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霜此時的神情有些懷念,他最初時就是在燕國復活,然後在國內遊蕩了很久,至後來,他徹底修掉自己身上的鬼氣,成為一個「完美」的活人,這才從燕國離開,隨後,便在趙國附近遇到了程知遠,
時光易逝,不知不覺已經過去這麼久,對於死人來說,歲月沒有意義,杜伯依舊心心念念周宣王,高月則一直在想著鄭國的明月淨土,太子申生好像還沒有從被殺死的狀況中回過神來,而渾良夫依舊沉湎於過去的美色之中.....
虞霜想到這裡,忽然想起一個被遺忘了很久的,時間流逝與中原各地都不同的一處地方,那就是衛國。
衛國之內,似乎有百骸碎片,所以導致歲月割裂,而如今,渾良夫似乎正打算在衛國復甦,而衛國似乎正在醞釀一場陰謀,只是具體的情況,自己不太了解.....
虞霜心裡感覺到一絲不妙,似乎覺得,有什麼重要的信息被自己遺漏了,但想來,衛國的事情與中原列國毫無瓜葛,應該也不用過分在意。
要擔心的是其他的鬼道中人,前不久,孟嘗君主動回歸幽冥,著實是讓很多事情變得棘手了起來。
「呂聖人,我有一個問題。」
虞霜很有禮貌的向他行禮,並且謙卑道:「雖然您說了,如果我師兄願為奇貨,與您合作,那麼新學宮的一切資金,由您以及蘇昌先生資助,但在下還有一個問題,實在是不能理解。」
「如果真要竊國,您,是要在國內推行您的道理與法度嗎?」
虞霜道:「那我師兄,說到底,只是奇貨,還真是一個貨而已麼?您是商人,肯定不會作虧本的買賣,但我也不相信,您會為了新學宮出這麼大的力氣,並且如今竊國之事,不過是口中相談,到底要侍於何國,亦或是不侍,您似乎也顯得不太在意的樣子?」
「無功不受祿,天上不會落五穀,您到底在想什麼呢?」
.........
程知遠瞥了虞霜一眼。
這個小師弟,似乎還真挺為自己著想的啊。
虞霜入秦,真正目的是見宣太后,而如今,程知遠自己和法家的關係搞僵了,現在要見天律,也比較麻煩,雖然燕國的事情可以提上日程,但是如果說現在就要離秦,那是絕對不行的。
「呂聖人,我還有一些事情沒做完呢。」
程知遠擺了擺手:「我這次入秦,本意是找法家觀摩天律,但眼下都過去半個月了,天律不僅沒有觀摩到,反而被我自己打爛了一部分,更是在辯論上惹得法家大怒,現在要群起而討伐我,你說這算什麼事啊!」
「但不見天律簡牘,我實在心有不甘。」
呂不韋:「夫子意思是,讓我幫你疏通疏通?」
程知遠連連擺手:「不不不不,沒有沒有,我就是這麼一說,你要是有這個心,我其實也不拒絕,但是沒有的話,我也不強求。」
呂不韋頓時失笑:「夫子這算開始討價還價了?要是開始討價還價,那就是入了交易,不能更改了,你可以三思而後行。」
程知遠道:「我沒有說要交易,這不算討價還價,我這麼一說,其實依照你所言,我等老師入秦,後面我也有辦法自救了。」
呂不韋哦了一聲,顯得很在意。
程知遠道:「不過在說自救方法前,聖人不仔細講一件,這天大買賣背後的一些事情麼?」
「竊國,聽起來像是您的氣魄,但事實上,您並不是田常子,而這麼多年奔波,聖門被您一手打造出來,門中弟子也出仕於七國,如果要入仕,您完全可以改頭換面,輕輕鬆鬆就可以混到大夫,若是不吝才學......」
「昔年管仲為商之祖,誰說商人就是賤籍?那不過是在秦國而已,商君厭商,重農而抑商,故有秦之強,但商本無國,何必鎖在一處?」
呂不韋道:「那這算是商量商量的步驟?好吧,看起來夫子,還是心存疑慮,包括虞小夫子,這樣,我便挑開了說,畢竟現在的情況,大家互相都有了一定的了解。」
「言語是門好學問,做商人的,在言辭之間就能摸清楚很多事情。」
呂不韋笑了笑:「故而,我對二位也無戒心。買賣到了這關頭,二位能直接提問出來,就表示至少對我不反感,那這筆生意,不就可以融洽的講一講了麼。」
「我曾經不止一次對旁人所言,我所求得,無非是謀國二字,但如何謀,怎麼謀,謀來做什麼,難道真的只是當一個相邦就為止了?」
「那太可笑了。」
這個世界的呂不韋和正常歷史線中的自然大有出入,正常的呂不韋謀國還真就是為了地位和權利,坐到相國也算是揚眉吐氣,那時候人就圖一個青史留名,萬古流芳,但是這個世界的呂不韋,他雖然也是商籍,但他還有一個身份。
距離聖人只有一步之遙,人間僅此一位的半聖!
只要邁出那一步,他呂不韋就是諸子之一!既為諸子,亦為聖賢,那想的怎麼可能還是封相邦,那自然是要著書立傳,把自己的道,摹刻於天!
程知遠都為他的這種氣魄而震驚了。
摹刻於天,呂不韋坦言,他的目地其實也依舊很俗套,那就是為了把自己的道,化為下一個新的「天道」!
「理想總是要有的,萬一我們贏了呢!」
呂不韋哈哈大笑!
「謀國為下,謀世為中,謀天為上!」
「但凡事都有先來後到......夫子之奇貨,千年不遇,萬年不出,可變亂天下!若是成,則天下大變,山嶽為谷,深岸為陵!若是不成,倒也讓這春秋列國,諸子百家盡皆記得!」
「曾經張儀之外,亦有人,可讓天下驚懼!」
「張儀亂得天下,我莫非亂不得麼?張儀來的到此間,莫非我來不得麼!」
呂不韋的眼中滿是瘋狂!
「與人斗,與世斗,與天斗!以低賤之身,勝於天之半子!人生千古,倒也不枉此生了!」
程知遠沉默了一會,搖了搖頭:「呂聖人,天大的膽子啊。」
這時候,程知遠突然有種古怪的感覺,貌似自己怕死,而對方不怕,瘋狂無比,對方莫不是這個世界的主角?
沒有光環還這麼能作死!
呂不韋哈哈一笑:「敢打敢拼麼,商人,從來都是追逐利益的!」
程知遠放下了酒盞,發出了咚的一聲清響。
呂不韋則是同樣推出了自己的酒盞。
推杯換盞!
此事....定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