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大戲開始(上)

  程知遠,那是何人?

  星宿府中青牌,開什麼玩笑?

  「平原君,莫不是在說笑嗎!小小一個青牌.....如何堪此大用?」

  諸公中,大司士十分驚異,他家的馬榖被人家幾下就擊敗,而那馬榖的本事到星宿府混個金牌估計都沒有問題,此時趙勝居然要用一個青牌來對付匈奴小兒,這算是搞的哪一處么蛾子?

  「區區一個青牌.....平原君,何以出此謬言?莫非是我趙國無人,要用這等三流任俠?」

  大司士出面,覺得這實在是太過於荒唐,於是立刻諫言,請求趙王丹駁斥趙勝。

  諸公各自私語,有幾人也覺得此事有大問題,於是便跟著大司士諫言。

  不僅諸公愕然,乃至於趙王也愣了下,皺著眉頭思索一會,對趙勝道:「姚韶麼,當然厲害,不過他徒弟,有他幾分本事?」

  言下之意,就是我沒聽說過這人,你給我上上眼,解釋解釋。

  趙勝的眼角餘光向後撇去,這期間自然也看見了他那侍衛,即天下百位大劍客之一的車晏有些愣神的表情。

  車晏當然是沒有想到,之前趙勝那麼認真的詢問他能夠幾合干翻匈奴小兒,他還以為接下來就是他出手,沒想到趙勝開口直接舉薦了旁人,這又是唱的哪出大戲?

  「大司馬,可知道前些日子城中遇襲之事?」

  這事情提及起來,諸公之中便有一些人神色立動,而大司馬應聲而出,忽然見到藺相如瞬息瞭然的目光,後者給他打了個顏色,大司馬心領神會,於是上前:

  「回平原君之問,約七八日前,邯鄲東青瓷巷突有妖孽靈怪作祟,當時王長孫遷,偶得古本樂《白鴉》,正途經青瓷巷返回,不料遇襲,一度陷入危險,幸得一人出手解救,此人便是姚韶之徒。」

  三言兩語,整個事情被他講的面目全非,而在諸公中的趙遷不自覺的瞪起眼睛,想要說什麼,卻忽然渾身冒冷汗,想要對身邊侍衛彭喜說些什麼,卻突然感覺有一道目光輕飄飄落在自己的身上,讓他渾身肝膽俱顫。

  他隱晦的觀察起來,可那道目光一觸即回,趙遷不由得有些恐懼,雖然他大致知道剛剛那道目光是誰落下的,無外乎就是藺相如,樓昌,趙勝等幾個重臣,但卻又不能仔細確認,剛剛那道目光似乎帶著警告,再結合此時司馬名所說的這番胡話,這讓趙遷突然想起當時自己讓彭喜做的事情,是把遇刺的情況添油加醋,明面上壓,暗地裡傳....

  但眼下看來,自己命人傳出去的千金買骨稿,恐怕已經被藺相等人截下了,並且還提筆,洋洋灑灑改了不少東西。

  妖孽,靈怪?

  這不是扯犢子,邯鄲城乃一國之都,更有聖人、大賢坐鎮在此,怎麼可能出現妖孽!

  趙遷不知道顏如玉的事情,自然以為是這幫人在胡扯,但司馬名可是知道顏如玉的事情的,藺相如早已和他通過意思,還有大司徒,畢竟護送蕭菽的事情就是司馬夝做的,身為司馬家重要成員做的事情,司馬名怎麼可能不知道其中內情。

  萬事必然是以家族為重,雖然這個時代還沒形成漢朝時期士大夫壟斷財富錢糧的古怪局面,但家族概念由來已久,這個是從「氏族」發展而來的,後期的「士族」也不過就是「氏族」的另外一種演變罷了。

  趙遷遇刺的事情在下位階級中還沒有徹底傳開,但是在諸重臣,起碼在此時校場裡的這幫人,他們是早已有所聽聞,甚至不少有法力的當時還感覺到了青瓷巷的異動,關注過一下,裡面也自然有看清了的人。

  趙王丹的眸光漸漸變得有些森然。

  他不喜歡趙遷不假,但是趙遷遇刺,這個問題實在是駁斥了王室的臉面,當然,作為當世的趙王,以及在後世評價還可以的這位趙孝成王,他自然明白,趙遷沒什麼屁事跑到貧民窟巷,當然不是去扶老奶奶過馬路去的。

  他的目光斜著盯向一個角落,他兒子趙偃頓時一個哆嗦,剛要出列請他治自己欺瞞未報之罪,趙王便拿大手一揮:「好,如果他真有本事,本王也不會吝嗇,賞賜,自然是有的,功,也是有的。」

  話里話外有個意思,當然沒有明說,就是只要現在干翻匈奴小兒,等到事後他向藺相如,趙勝這幫人了解當時情況,確認事情來龍去脈之後,大致就不會再對程知遠問罪了。

  功罪一抵,給二兩大錢完事,還能收買人心,萬一是個可用的,那豈不是更加美哉?

