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之間,又過去了五天。
這五天,王老爺子和王賜天等人經常會到王燁的院落外看一看。
他們沒有強闖進來,只是嘆息而走。
既然王燁已經再三告誡,不讓任何人打擾他了。
王老爺子等人也沒有去違背王燁的意願,便任由王燁一人於閣樓上閉關。
恍惚間,原來距離王燁和蕭雪大婚的那一天,已經過去了二十日了。
滄瀾國乃至百國各處,依舊在討論著這一件事情。
「真是可惜了,天羽侯英雄蓋世,蕭小姐芳華絕代。」
「兩人本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夫妻,沒想到卻落得這般結果。」
很多人都在惋惜地感慨嘆道。
「不知道現在蕭小姐怎麼樣了,希望能夠快些好起來吧!」
「本來是萬眾矚目的一場大婚,卻變成了這般模樣,真的是可惜了。」
京城各處,不管是酒樓,還是街邊小巷,都是在討論著王家和蕭家大婚之事。
有的人在心裡惡笑鄙夷,有的人由內而外地抒發感慨萬千。
總之,蕭雪忽然於大婚典禮上昏倒的事情,幾乎在整個滄瀾國的角落蔓延著。
今日,王家內傳來了一道喜色,日夜伺候在蕭雪身邊的侍女焦急萬分地喊道。
「小姐醒了!」
「小姐醒過來了!」
轟隆!
一時間,整個王家和蕭家,乃至京城都震動了。
無數人側目望向了王家,想要看看是什麼狀況。
「少爺,小姐醒來了。」
一個侍女站在王燁的院落外,大聲地呼喚了一聲。
她本來不敢打擾王燁,可是一想到蕭雪的狀況,侍女也只好大喚一聲了。
良久後,當侍女欲要離開之時,庭院閣樓的大門緩緩打開了。
王燁穿著粗布白衫,長發凌亂地披散在後背。
眸如星辰的空洞無比,緩緩地從閣樓內踏了出來。
他身上的氣息沉穩如山,令人根本不敢直視,仿佛靈魂都快被吞噬了。
「帶我過去。」
王燁漠然地瞥了一眼庭院門口戰戰兢兢站立的侍女,冷淡地說道。
「是!」
侍女低著眉眼,連忙行禮點頭。
然後,在侍女快步的行進下,王燁來到了西廂院內。
此時此刻,西廂院內聚集了很多人。
如王老爺子、王賜天、葉語嫣、蕭雲傑老爺子、蕭天詡………
這些人都是在聽到蕭雪甦醒過來後,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擔心無比。
「小燁。」
王老爺子等人見到王燁面容冷峻至極的大步而來,不由得異口同聲的喚道。
王燁對著眾人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而後便邁過了眾人,走到了床榻旁邊。
眾人看著王燁的冷峻神態。
感受著王燁若有若無散發而出的氣息,皆是心驚不已。
他們第一次感受到了王燁這麼凌厲的鋒芒,內心驚顫道。
「小燁到底怎麼了?」
王燁沒有多餘的時間來對眾人行禮。
直接走到床榻旁,靜靜的看著靠在枕頭的蕭雪。
蕭雪現在的面色很差,眉心的那一點硃砂依舊在綻放著她的嬌媚。
原本貼身侍女每日都會給蕭雪擦拭身體和換洗衣物。
早就將大婚之時的紅色長裙換下來了。
但是,蕭雪甦醒過後,用手作筆寫字。
告訴貼身侍女給自己重新換上大婚之日的紅色長裙。
於是,在蕭雪的要求下,幾個侍女小心翼翼地將紅色長裙重新給蕭雪穿上了。
而後便告知眾人,蕭雪甦醒了過來的消息。
蕭雪從貼身侍女的口中得知自己已經昏迷了大半月了,大婚之事不得已地停止了。
