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過是尋常之事,你只需牢牢掌控這兩人,其餘的我自有安排。」
王燁的語氣中並無任何驚訝,仿佛早已預見這樣的局面。
畢竟,此事牽涉甚廣,幕後之人又怎會輕易露出馬腳呢?
一切,都需細心籌謀,方能水到渠成。
於是,落青依照王燁的指示行事,將抓捕的兩人嚴加看守,確保他們無法自殺。
那兩人的修為已被廢去,如同斷翅之鳥,再也無法用玄氣自盡。
待一切安排妥當,落青與王燁並肩坐在靜謐的庭院中,任由微風輕拂,吹動他們的髮絲和衣角。
「我有一事不明,願聞其詳。」
落青側目看向王燁,眼中滿是困惑。
「是關於今日下午之事嗎?」
王燁一眼便洞悉了落青心中的疑惑道。
「你疑惑為何那些人突然願意開口?」
「正是。」
落青點頭道。
「我曾嘗試各種方法,鞭打、呵斥、威脅,卻都無法讓他們開口。」
「然而,你只是殺了兩人,他們便害怕了,這是為何?」
「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在面臨死亡的同時,眼前還有一條活路,如何選擇才是最艱難的。」
王燁微微一笑道。
「我以雷霆之勢斬殺兩人,就是要讓那些人明白,我決心堅定,毫不遲疑。」
「那時,他們心中已是一片灰暗,以為必死無疑。」
「然而,當我放過那個婦女時,他們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線光明,找到了生的希望。」
王燁語氣一頓,繼續道。
「即便有人鐵石心腸,真的不懼死亡,但當看到一個個人說出真相後得以離開,即便是最硬的心腸也會動搖。」
「這是為何?」
落青皺眉,仍是不解道。
「生死之間,人人都會選擇生。」
「若有機會活命,又有誰願意為他人赴死呢?」
在那個時刻,眾多聲音匯聚成洪流,揭示出真相的輪廓。
那些曾堅守沉默的人,也在形勢的壓迫下選擇了坦白。
這,便是人性,是靈魂深處的抉擇。
王燁輕輕撥弄著垂落的髮絲,目光深邃地凝視著落青,緩緩開口道。
「若此法非但未奏效,反而激起了那數百人的反抗之心,難道真要我們大開殺戒嗎?」
「這一點,你真的沒有深思過嗎?」
落青緊追不捨,眼中充滿迫切,渴望從王燁那裡得到答案。
「他們越是反抗,不正說明他們內心的恐慌與對死亡的畏懼嗎?」
王燁淡然回應道。
「面對此景,唯有殺戮,逐一瓦解他們的意志。」
「當死亡的陰影籠罩到一定程度,總會有人精神崩潰,選擇坦白。」
這番話語如寒風刺骨,讓落青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寒意。
在修行界,人命或許本就不值一提,但王燁的態度和言辭仍讓他不寒而慄。
他不禁好奇,王燁究竟來自何方,經歷過怎樣的風雨,才能擁有如此狠辣的心性?
