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燁凝視著龍椅上沉穩坐著的落弘盛,心中湧起一絲不安。
他暗自揣測,這位君皇是否已經洞悉了他的秘密,或是在試探他的底細?
儘管他確信自己從百國之地而來,行蹤隱蔽,無跡可尋。
且以秘術掩蓋了氣息和修為,但此刻,他仍感到一種難以名狀的壓迫感。
「君上,我不過是從深山老林中走出的一個尋常百姓。」
王燁稍作沉吟,然後神態自若地拱手回答。
老宦官靜靜地站在御書房的一角,而落弘盛則目光如炬,似乎想要將王燁看透。
他淡淡地問道。
「哦?」
「那孤倒想聽聽,究竟是哪座大山孕育了你這樣的英才,能否告知孤呢?」
王燁心知,無論是回答得含糊其辭還是直言不諱,都可能引發君皇的猜疑。
他稍作權衡,決定以模糊的地址應對道。
「濟水城東邊的大山,具體的位置,我也有些模糊了。」
落弘盛微微點頭,表情依舊深沉莫測。
他似乎並不在意王燁沒有行跪拜之禮,正如王燁所言,這些繁文縟節在真正的實力面前顯得微不足道。
更重要的是,儘管他無法查明王燁的來歷,卻能確定他並非前肅皇朝的子民。
因此,落弘盛選擇了謹慎處理,不願輕易招惹這位神秘人物。
「起來吧。」
落弘盛終於開口,聲音中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
落弘盛才慢條斯理地將目光轉向跪倒在地的七皇子落青。
「謝父皇。」
落青如釋重負,緩緩從地上站起。他的全身已被冷汗浸透。
不知是因為君皇落弘盛的威嚴,還是因為王燁的大膽讓他感到驚恐。
在落青的背後,一個黑衣人被五花大綁地癱倒在地,牙齒已被敲碎,以防他吞咬毒藥自盡。
緊接著,一名穿盔戴甲的將士大步走進宮殿。
「君上!」
將士單膝跪地,大聲呼喚。
「查到什麼了?」
落弘盛直接問道。
「回稟君上,此人是通天會的殺手,據屬下用您的聖令查詢得知,他是兵部尚書袁廣重金派來的。」
將士恭敬地回答,不敢有絲毫遲疑。
「兵部尚書……」
落弘盛眉頭微皺,心中似已有答案道。
「樞密院那邊呢?」
「樞密院副使洪毅濤已經……去世了。」
將士顫抖著回答道。
「屬下領兵包圍兵部尚書府邸時,發現裡面的兵部尚書袁廣只是一個傀儡,真身已不知去向。」
落弘盛輕敲龍椅扶手,雙眸微合,自語道。
「袁廣,孤待你不薄哪!」
「上百年來你一直忠心耿耿,沒想到居然是他國奸細,孤失策了。」
「君上息怒,屬下這就讓各個關卡城池緊閉,領兵將叛賊袁廣抓回來。」
將士擔憂皇威大怒,立刻請命。
「不必了。」
落弘盛擺手道。
「袁廣殺了樞密院副使,嚴守消息。」
「為防止行蹤泄露,他又找了一個替身死士。」
「他現在應該已經快到邊疆了,抓不到了。」
「君上……」
將士惶恐,叩頭貼地不敢妄動。
「退下吧!」
「此事是孤疏忽了,不關你們的事。」
落弘盛似乎有些疲憊。
落弘盛對著將士和護衛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退下。
他指著地上癱軟的黑衣人道。
「將他帶下去,餵狗。」
眾人齊聲應諾,然後恭敬地退出御書房,將那個經脈盡斷的黑衣人拖走,生死未卜。
就在此時,落青和王燁正準備跟隨眾人離開,卻被落弘盛叫住了。
兩人停下腳步,轉向落弘盛。
落青心中忐忑不安,低著頭,不敢直視父親的眼睛。
「這件事,你勉強算是過關了。」
落弘盛直視著落青,聲音沙啞地說道。
落青心中一緊,恭敬地回應道。
「父皇聖明。」
落弘盛轉向王燁,說道。
「原本孤以為這小子是你培養出來的,但經查證,他的來歷一片空白,似乎從未與你有過交集。」
落青心中一揪,勉強擠出一句恭維道。
「父皇聖明。」
王燁站在一旁,沉默不語。
他知道接下來的命運將取決於落弘盛的決定。
如果落弘盛放過落青,那麼王燁或許也能安然無恙。
但如果落青因叛國通敵的罪名被問責,王燁也將難逃其咎。
因此,王燁的命運完全掌握在落弘盛的手中。
從一開始,七皇子落青的命運就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而是取決於君皇落弘盛的一念之間。
落弘盛緩緩開口道。
「當初孤給了你一個機會,只要你能給孤一個滿意的答覆,孤便放過你。」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
「現在看來,你勉強達到了孤的期望,沒有讓孤失望。」
聽到這裡,落青心中一喜。
他如釋重負,終於擺脫了叛國的罪名,這也意味著他的母妃和皇妹將不再受到生命威脅。
然而,落弘盛的下一句話卻讓他們兩人都緊張得屏住了呼吸。
落弘盛的語氣突然轉變,讓落青和王燁都感到不安。
落青的生死,此刻完全取決於落弘盛的一念之間。
「老七,你恨我嗎?」
落弘盛凝視著落青,沉聲問道。
落青的身體微微一顫,心中湧起複雜的情緒。
他該恨嗎?
