣人一聲低喝，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原本混亂的場面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這個突然出現的黑衣人。

  鬼厲和碧瑤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疑惑地看著這個不速之客。

  教主看到來人，臉色微變，眼中閃過忌憚。「是你？」

  黑衣人緩緩抬起頭，摘下斗笠，露出一張蒼白而英俊的臉龐。他看著教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怎麼，不認識我了？」

  「你是……你是……」教主看著黑衣人的臉，瞳孔驟然收縮，仿佛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聲音也變得結巴起來。

  「好久不見了，大哥。」黑衣人打斷了教主的話，語氣冰冷，不帶感情。

  「大哥？」鬼厲和碧瑤聞言，都是一愣。

  難道，這個黑衣人，竟然是……

  黑衣人緩緩摘下斗笠，露出一張與教主有幾分相似的臉，但更顯冷峻，一道猙獰的疤痕從他的左眼划過臉頰，更添幾分狠厲。教主看到這張臉，如同被雷劈中，身子晃了晃，指著黑衣人，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是……你是青雲門……萬劍一？！」教主的聲音顫抖著，帶著難以置信和深深的恐懼。

  鬼厲和碧瑤聽到這個名字，皆是一驚。萬劍一，青雲門一百年前的傳奇人物，道行之高，僅次於當時的掌門道玄真人，後因故被逐出師門，銷聲匿跡，沒想到竟然會出現在魔教總壇！

  萬劍一冷冷地看著教主，眼神如同看一個死人。「怎麼，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

  教主臉色慘白，嘴唇蠕動了幾下，卻始終說不出話來。萬劍一，這個名字對他來說，就是一個夢魘。當年，正是萬劍一將他打成重傷，若非他命大逃脫，恐怕早已命喪黃泉。

  「大哥，多年不見，別來無恙啊。」萬劍一一步步走向教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教主的心尖上，讓他不寒而慄。

  「你……你想幹什麼？」教主強忍著心中的恐懼，色厲內荏地問道。

  「幹什麼？」萬劍一冷笑一聲，「你說我想幹什麼？當年你背叛師門，勾結魔教，害我被逐出師門，今日，我便要清理門戶！」

  萬劍一話音剛落，身形一閃，如同鬼魅般出現在教主面前，五指成爪，直取教主咽喉。教主大驚失色，想要躲閃，卻已經來不及了。

  「住手！」

  一聲怒吼從大殿門口傳來，一道人影飛身而入，擋在教主身前，一掌將萬劍一逼退。

  來人正是鬼王宗四大護法之一，青龍。

  「萬劍一，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擅闖我鬼王宗總壇！」青龍怒視著萬劍一，眼中殺氣騰騰。

  萬劍一看著青龍，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就憑你，也配攔我？」

  「狂妄！」青龍怒喝一聲，揮掌攻向萬劍一。

  兩人瞬間戰作一團，掌風呼嘯，劍氣縱橫，整個大殿仿佛都要被他們的力量撕裂。

  鬼厲和碧瑤站在一旁，看著眼前這場驚世駭俗的大戰，心中震撼不已。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強大的力量，仿佛天地間的一切在他們面前都顯得如此渺小。

  「鬼厲，我們怎麼辦？」碧瑤看著鬼厲，眼中滿是擔憂。

  鬼厲沒有說話，他緊緊地握著手中的噬魂，目光死死地盯著戰場中央的萬劍一。他不知道萬劍一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也不知道他為何會與教主為敵，但他知道，萬劍一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

  「我們靜觀其變。」鬼厲低聲說道，他知道，現在還不是他出手的時候。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教主突然大吼一聲：「青龍，給我殺了他！殺了他！」

