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井下
紅影飄如鬼魅,許舒防不勝防。→
嗖嗖,大量紅影鑽入他體內,綠戒冰涼化作溫熱,刷刷刷,大量煙氣在他周身騰起。
許舒通身酸爽地說不出話來,大大延遲了他奔行、跳躍的速度。
數秒後,小賈追到近前,抬手就朝他頭顱轟來。
慌亂間,許舒拳架不亂,一招「獨抱金鐘」,牽著小賈的巨臂打塌一堵牆。
與此同時,他左手閃電般撲出,使出點穴神通,連續點中小賈數處大穴。
刷的一下,正抬臂的小賈猛地定住不動。
一招制住小賈,許舒拎起扳手就要朝小賈頭顱砸去。
霎時,無數紅影撲入小賈體內。
扳手才要砸中,小賈猛地激活,揮臂一擋,許舒被震飛出去,哐當一聲,扳手砸落在地。
小賈竟不趁勢追殺,周身冒著紅光,沖許舒嘶吼一聲,向東追去。
許舒怔了怔,一咬牙,發足追去。
東邊再是危險,他也不能放任小賈走脫,一旦失去小賈蹤跡,對整個雲海小鎮還未疏散的幾千居民來說,就是滅頂之災。
他全力追趕,卻越拉越遠。
眼見便追丟,小賈忽然停住。
許舒定睛看去,那處是一座破舊的城隍廟,廟門都塌了。
他又向前追進幾步,這才看清,小賈圍著院子裡的一口井繞來繞去。
忽地,小賈周身紅光再盛,他縱身一躍,跳入井中。
沒聽到水花四濺的聲音,許舒不敢貿然上前,砸了幾塊石頭進去,聽見悶響,才追上前。
這是一口枯井,井底根本沒有小賈的身影,他砸的幾塊石頭卻在。
「這也太怪了,憑空消失。」
許舒心頭的煩悶越來越重,只好搬來一塊巨石,壓在井口,快速離開。
才走出百餘米,西側腳步聲,他心中一驚,以為是小賈追來,猛地一個錯身,箭步衝上,揮拳便打,拳風已到那人面門,硬生生止住,「秦老師,你怎麼來了?」
漫天風雪中,秦冰身孤影單,兩枚杏黃符圍著她周身旋舞。
她抿著嘴,一言不發,一把抓住許舒胳膊,朝外拽去。
出了矮牆,許舒問,「段隊怎樣了?」
「若不是服了鎮源丹,一準也要化作異魔,現在還在恢復期。」
「您,您沒事兒吧。」
許舒問。
秦冰定住腳,想起自己明明要異化,卻又恢復正常,盯著許舒道,「你對我做了什麼?」
許舒盯了一眼她腰上纏著的外套,連連揮手,「您,您千萬別誤會,我可沒,沒……」
「胡說什麼。」
秦冰俏臉飛紅,「我問你我是怎麼挺過來的?伱做了什麼?」
許舒道,「我能做什麼,鎮源丹在老段那裡,我又不會造。
我也以為您交代了,沒想到你天賦異稟,挺過來了。」
秦冰鄭重地道,「以後,再發現我要異化,一定不要手下留情。
切下我的頭顱,是對我最大的關照。」
「說什麼呢,怪嚇人的,您福大命大造化大,不會有那天的。」
許舒道,「您這回再進來,可還煩悶?」
秦冰道,「說來也怪,挺過來後,再進來,輕鬆多了。對了,你怎麼樣,我看你的源力似乎穩固得很。」
許舒道,「也許是當初帝墳葉都撐過來了,在這裡受的影響不大。」
秦冰放下心來,「小賈呢,可曾找到?」
許舒趕忙和她說了枯井的異象,秦冰是辨陰士,對這些怪力亂神,應該精通。
「井,跳下去消失不見?」
秦冰皺眉深思,「帶我去看看。」
許舒道,「不如等老段康復,一起來。」
秦冰道,「段隊情況不妙,就是撐過來,也不是一天兩天能恢復的。
此案事關重大,久拖,雲海鎮怕要化為廢墟。
谷春奸詐,回到站里,定要搬弄是非。
此間案情不了,只怕九隊要遭滅頂之災。」
「還能解散九隊不成?」
秦冰點點頭,「不是沒有先例。」
許舒悚然,九隊解散了,他的編制肯定沒了,事關烏紗帽,必須拼一把。
當下,他帶著秦冰返回城隍廟,一片斷壁殘垣中,壓在井上的巨石最為顯眼。
許舒才挪開巨石,一股寒氣撲面而來。
許舒和秦冰送目朝井下望去,石塊仍在,別無異樣。
秦冰道,「得下到井下去,找繩子,送我下去。」
許舒不動。
「你愣著作甚?」
「您自己下去?得了吧,還是我跟你下去吧,撞上那異鬼,再後悔可來不及。」
「烏鴉嘴,趕緊找繩子。」
秦冰撩了撩鬢角的髮絲,轉過身去,將腰裡的外套繫緊,想到那尷尬場面,還是忍不住害臊。