如果父皇對他多一些關愛和在乎,或許他和皇妹以及母妃的生活就不會如此艱難。
然而,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恨,也沒有能力去恨。
這麼多年來,每當這種恨意的念頭湧起,他都會狠狠地將其掐滅。
「父皇,兒臣從未恨過您。」
落青真誠地回答道。
「若無父皇,便無兒臣。」
落弘盛面無表情地繼續問道。
「你母妃被我打入冷宮,你皇妹被我軟禁起來,嚴加看管,你有何想法?」
落青緊握拳頭,抬起頭直視著落弘盛的眼睛,堅定地說道。
「如果父皇不是因為兒臣的疑罪,那麼此舉定有深意。」
落弘盛聽到這句話,眼底深處閃過一絲讚賞。
他還是第一次這麼認真地打量自己的七兒子。
「叛國通敵的罪名今日便算是洗脫了。」
落弘盛轉移了話題,不想再和落青糾纏下去。
「多謝父皇!」
落青大喜過望,叩謝聖恩。
「你的兩千私軍就充當是你身為平伯侯的府軍吧,我不會追究。」
落弘盛沉吟道。
「這小子留下,老七你便退下吧!」
「是,父皇。」
落青看了一眼身邊的王燁,心中默默祈禱他能逃過一劫。
隨著落青踏出御書房的大門並緊緊關閉它後,御書房內再次恢復了平靜。
只剩下君皇落弘盛、修為深不可測的老宦官,以及王燁三人。
「王燁,是嗎?」
落弘盛目光深邃地注視著王燁。
「正是。」
王燁點頭,聲音堅定。
「你為何幫助老七?」
落弘盛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探究。
「幫助七殿下,便等於助我自己一臂之力。」
「當初在濟水城,七殿下遭難,我也身陷囹圄。」
「唯有七殿下洗清罪名,我方能安然無恙。」
王燁毫不遲疑,坦誠相告。
落弘盛微微眯起雙眼,身上的皇威逐漸散發,讓整個御書房內充滿了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話雖如此,但孤並未說過要放過你。」
「君上是天子,我不過是一介平民,且並未觸犯律法。」
王燁保持鎮定,聲音平穩道。
「君上若為難我這等平民,恐有損您的威嚴。」
「平民?」
落弘盛不置可否,冷聲道。
「能瞞過眾多勢力,布下困住天玄境初期武者的陣法,絕非普通人所能為。」
「君上慧眼如炬,但我確實有意隱藏修為。」
「然而,若君上願意,或許根本看不出我的真實修為。」
王燁平靜回應道。
落弘盛輕敲龍椅扶手,眯眼沉吟笑道。
「叮咚!」
「你心中有數便好。」
王燁心中一沉,但面色依舊平靜如水。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孤不會過問。」
落弘盛淡然一笑道。
「但你既與老七結緣,有些事便非你莫屬。」
「何事?」
王燁眉頭微皺,心中湧起不安之感。
「收復我前肅皇朝失去的十三座城池,老七不僅可洗清罪名,更可更進一步。」
「而你,亦能真正安然無恙。」
落弘盛的話語中透露著深沉的意味。
落弘盛心中早有定計,他直接開口道。
此言一出,不僅王燁愣住了,就連一旁靜候的老宦官也露出了驚異的表情。
「讓七皇子去收復十三座城池?」
王燁疑惑地問道。
「君上,這是何意?」
難道是想借東緬皇朝之手,除掉七皇子嗎?
王燁心中暗自揣測。
「此事雖與老七無關,但他身為孤的兒子,不能推辭。」
落弘盛緩緩說道。
「可是,這與我有什麼關係呢?」
王燁眉頭微皺,有些不滿。
「你與老七已有因果,此事自然與你有關。」
落弘盛沉聲道。
王燁並不想與前肅皇朝有過多牽扯,他覺得這裡的水太深,難以捉摸。
「不是你說結束就能結束的,此事由孤說了算。」
落弘盛嘴角微翹,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你是想拉七皇子和我下水,讓我們去探路吧?」
「讓七皇子收復十三座城池只不過是為了引人注目,君上必然還有其他的計劃吧?」
王燁直言不諱。
落青畢竟是一個無權無勢的皇子,沒有威信,修為也不高,如何能夠收復十三座城池呢?
「既然你想幫老七,那就幫到底吧!」
「若老七此次成功,他將讓眾人刮目相看,孤也會重新評估他。」
落弘盛稍作停頓,緩緩說道。
「君上,你是吃定我了嗎?」
王燁沉默了許久,終於開口,目光直視著坐在龍椅上的落弘盛。
「是!」
落弘盛毫不猶豫地點頭。
「……」
面對落弘盛坦誠的回答,王燁一時語塞。
「現在孤給你兩個選擇,」
落弘盛繼續說道。
王燁面臨著一個重大的抉擇。
要麼隨老七出征東伐,收復十三座城池,以彰顯忠誠與勇氣。
要麼,便成為叛國賊子,遭受無情的處斬。
落弘盛的神情肅穆而莊重。
王燁內心充滿了衝動,他真希望能將落弘盛狠狠地痛揍一頓,然後大搖大擺地離開這前肅皇朝。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
他目前的實力只是地玄境後期,除非他願意燃燒自己的靈魂,否則他根本無法突破這前肅皇朝的重重防線。
而且,即使他燃燒了靈魂,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安全離開。
「我選擇第一個。」
王燁咬緊牙關,堅定地說道。落弘盛聽到這個回答,滿意地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你的選擇,深得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