  青龍聞言，眼中閃過猶豫，但最終還是選擇了服從命令。他深吸一口氣，雙手結印，一股強大的力量從他體內爆發出來。

  「萬劍一，納命來！」

  青龍怒吼一聲，身形化作一道青色閃電，朝著萬劍一衝了過去。

  萬劍一見狀，臉色一凜，他知道，青龍這是要拼命了。

  「來得好！」

  萬劍一不退反進，手中長劍出鞘，一道璀璨的劍光沖天而起，照亮了整個大殿。

  「一劍破萬法！」

  萬劍一怒吼一聲，將體內真氣全部灌注到長劍之中，朝著青龍斬了下去。

  這一劍，凝聚了萬劍一畢生修為，威力無窮！

  「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劍光與青龍的攻擊碰撞在一起，爆發出毀天滅地的力量。

  整個大殿劇烈地震顫起來，仿佛隨時都會坍塌。

  鬼厲和碧瑤被這股強大的力量震得口吐鮮血，倒飛而出。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突然出現在鬼厲身邊，將他抱住，飛身而退。

  鬼厲抬頭一看，發現救他的人竟然是……

  煙塵瀰漫中，鬼厲只覺天旋地轉，一口腥甜湧上喉頭，硬生生被他咽了回去。待到視線恢復清明，才發現自己被一個高大的身影護在懷中，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小凡，沒事吧？」

  鬼厲抬頭，正對上萬劍一那張冷峻的臉，刀削般的輪廓此刻卻透著幾分關切。他心中五味雜陳，這個被青雲門視為叛徒的男人，竟會在危急關頭救下自己，而那個口口聲聲要清理門戶的萬師兄，此刻卻對魔教教主痛下殺手。

  「你……」鬼厲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

  「先別說話。」萬劍一打斷他，目光掃過四周，最終落在不遠處被青龍護住的教主身上，眼中殺意凜然，「今日，我便要為當年之事做個了斷！」

  話音未落，萬劍一已如離弦之箭般射出，手中長劍化作一道寒芒，直取教主首級。青龍見狀大驚，顧不得自身傷勢，拼盡全力擋在教主身前，口中怒吼：「萬劍一，你休想得逞！」

  兩人再度交手，招招狠辣，毫不留情。青龍雖是鬼王宗四大護法之一，實力不容小覷，但在萬劍一面前卻顯得不堪一擊，僅僅數招便已落於下風，身上多處掛彩。

  「青龍，退下！」教主眼見形勢危急，厲聲喝道，同時手中祭出一柄黑色骨杖，杖身雕刻著猙獰的鬼頭，散發著陣陣陰寒之氣。

  青龍聞言，如蒙大赦，連忙後退幾步，警惕地看著萬劍一。

  教主手持骨杖，指向萬劍一，咬牙切齒道：「萬劍一，今日我便讓你見識一下，我修羅之力！」

  說罷，教主口中念念有詞，骨杖上黑光大盛，一股強大的吸力將周圍的屍體和鮮血盡數吸入其中，化作一團血霧，將教主籠罩其中。

  「不好，他要施展血祭大法！」萬劍一臉色微變，這血祭大法乃是魔教禁術，以活人精血為引，可瞬間提升數倍功力，但施展之後也會元氣大傷。看來這教主是被逼急了，竟不惜以自身修為為代價，也要將萬劍一置於死地。

  「萬師兄小心！」鬼厲見狀，心中大急，想要上前幫忙，卻被萬劍一喝止，「你退後，這裡交給我！」

  鬼厲心中焦急萬分，卻也明白自己此刻上前只會成為萬劍一的累贅。他握緊拳頭，死死地盯著場中的變化，心中祈禱著奇蹟出現。

  血霧之中，傳出教主陰森恐怖的聲音：「萬劍一，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緊接著，一道血色光柱沖天而起，直插雲霄，將整個天空都染成了血紅色。

  「萬劍歸宗！」

  面對這毀天滅地的一擊，萬劍一不敢有絲毫大意，他雙手握劍，高舉過頭頂，身後浮現出一道巨大的劍影，仿佛要將天地劈開。

  下一刻，劍影落下，與血色光柱狠狠地撞擊在一起。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整個天地都為之變色。

