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三章 少說話多看

  鍾,鼓,禮,樂。

  白鹿宮從沒有過如此的戒備與嚴肅。

  八脈最後的比試,沒想到會這麼快就到來。

  過去的計劃已經趕不上時代的變化,八脈的弟子,各位聖人麾下的勢力,在浩大的鐘鼓聲中,從白鹿宮的山門處,熙熙攘攘的走了進來!

  人頭攢動,每個人都是神情嚴肅,凡是能來到這裡的人,都不是普通的弟子。

  陳相坐鎮在山門處,他抬起頭,看到了子思。

  「嘿!」

  不屑的笑聲毫不遮掩,子思的身邊,數位聖人冷眼相看。

  曾參,南宮,澹臺,他們都在。

  「見過述聖!」

  陳相冷笑之後,還是得向他行禮,畢竟禮不可廢,就如同當年仲尼再不喜歡陽貨,還是被他坑的必須去見他一樣。

  子思還了一禮。

  「八脈中人,笑到最後的,恐怕不一定是你。」

  子思身後,傳來聲音。

  漆雕暉來了,憋著一股怒氣,而曾參他們看向漆雕暉的目光,無悲無喜。

  「漆雕,無禮了。」

  曾參說了一句,聲音蒼老,但卻中氣十足。

  「無禮?!哈!」

  漆雕暉怒嘆道:「亂秦之事,尚無說法,曾參!我還尊你一聲曾子!你可有臉嗎,出入秦國,遮掩身形,取走隨侯珠,偷偷摸摸,這豈是大丈夫,豈是君子所為!」

  曾參面不改色:「隨侯珠本就是儒門至寶,既是我門所得,便為我門所有,君子?君子藏器於身,待時而動。」

  「有何不可?」

  曾參道:「秦乃虎狼之國,能知幾分仁義道德?」

  漆雕暉氣紅了臉,正是怒髮衝冠,而南宮,澹臺等聖人也都冷眼相看。

  子思卻不想和漆雕暉掰扯。

  他向白鹿宮深處走去。

  「漆雕,這一次,八脈本就當有一個決斷,你要算算結果來源,不急躁,因為我們也正要這麼做。」

  「陳年舊事,當好好拿出來看看,過去的,現在的,都要有個說法,然後,才有未來的。」

  「這一次之後,天下儒門,未必還有你們的位置。」

  漆雕道:「曾參,曾參!你是老糊塗了,儒門的道理,天下沒有人敢於深用,我們是不是儒門,看的恰恰是過去,過去決定現在,有沒有我們的位置,也不是由你說了算的!」

  門前的衝突眼看一觸即發,這時候,山道上走來了一個目盲的老人。

  子夏。

  他被楊樂攙扶著,動作顯得有些不利索。

  「子夏。」

  子思回過頭,看到這個目盲的老人,十分感慨。

  昔年老友,同門師兄弟,今日已經皆成古人。

  「儒家八脈……」

  子思的聲音有些傷感。

  「說到底,不過是一群古人在爭罷了。」

  ————

  「聖人說到底都是古人。」

  舞是一個儒生,他出生低微,母親曾經為人做過舞女,後來齊國短暫毀滅,他的母親出逃,嫁給一個黔首,生下了他。

  直到如今的齊王復國之後,他回到齊國,遇到一個老儒……總之,經歷了很多事情,最後拜在儒門。

  他的老師是齊國的一個官吏,據說老師的老師的老師,也就是師祖是七十二聖賢中的子羔,只是他並沒有親眼見過。

  他同時也發誓,一定要出人頭地,子羔一脈是做官最多的,他從小就下定決心,一定要成為人上人,不再受顛沛流離之苦。

  周朝,這確實是一個王侯將相真有種的時代,出身不好,一切不好,六國大多數看重身份,齊國還算好一點,有知識就能得到尊重,還有稷下學宮。

  如果不懂知識,最好是加入秦國。

  「我來白鹿宮是想要看看能不能遇到師祖,不是說儒門聖人都會來嗎……」

  「我是哪一脈?我也不知道,師祖在哪一脈,我就是哪一脈了。」

  舞皺著眉頭,詢問身邊的人,該說是少年還是青年?

  「你老師呢,沒和你一起來?怎麼,難不成你也是和我一樣來找自家師祖的?」

  程知遠搖了搖頭。

  「我家老師比我先來,我處理了一些事情,這才姍姍來遲。」

  舞頓時不滿:「這可真是無禮,儒家最講究禮儀,哪裡有老師獨自先走,弟子後頭才到的道理呢?」

  程知遠:「是啊,確實是沒有這個道理……但我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一點,處理很多簡犢。」

  舞有些揶揄,輕聲一言:「咦?處理簡犢,難道你是小官吏嗎?」

  程知遠道:「不是,我就是個窮教書的。」

  舞哦了一聲,心中不免嘀咕,窮教書的,有什麼可處理的繁忙簡犢?

  程知遠看到他那種神情,補了一句:「其實是批改作業來的。」

  舞皺了皺眉,似乎理解了一些。

  但他很快卻又搖了搖頭:「教書沒有前途,祖師子羔,也是最後才去教書的,像是我們這麼年輕的人,當然要抱著揚名四海的意氣!」

  「老人教書,是為了傳承學識,而我們,應該盼著出人頭地去。」

  「像是這一次,若是我為祖師所在的一方爭光添彩,拿到了那柄武王鉞,昭示儒門正統在我……」

  舞說著,開始興奮,連氣息都有些粗重起來。

  程知遠有些奇怪,這小子憑什麼這麼輕易就覺得自己一定能拿到黃鉞?

  自學考試上來的和系統學校出來的高材生比拼,沒有太大優勢吧。

  正當程知遠想要問一問他這個迷之自信從何而來的時候,舞倒是又開口了:

  「對了。」

  舞皺起眉頭,對程知遠道:「你說你是窮教書的,那你老師估計也不是八脈裡面的重要弟子,咱們雖然初次見面,但遇到就是緣分,我還是要送你一些忠告。」

  程知遠道:「洗耳恭聽。」

  舞嚴肅道:「八脈弟子,多數自視甚高,脾氣不好的,言辭激烈的,聽說也有很多,到時候你跟著我,少說多看,不要貿然出風頭。」

  程知遠很認真且很真誠的點頭:「多謝,多謝。」

  舞頷首:「嗯,知道就好。」

  「我雖然也是第一次參加這種聖門大會,但是我有一個朋友,他正是白鹿宮中的弟子,屆時可請他為我們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