  程知遠從頭到尾都有些懵了,他萬萬沒想到趙勝那老先生看起來憨厚的,結果轉頭就把自己給拋出去了,而且還拿當時刺殺趙遷的事情說事。

  得了,刺了就刺了,咱也不是不敢承認的,而且看現在這個狀況,趙勝老先生是有意抬自己一手?

  程知遠分析了一下當前局面,有一個大致的局面觀測後,便沒有過多猶豫的出列,而他身邊之前那些邯鄲的星宿們都有些驚訝的看著這個少年,其中有一位星主,年紀較輕,是角宿提拔上來的,乃是鬼宿鬼金羊,他看見程知遠,便有些狐疑與不信,低聲對角宿道:

  「大人,這不是榆次來的傢伙麼,榆次城中,最高的斬妖人只是亢金龍蒙川,危月燕梁鵲,張月鹿弓長,這三人,修行最高的蒙川也只是六重樓,比我還低了一境,且他的資質只是六等金磐音,而我則是四等山流雲,更比他高出兩列,身負二十一鈞巨力,真打起來,亢宿遠必不是我的對手。」

  「這程氏小兒,又是哪裡冒出來的人物?卻從未曾聽說過,小小一個青牌,居然也敢應聲而出,與那匈奴悍子戰?」

  角宿瞥了他一眼:「你有意出戰?若有,我此時向君上進言。」

  鬼宿皺眉,看了看程知遠,便是深吸口氣,眼神漸起明光:「先等等,若這小兒敗,我再出面,擊破匈奴悍子,或可得君上歡心。」

  「此時邯鄲氣運有變,貿然出手,恐有不測.....」

  「大人放心,我有秘術。」

  角宿沉默,最後點了點頭,他是名義上的二十八星宿領導者,也是所有星宿中修行最高的,諸星宿因為近年頻繁與妖孽交手,故而死傷慘重,最可怕的一次有四位八重樓的星主戰死,導致某座星宿府一度停轉。

  趙國星宿府劃分天下為四天區,榆次城屬於旦中天區,而邯鄲則是朝覿天區,曾經發生四星主戰死,城破府崩事件的,則是在昏中天區。

  程知遠上前覲見趙王,此時天氣晴朗,艷陽高照。

  「程氏,程伯休父的子嗣,和司馬氏同源,算起來你和大司馬還是本家?」

  趙王丹盯著程知遠,伸出手指,身體微微前傾:「打贏了,一切好說,怎麼樣,幾合能勝?」

  程知遠看了一眼匈奴小兒:「若不不搏命,難勝。」

  此話出,群臣諸公頓時有些譁然,其中便有人出面,剛要開口,請趙王丹治此子刺殺之罪,卻見趙王丹一擺手,把那人壓退,又對程知遠道:「若搏命?」

  程知遠仔細打量了一下那個匈奴小兒。

  他身後腰上,囂器劍忽然嗡鳴了一聲,頓時一股無匹劍意沸騰起來,匈奴小兒目光微凝,神情漸漸嚴峻起來。

  「約莫七合。」

  「哼!」

  對於程知遠的說辭,匈奴少年自然回以一個不屑的音節。

  「有幾鈞力?」

  「未測,不知。」

  「有幾境法?」

  「初入四境不久。」

  「七合可勝?」

  「不,七合可知誰勝。」

  趙王問一句,程知遠答一句,諸臣諸公面色已變得十分不好看,除了三位聖人,幾位大賢之外,其他的人面上都明顯帶起了一絲怒氣。

  趙勝則是老神在在,只是他那雙丹鳳眸,一直盯在程知遠的身上。

  車晏靠近,有些不解與鬱悶:「主公為何不遣我去?這少年....根本沒有多大本事啊。」

  趙勝:「讓你去?以大欺小?不,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他負起手來,半張臉孔漸陷入黑暗之中。

  「劍老無芒,人老無剛,這個孩子太鋒銳了,銳利的我難以直視。」

  他的聲音忽然壓低,對車晏道:

  「不久前黃厲之原中有數十位聖門弟子死傷,甚至還差點折了幾個去過廬山的小諸侯,這件事情我有調查,其中得了一個有意思的消息,然後那天我離開姚韶家的時候想起來了.......」

  他的目光盯在程知遠的腰間。

  那條黃蛇裝死似的充當著腰帶。

  能被天子信物選中者,豈是易與之輩?況且據說那些聖門弟子,所負傷勢,皆為劍傷。

  傷諸聖門子之劍,喚作囂器。

  「車晏,這小子境界雖然不及你,但對於廝殺的理解,你或許有些地方不如他,而且少年人麼,總是年輕氣盛,有的時候改下死手,你的身份...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出面代表我出面,我代表趙國出面,這樣會少了很多在諸國間的迴轉餘地,我的身份致使我的親信不能貿然出手,我問你幾合可以勝他,是在判斷這個小子又能幾合勝他。」

  趙勝的聲音很輕,但車晏在驚訝過後便是深深的皺起了眉頭。

  這個毛頭小兒的劍術造詣在自己之上?

  開什麼玩笑。

  他望向程知遠,狐疑的同時,漸漸帶上好勝之心思,同時,更有一絲隱晦的不悅與暗藏的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