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太學藏經七千

  咚咚——

  老人敲打了兩下某個案牘架子,似乎在敲門,程知遠看到書架上面蹦出一個小人來,穿著麻衣短衫,瞪著水靈靈的眼睛,模樣像極了劍神童子,不,應該說,身高都差不多....

  同樣,程知遠不知道,龍素身邊,也有這樣的一個小人。

  「天地萬物皆有靈性,這些精怪也屬於怪類,《誰人氏》中有所記載,這種精怪屬於人世怪,因為它們天生和人親近,甚至有很多就是人自己的精氣神明所化。」

  老人讓那個小孩子下來,這個娃娃精怪不滿的對老人吐了下舌頭,而後一溜煙就跑的沒有了影子,讓老人的面色很難看。

  「當然,這種東西如果是人自己的精氣神明所化,它的行為舉止,或許會和人小時候的性格有關係...」

  程知遠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劍神童子也是這種精怪?

  不過那個傢伙自稱為神來著....

  「子不語怪力亂神,但精怪這種東西.....其實它們的出現也和人的性格有關係。像是這種人世怪,多為精氣神明所鑄就,所以精怪寄託的本體實力越高,天賦越強,修行德行越廣大,那麼它們顯化出來的時候,本事也就越大。」

  程知遠愕然不已。

  自己的本事可不算大,但是劍神童子卻可以吊打自己。

  自己不過是一個凡人,一切的轉變在於拿到那本校訂版本的《莊子》之後,天子駿黃帝柏賠錢貨都是在到了黃厲原之後才碰見的。

  問題出在李太衣身上嗎?

  那個跑走的小人回來了,兩隻手高高舉著,有一卷案牘被它帶來,老人俯下身子從小孩的手中接過去,然後那個小人跳起來就狠狠踩了老人的腳趾。

  「不要在我睡覺的時候讓我幹活!」

  他個頭不大脾氣挺暴,老人的大拇指被狠狠一踩,頓時發出類似於臥槽的喊叫聲。

  然後再轉眼,那個小傢伙就不知道一溜煙跑到哪裡去了。

  程知遠撓了撓頭,覺得有些好玩。

  老人齜牙咧嘴,最後無奈的嘆了口氣:「老夫幼年時不知禮教,到了老來遭了報應,古人誠不欺我.....」

  程知遠一個勁的眨眼。

  老人翻開案牘,始一鋪展,立刻便有兩道雲煙竄起,一者落在東方,一者降在西天,程知遠此時被這兩道雲煙幻化出來的霞霧所包圍,而老人則是抖了抖案牘,於是那東方的出現了水聲,西方的出現了風聲。

  「在東海之上有一株桃樹,叫做春暉,照耀它的光芒叫做『新日』,在青天之原有一株梧桐,叫做秋霜,照耀它的夕陽叫做『舊日』。」

  「東海的盡頭過去,就是東極,青天原野的盡頭過去,就是青玄。加上這兩個地方,中央的南世,由這兩棵樹作為日升日落的節點,從周平王東遷之後,一直到周敬王四十三年的最後一天前,我們稱呼為『春秋』。」

  「在這一段時間內,諸聖門開始發展自己的思想,新的聖門湧現而出,舊的聖門江河日下,最後被大批量的取代,春秋的思想照耀千年,直至如今......」

  程知遠看著四周顯化的景色,浩瀚無涯,一幕幕講道論道,一幕幕戰爭迭起,一幕幕禮樂鈞天,宣告著這片世間曾經的思想盛世。

  周幽王對於聖門的征討以及聖人們的反水,最終導致周幽王被犬戎王等人殺死的問題,再到後來至聖作囚籠把十位參與此事的聖人鎮壓在洛陽城下,至此,那些聖門才如夢方醒,真正開始重視起這天下統治者的意見來。

  在這之前,各個聖門的締造者,都認為自己秉承了元聖周公旦的某種思想,並且在這一條思想上不斷衍生,也確確實實開創了一片西周盛世。

  但人的思想是會變化的,也會腐朽陳舊。

  程知遠隨手取下了一卷案牘,上面的塵埃有些厚重。

  「哼,墨門的《胡非子》.....」

  老人看到那一卷案牘顯得有些不屑,程知遠則是微微一愣,隨後有些驚訝。

  「這麼重要的典籍,就這麼隨意的放在外面嗎?」

  老人指點那捲案牘:「你可以看看,我不喜歡胡非子的論調,所以只把它擺在外面的這一排,好讓我每天見到這卷案牘,隨後不斷唾棄它,但就是不翻開來,這對於案牘來說,是很悲哀的事情。」

  程知遠翻開了案牘:「你的意思是,墨門的東西沒有資格進入裡面是嗎,倒是真像是迂腐之人會說出的話。」

  胡非子卷一,其中講述的是五等之勇。

  負長劍,赴榛薄,析兕豹,搏熊罷,此獵徒之勇也。

  負長劍,赴深泉,斬蛟龍,搏黿鼉,此漁人之勇也。

  登高陟危,鵠立四望,顏色不變,此陶缶之勇也。

  剽必刺,視必殺,此五刑之勇也。

  「昔齊桓公以魯為南境,魯公憂之,三日不食。曹沫請擊頸以血濺桓公,公懼,不知所措。管仲乃勸與之盟。夫曹沫匹夫之士,布衣柔履之人,一怒卻萬乘之師,存千乘之國,此君子之勇。」

  案牘並不長,很快就看完了,老人對程知遠開口:「這裡有巨牘七千四百三十三卷,其中知識浩如煙海,尋常眾生半輩子也難以盡數看完,更不必說通讀其中的道理,再舉一反三,能夠記得一二卷全文,足以縱橫於列國之間,週遊在天下之土。」

  「西郊太學,案牘記錄,收藏的卷宗之繁多,並不輸給稷下學宮!青丘山河有的,我們這裡也有,青丘山河沒有的,我這裡也有!」

  「太學畢竟輝煌了幾千年!這不過是暫時的沒落,終究有一天它會重新崛起的。」

  程知遠陷入沉思,老人緩緩道:「可以,那就暫時不要你報名了,你就在這裡看,挑選你想看的,盡情看,到明年開春,是去是留,我想你會有一個結論的。」

  「太學未必不如稷下,只是這裡沒有聖人教導而已,但是對你來說,仙人的悟性是天上來的,難道還需要人間的凡夫俗子,去教導你嗎?」

  「你現在的狀態並不好,而且現在黃河馬上又到了汛期,不論是因為汾水決堤導致少水,漳水潮漲,還是顧忌黃河那不確定的水汛期,你都應該在這裡暫時安頓一陣。」

  程知遠沒有說話,向著房屋深處走去,他在書架間穿梭,而後從某個地方取下了一卷案牘,沉默的開始翻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