眼前的王燁仿佛被一層薄霧籠罩,讓落青難以看清其真容。
「你……以前面對此類情形,也是這般決絕嗎?」
落青試探著問。
「以前?」
王燁的眼中閃過一絲回憶,仿佛看到了前塵舊夢,血海屍山道。
「以前的我,或許會更加直接,更加果斷。」
「哦?」
落青輕聲回應,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昔日的我,面對敵人,或許會毫不留情地鎮壓屠殺,而不會像現在這般費盡心思。」
王燁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笑容中透露出的寒意讓落青心頭一顫。
落青喉嚨滾動了一下,張了張嘴,卻最終選擇了沉默。
他很想深入了解王燁的過去,但深知兩人之間的關係尚未達到交心交底的地步。
王燁的深邃和堅毅已經深深烙印在落青的心中。
他渴望與王燁建立更深的聯繫,不僅僅是因為王燁的才華,更是因為他感受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親近感。
冷風如刀,割破了夜的寂靜,平伯侯府的深宅大院中,王燁和落青並肩而立,仰望那繁星點點的夜空。
落青心中的焦慮如同翻滾的波濤,他忍不住問道。
「王兄,你說,我能否跨過這道坎,洗清這叛國的罪名?」
王燁的目光深邃如海,他淡淡道。
「能否跨過,非你一人之力可決。」
「這其中的關鍵,在於君皇的決斷。」
落青聞言,心中一沉,他明白王燁所言非虛。
自己這一個月的努力,不過是為了向君皇展示自己的價值,爭取一線生機。
他沉默片刻,然後轉移話題道。
「王兄,待此事了結,若我能重獲自由,你有何打算?」
王燁的目光堅定而執著,他輕聲道。
「修行不輟,尋找我失散的妻子。」
落青眼中閃過一絲關切,他問道。
「你妻子的下落不明嗎?」
「是否需要我幫忙尋找?」
王燁的薄唇緊抿了一下,他搖頭低語道。
「我亦不知。」
落青心中一動,他深知尋找一個未知的下落是何等艱難。
然而,他更明白王燁的決心和毅力。
於是,他鄭重地說道。
「王兄,若你我都能安然度過此劫,我誠摯地邀請你留在平伯侯府。」
「這裡可以為你提供修行的環境,同時,我們也可以一起尋找你妻子的下落。」
「待你找到她後,再出發也不遲。」
落青的話語中充滿了真誠和期待,他等待著王燁的回答。
這一刻,他仿佛感受到了與王燁之間一種難以言喻的紐帶正在悄然形成。
落青深知王燁絕非池中之物。
他的協助,無疑會為未來的道路鋪設堅實的基石,讓一切變得更為順暢。
然而,王燁對此並未明確表態,只是沉默片刻,既未拒絕也未應允。
隨著君皇落弘盛所給的一個月期限逐漸逼近,落青與王燁卻似乎陷入了沉寂。
自從上次處理了煽動叛亂、散播謠言的兩人後,他們便如同靜待風暴過後的寧靜,只在府邸中靜待時機。
落青麾下的兩千人馬將平伯侯府守護得如同鐵壁銅牆,令外人難以窺探其內。
這一幕在皇城中引起了諸多猜測。
七皇子已沉寂多日,距離君皇所給的一月之期已所剩無幾。
難道他真的打算放棄追查,接受叛國的罪名嗎?
然而,如果他真的選擇認命,為何又要嚴密布防,保衛府邸?
難道其中藏有能夠為他洗清罪名的關鍵證據?
皇城表面寧靜如水,實則暗潮洶湧,殺機四伏。
落青的沉默讓各大勢力紛紛猜測他的真實意圖,而時間的流逝更讓這股緊張氣氛愈發濃厚。
隨著最後期限的臨近,各大勢力愈發按捺不住。
七皇子真的打算放棄追查,承擔叛國之罪嗎?
如果他不能給君皇一個滿意的答覆,後果將不堪設想。
但如果他不在乎生死和叛國的名聲,為何還要以自殘歃血的方式請求君皇給予他調查的時間?