  鬼厲只覺眼前一白，一股強大的衝擊波將他掀飛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眼前一片黑暗。

  「小凡！」

  「鬼厲！」

  迷迷糊糊中，鬼厲聽到耳邊傳來萬劍一和碧瑤焦急的呼喊聲，他想要睜開眼睛，卻感覺眼皮重若千鈞，意識漸漸模糊，最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劇痛！

  像是全身骨骼都被碾碎，又像是被丟入熔爐焚燒，鬼厲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只有無邊無際的痛楚將他淹沒。恍惚間，他聽到有人在喊他，是萬劍一？還是碧瑤？亦或是……早已消逝在記憶深處的，爹娘的聲音？

  他努力想要睜開眼睛，卻徒勞無功。意識在黑暗中沉浮，他像是被困在無底深淵，拼命掙扎，卻始終無法觸及光明。

  不知過了多久，那股劇痛才漸漸消退，鬼厲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眼前卻仍是一片模糊。他努力眨了眨眼睛，才逐漸看清眼前的情景。

  他正躺在一片狼藉的廢墟之中，周圍是斷壁殘垣，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血腥味和焦灼的味道，顯然是經歷了一場驚天動地的戰鬥。

  「小凡，你醒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帶著掩不住的驚喜和擔憂。

  鬼厲艱難地轉過頭，看到萬劍一正守在他身邊，一向冷峻的臉上此刻布滿了焦急之色。

  「萬師兄……」鬼厲想要坐起身，卻發現渾身無力，仿佛散了架一般。

  「別動，你傷得很重。」萬劍一按住他的肩膀，眼中閃過心疼。

  鬼厲這才發現，自己身上多處骨折，血肉模糊，若非萬劍一及時用真氣護住他的心脈，恐怕早已一命嗚呼。

  「碧瑤……碧瑤呢？」鬼厲強忍著疼痛，焦急地問道。

  萬劍一聞言，神色一黯，卻沒有說話。

  「碧瑤！碧瑤你在哪裡？」鬼厲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掙扎著想要起身，卻被萬劍一死死地按住。

  「冷靜點，小凡！」萬劍一沉聲道，「碧瑤她……她為了救你……」

  「救我？」鬼厲愣住了，他努力回想昏迷前發生的事，卻只記得萬劍一與教主決戰時那毀天滅地的一擊，之後的事便一片空白。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碧瑤她怎麼了？」鬼厲一把抓住萬劍一的胳膊，急切地問道。

  萬劍一看著鬼厲，眼中滿是複雜的神色，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當時你和我都昏迷了過去，是碧瑤……她用自己的精血，啟動了傷心花……」

  「傷心花？」鬼厲腦海中閃過一道閃電，他想起那朵妖艷詭異的花，想起碧瑤曾經說過的話：「傷心花，傷心花，為情所困，以血為祭……」

  難道……

  「不！不可能！」鬼厲猛地搖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碧瑤她……她怎麼會……」

  「小凡……」萬劍一想要安慰他，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鬼厲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他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踉踉蹌蹌地朝四周跑去，口中不停地呼喊著碧瑤的名字，聲音嘶啞，帶著絕望和痛苦。

  「碧瑤！碧瑤你在哪裡？你回答我啊！」

  「碧瑤……」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廢墟中迴蕩，卻始終得不到任何回應。

  鬼厲像是瘋了一般，在廢墟中四處尋找，他翻遍了每一塊碎石，卻始終沒有找到碧瑤的身影。

  「碧瑤，你出來啊！不要嚇我……」

  鬼厲的聲音越來越小，最終變成了無力的呢喃。

  他頹然地跪倒在地，雙目無神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仿佛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碧瑤……」

  一滴淚水從他眼角滑落，滴落在冰冷的石塊上，碎裂成無數瓣，像是他此刻破碎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