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遠的聲音遙遙傳來,伯邑考神色震動且猙獰,他鬆開捂著口鼻的手掌,眼中映入的卻是一片冒著滾燙熱氣的鮮紅色。
戰場寂靜,革在後面看的目瞪口呆,此時血海滾動,整個牧野都是一個顏色。
空靈而淅瀝,周武聯軍的統領們瞪大了眼睛!
「武王...武王負傷了!」
譁然!
這就是一個信號,隨著巴人頭領不可置信的吼叫,羌人,蜀人,庸人,濮人,全都面面相覷,心中原本代表著「無敵」二字的某個東西,似乎在此時開始逐漸崩塌。
伯邑考是一個完人,諸部都是這麼認為的,他即使是在商朝為官的時候,帝辛也對他青睞有加,甚至讓他輔佐三司治理天下。而伯邑考去往諸部族,他能夠完美的調和各部的矛盾,能夠把各個不同的部族組合起來。大家攜手並進,而他為落後的部族帶去技術,為先進的部族帶去文明,人與人之間相互稱兄道弟,仇恨在他的治理下不斷瓦解消弭。
他本人也極其威武,巴人,蜀人都與他切磋過,羌人與他比過馭馬,濮人與他比過泅水,伯邑考是一個文武完人,諸部族都對他心悅誠服。
這樣的人,曾經在很久以前出現過一次,那就是舜帝。
於是各個部族都對他心悅誠服,而當帝辛連年征戰,窮兵黷武之後,商朝的國力開始衰弱,社會矛盾也開始爆發,這個時候,伯邑考站出來,要帶領大家推翻無道的商,於是諸部族遵從他的召喚,並且共同推舉西伯侯為首領,伯邑考為大首領。
他不僅強大在個人,更強大在凝聚力,天下都願意朝拜他,而不去朝拜無道的帝辛。
但如今,這個不敗的神話,從未曾負傷過的武王,居然被擊傷了!
巴人頭領只感覺背上寒氣直冒,盯著血海上的那個劍客:「那個人是什麼來頭!」
沒有人回應,因為大家都不知道,而巴人頭領抓過一個人,那正是剛剛投靠的賢人膠鬲,巴人頭領瞪著他:「這個人是誰?!」
膠鬲被這般輕慢,被扯著衣領子,但他也沒有生氣,反而同樣極為詫異且感興趣的看著那個少年人。
他看了一會,然後想起來了,神情更加詫然。
「程?」
巴人從膠鬲口中得到了這個人的名字,然後告訴了蜀人頭領。
「程?」
蜀人頭領告訴了羌人,庸人頭領。
周聯軍的人都在發問。
膠鬲道:「他不是什麼大將,他只是一個押送糧草的小武官,他的妻是有蘇國的女子,曾經征淮夷時,輔佐惡來、飛廉,殺死了吳國之主奔雲與蝕霧。」
巴人頭領眉頭深皺:「你說他曾經殺死了奔雲與蝕霧!」
濮人頭領嚇了一跳,連忙對巴人頭領道:「奔雲,蝕霧!那不是曾經和帝禹作對的怪物嗎!這怎麼可能呢!」
膠鬲連忙解釋道:「你們沒聽清楚嗎,是輔佐,他只是輔助而已,真正動手的是飛廉。」
濮人頭領神色依舊起伏不定:「即使是輔佐,也不....那奔雲可是兩淮巨怪,占山為主,吳國前後三千里大地,其間眾生皆聽其號令!他本身更能掀起江潮,引來震電,縱使萬軍亦不能抵擋!」
「參加過討伐奔雲、蝕霧之戰還能不死,這哪裡什么小小武官!」
濮人頭領對巴人頭領急切道:「我等告知武王,莫要中了計策,這小子怕是商朝的殺手鐧,平素里不顯山露水,關鍵時刻,居然能使我王泣血!豈是凡夫!」
巴人頭領大怒,但神情又是一僵,無奈道:「我等如何去也?武王尚且負傷,我等下場與那小子戰,何來勝算也?」
濮人頭領啞然,巴人頭領又道:「我等若是下去,必為武王掣肘,反而不好.....膠鬲!你這廝,這麼說以前也和他同朝為官,你可知這小子弱點何在!」
巴人頭領詢問,心中擔憂,而膠鬲道:「我與他平素里交集不多,確實是不知....但,若是能生擒其妻,想必能限制一二.....此招百試不爽....」
巴人頭領頓時唾了一聲:「你扯雞毛呢!朝歌還在牧野之後,你如何綁架他妻!」
膠鬲卻是言道:「不然!微子啟之弟子衍已在朝歌等候王師駕臨,此時朝歌城中,半數已被策反,帝辛...不!紂王!紂王大勢已去,這小子過去深得紂王寵幸,紂王若被圍殺,其妻必也不得活矣.....子衍是賢智之人,隨機應變,必不會讓其妻陷亡於刀兵之下!若要博取武王信任,有什麼是比雪中送炭更好的機會呢!」
幾個頭領互相對視一眼,膠鬲給出的只是一種可能性,到底會不會發生他們也不知道,也就是說白了,這個小子「點子太硬,非常難搞」。
這個情況,似乎一下子陷入了僵局之中,巴人頭領狠狠錘了一下大盾,惡狠狠嘆道:「這小子是哪裡來的過江蛟龍!」
.......
長久的沉默代表著朱襄氏的失語,伯邑考抬起頭,盯著那柄武丁帝劍,狠狠的唾棄了一聲。
兩手抬起,斷旗被他拉扯,上半部分被伯邑考拋棄,而他轉身去,抬手一攝,那遠方蜀人首領腰間寶劍就被他取來,伯邑考伸手在劍上一抹,飛龍之氣浸滿劍刃,整個劍的形態似乎都發生了變化。
他的手在劍上抹去。
然後那柄寶劍已經與武丁帝劍交錯而過!
劍與劍紛呈出現,擊打轟鳴,程知遠單手背劍,劍鋒旋轉,繞天靈一圈,光寒激射,將伯邑考的臉劃開一道血口!
大!風!起!
青萍大風憑空出現,鶴唳龍吟不絕於耳,劍鋒流轉,時而背負時而揮舞時而刺擊,挑劈崩轉,劍與劍的鋒銳處摩擦出火光,龍氣與龍氣糾纏廝殺互相吞噬,程知遠眼中死氣瀰漫越來越高,而武丁帝劍的霸道之威也愈演愈烈!
十個回合!
大劍崩下,伯邑考與程知遠互換一劍!
飛龍蜀劍刺入程知遠的左肩,武丁帝劍刺入伯邑考的右邊心房!
帝氣貫體,伯邑考神色頓時又是一白,一股氣息控制不住從他鼻腔中滲透出去,他猛然抬首,程知遠張口,忽然一聲大喝!
一股巨大的危機伴隨著這股龐大的死氣浮現!
天命之「殛」!
從天而頌,伐且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