這一切如同迷霧重重,令人難以捉摸。
在前肅皇朝的皇宮深處,御書房內,君皇落弘盛的神色依然淡漠如初。
一旁的老宦官無法揣摩他的心思,也不知道他的喜怒如何。
「君上,您給予七皇子的一個月期限,如今只剩下兩天了。」
老宦官輕聲提醒道。
在御書房的幽暗角落,一位白髮蒼蒼的宦官靜靜地侍立,他的聲音如同古老的鐘聲,緩緩響起。
過了許久,皇帝落弘盛才以沉穩的語調回應道。
「最後兩天,那些暗流涌動的人,恐怕要忍不住了。」
這位老宦官,是落弘盛多年的心腹,陪伴他度過了數百年的風雨歲月。
他深知皇帝的言外之意,那些被指控叛國通敵的人,他們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他們若沉得住氣,老七或許難逃一死。」
「然而,若他們按捺不住,老七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落弘盛的話語中透露出深沉的算計。
他口中的「他們」,正是那些給七皇子落青扣上叛國通敵罪名的人。
老宦官微微躬身,試探性地問道。
「陛下,這兩天是否需要我去查探一二?」
落弘盛輕輕擺了擺手,他的目光中透露出對大局的掌控道。
「十三座城池的得失固然重要,但孤更擔心的是城池之下所隱藏的秘密被泄露。」
「這才是讓某些人按捺不住的真正原因。」
老宦官似乎感受到了皇帝身上散發出的威嚴,他的身體微微一顫,連忙道。
「陛下,老奴已經仔細查閱了兵部和樞密院的卷宗,發現了一些可疑之處。」
「樞密院的二品副使和兵部尚書,都與此事有所牽連。」
他皺眉沉思道。
「然而,陛下,老奴實在不解,他們為何要將罪名栽贓到無權無勢的七皇子身上?」
「他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又怎麼可能有能力叛國通敵呢?」
落弘盛嘆了口氣,他的目光中透露出對這一切的洞悉道。
「他們想要把水攪渾,才能趁機脫身。」
「這麼多年來,孤一直順風順水,這一次卻是孤疏忽了。」
「十萬精兵和十三座城池的得失,孤可以不在乎,但若是城池之下的秘密曝光,那才是真正的麻煩。」
老宦官匍匐於地,將責任都攬到了自己身上道。
「陛下,是老奴疏忽,未能嚴守消息。」
然而落弘盛卻擺了擺手道。
「起來吧!」
「這件事與你無關,城池之下的秘密遲早會被人發現。」
「你只需盡心盡力為孤辦事即可。」
他對自己的血脈兒子或許冷酷無情、算計深沉,但對於這位老宦官他卻視如知己、以心相待。
「陛下,今夜他們或許難以按捺。」
老宦官的嗓音如同古老的風箱,沙啞而深沉。
「嗯。」
落弘盛的輕應,仿佛帶起了一縷夜風,讓整個前肅皇朝的夜空更加深邃,壓抑。
平伯侯府,夜色深沉,人卻清醒。
落青與王燁相對而坐,石凳之上,氣氛凝重如石。
王燁神態自若,兩柄利劍靜置於側,透出一股清冷與飄逸。
而落青雖沉默,但面色緊張,內心的重壓如同巨石,難以放下。
這段時間,落青依王燁之言,足不出戶,只在府中靜候,並派出兩千精銳日夜守護。
他用充滿疑慮的眼神看著王燁,仿佛在問道。
這能行嗎?
王燁微微抿唇,露出安撫的笑容,給了落青一個定心的眼神。
然後,他便自顧自地斟酒品飲,顯得輕鬆自在。
平伯侯府四周,兩千兵馬如同鐵壁銅牆,尋常人連靠近的勇氣都沒有,更別說闖入了。
看著王燁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樣,落青心中卻是忐忑不安,極度迷茫。
「七殿下,有客至。」
突然,王燁放下手中的酒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客人?
什麼客人?
落青心中一顫,眼底深處閃過一絲期待。
守株待兔,終於有了回音。
「在哪裡?」
落青並未察覺異常,低聲詢問。
王燁的目光緩緩轉向一側的偏屋,那裡是密格所在。
「那裡。」
他簡潔地回答。
落青再也按捺不住,右手猛然一揮。
頓時,上百名地玄境武者從四面八方現身,他們是兩千人馬中的精英,是落青培養了十多年的力量。
「包圍起來!」
落青命令道。
落青的眼神銳利如刀,他緊盯著那座神秘的屋院,毫不猶豫地發出了命令。
隨著他的聲音落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夜色中響起,如同戰鼓敲擊人心。
上百名地玄境的武者迅速響應,他們如同黑夜中的幽靈,瞬間將屋院團團圍住。
他們手中的利刃在月光下閃爍著寒光,仿佛能刺透人的骨髓,給人帶來無盡的寒意。
就在這時,屋內傳來了一陣低沉的嘶吼聲,充滿了憤怒與不滿。
顯然,裡面的人早已察覺到了外面的動靜,只是他們並未將其放在眼裡。
落青冷笑一聲,他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絲天玄境的氣息,讓王燁不禁感到有些驚訝。
他低聲自語道。
「看來我們這次釣到了一條不小的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