找了一圈,許舒無功而返,秦冰就近鑽進一個院裡,拿了個床單回來。
許舒一看上面的補丁,微微撇嘴,果然輕輕一扯,床單化作碎片。
秦冰皺眉,「你不會輕點。」
「我倒是想輕點,兩人好幾百斤……」
「誰好幾百斤,我九十二斤……」
說完,秦冰轉過臉去,悄悄吐了吐舌頭。
「得,別麻煩了,我送你下去,你抓緊了就是。」
說著,他跳進井裡,秦冰唬了一跳,從地面到井下足有十二三米深。
她探頭朝井下看去,卻見許舒掛在井口,雙足雙手撐著四面井壁。
許舒沖她點點頭,秦冰一咬牙,從井口滑下,雙手按著許舒的頭,左腳踩著許舒的右腿,右腳踩許舒左腿,站穩後,又向下滑動數分,整個人如藤蘿依大樹一般,掛在許舒身上。
許舒雙臂奮力,緩緩向下攀去,濃重的雄性氣息,沖在秦冰臉上、脖頸,痒痒得厲害,她忍不住轉來轉去。
「您能不能別動來動去,動得我不舒服。」
許舒被她的髮絲擦得癢得不行。
秦冰沒想到許舒先抱怨了,立時火了,「你能不能不呼吸。」
許舒驚了,連呼吸權都沒了,只好懸息,緩緩下攀。
攀下三米多後,秦冰的身子整個兒向下滑去,正在下攀的許舒猝不及防,雙足踏穩,慌忙伸手抓去。
勉強抓住秦冰,許舒整個人被帶得向下滑落,鞋底磨得快冒煙了,總算控住身形。
一瞬,許舒腰間嫩肉劇痛,許舒急了,「亂動什麼,抓不住了不知道說?」
話才出口,手掌傳來驚人的彈膩,他大手趕忙向上挪動數寸。
秦冰忽然沒了聲音。
許舒奮起勇力,一手攬在她腰間,一手支撐牆壁,拼著鞋不要了,雙足緩緩下踩,速度快了很多。
不多時,兩人到得井底,秦冰推開許舒,白皙的臉上如升煙霞。
她趕忙蹲下身來,假裝檢查井底,心裡的尷尬幾要泛濫成汪洋。
許舒則沒多想,認真搜檢,一會兒敲敲牆磚,一會兒拍拍地底,沉聲道,「除了格外陰冷,沒發現什麼暗道機關。
「陰冷?」
秦冰念頭一動,一張杏黃符從袖口滑出,杏黃符繞著她周身盤旋一圈,忽然朝井底扎去。
杏黃符才和井底接觸,許舒腳下一軟,下意識一把抓住秦冰。
許舒感覺自己在一片茫茫霧氣中穿行,耳畔有呼呼風聲,十幾個呼吸後,霧氣消散,眼前一片灰濛濛。
定睛看去,他和秦冰置身於一條黃土路上,四周樹枯草黃,天色昏暗。
「這是什麼鬼地方?陰間?」
許舒心中打鼓。
「哪有什麼陰間,志怪小說看多了。」
秦冰一揮手,兩張杏黃才升起,便落在地上。
「怎麼回事?」
許舒忽然覺得眼前的曠野,山峰,樹木,草地都變得面目可憎。
秦冰表情凝重,微微搖搖頭。
許舒心念電轉,指著腳下路道,「瞧,這黃泥道上有車轍,沿著走,肯定有出路。」
當下,兩人並肩前行,走出小半里路,背後傳來喊聲,「勞駕,勞駕……」
兩人轉過身來,便見一個當兵的疾步走來。
他頭上纏著繃帶,肩上背著杆鋼槍,許舒認出那杆鋼槍,是洪咸四年漢川鐵廠出的。
「勞駕問一下,塔山怎麼走?」
青年士兵渾然血污,風塵僕僕,目光卻無比地堅毅。
許舒眉頭緊皺,「塔山在北方,距離咱這兒,少說兩千里……等等,這是哪兒?」
他忽然覺得自己和秦冰,未必還在雲海鎮。
「不可能,我才從塔山下來修整,休要胡言,前面在打仗,你們趕緊回去……」
當兵的說完,疾步朝前趕去,轉瞬沒了蹤影。
許舒悄聲道,「是人是鬼?」
秦冰捏著手裡的杏黃符,搖搖頭。
杏黃符在此地失靈,她的本事就消了八成。
許舒指著黃泥路上的腳印,「是人無疑,不然哪裡會有腳印,可,可咱們到底在哪兒?塔山附近?」
秦冰道,「再往前走走,再遇著人就清楚了。」
兩人繼續前行,又走出一里多路,背後傳來車馬轟隆。
十幾名騎士扈從著一輛華麗的馬車馳來,馬上騎士雄壯矯健,馬車的兩面車窗大開著,寬大的馬車內,坐著五人,四名俏婢正伺候著一位富態老者。
許舒遠遠拱手行禮,正要問路。
富態老者哈哈大笑,輕輕擺手,兩名俏婢掩嘴輕笑,各取一個托盤,往外傾倒。
馬車呼嘯而過,嘩啦啦,上百銀元灑在地上。
許舒揀出一枚,放在唇邊一吹,趕緊放在耳旁一聽,「殷」的一聲傳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