對此,蕭雪竭力讓自己提起精神,希望再穿上紅色長裙,讓王燁看到。
「我來了。」
王燁和蕭雪兩人對視了許久之後。
王燁才慢慢地張開略微乾裂的嘴唇,沙啞輕語道。
一旁的眾人看著這一幕,都緊閉上了嘴唇,沉默不語。
葉語嫣則是咬住下唇,緊緊的挽著王賜天的手臂,讓自己保持平靜。
聞言,蕭雪美眸閃出了一層層淚光,微微泛白的朱唇輕咧而笑。
她的心裡其實好害怕,害怕自己就這麼一睡不醒了。
再也無法看到內心深處印著的那一抹白色長衫的身影了。
王燁伸出右手,輕輕撫摸著蕭雪的青絲和側臉。
感受著她臉頰的一絲冰冷,心底深處不禁一顫。
蕭雪享受著這一刻的溫馨,仿佛用盡全力地緩緩地抬起芊芊右手。
眉眼微低地在王燁的左手上寫道——對不起。
玉指在王燁的手心中一筆一划。
令他的心裡盪起了層層漣漪,那漠然的眼眸中滿是情絲。
「說什麼呢,你會沒事的,相信我。」
王燁知道蕭雪寫的這三個字是什麼意思。
他知道蕭雪害怕堅持不住了,在向自己道別一般。
這一次甦醒,蕭雪用盡了一切的力氣。
她在沉睡中一直在想著一道白色長衫的身影。
她知道,自己還有很多人無法忘懷,還有很多事沒有做完。
因此,她走出了沉睡,睜開了雙眸。
可是,她感覺到自己的力氣越來越弱了,精氣神愈漸消彌。
很有可能下次入睡之後,就再也無法甦醒了。
她,害怕了,因為還有人在等著她成婚。
她的夫君說,待他們成婚之後,便會陪她一起去百國最北的雪國,看雪。
一滴晶瑩的淚珠從蕭雪的眼眶中滑落下來,滴在了王燁的左手掌心中。
淚珠的溫熱讓王燁的心中一沉,忍不住的顫動了起來。
蕭雪緊接著用芊芊玉指寫著——我,恐怕要食言了。
「傻瓜,相信我,一切都會變好的。」
王燁左手慢慢合上,握緊了蕭雪冰冷的玉手,第一次如此親昵的柔聲而語。
蕭雪看著王燁堅定不移的眼神,聽著他的柔聲細語。
嬌媚的容顏泛起一道道幸福之色,雙眸落淚地頷首輕點。
西廂院,眾人只能夠靜靜的看著這一幕而不語。
因為他們不想破壞這可能是最後的溫馨時刻。
蕭雪抿著朱唇,左手用盡全力地扳開了王燁握住她玉手的手掌。
緩緩寫道——陪我走走,好嗎?
「好。」
王燁喉嚨微微一滾,點頭道。
然後,在王老爺子等眾人的圍觀下,王燁溫柔地將蕭雪從床榻上抱了下來。
右手攬住她的柳腰,讓她的一雙玉足輕緩地落在地面。
霎時間,眾人都讓開了一條道路,默默地看著王燁和蕭雪依偎緩行出去。
「小雪,丫頭……」
蕭雲傑老爺子鼻尖一酸,眼眶中忍不住泛起了老淚,低語喃喃。
本來王燁和蕭雪兩人大婚,乃是震動百國的一大喜事。
但是誰知竟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蕭雪突入昏迷,難以甦醒。
王老爺子和蕭雲傑等人都曾為蕭雪搭過脈。
憑他們渾厚的玄氣都無法感知到蕭雪的病因是什麼。
在眾人看來,也許蕭雪這一次的甦醒,已經是迴光返照了。
可能……
「唉……」
眾人的心裡都在嘆息和惋惜,他們的內心皆是充滿了悲色和沉痛。
王家小徑幽靜至極,只有王燁和蕭雪兩人的身影在緩緩前行。
他不語,溫柔地攙扶著她漫步。
她抬著眉眼,邊行邊看著王燁的面頰,嘴角泛起一抹令人心酸的嫣然笑。
她想,若是時間在這一刻停止下來,那該多好。
可惜,一切都是那麼殘酷,那麼現實,無力改變。
早在半年前,蕭雪便愈發感覺自己的身體狀況不適了。
但是她不想讓眾人擔心,只好自己掩蓋了下去。
她從未想過,也許當自己睡下之後,再也不能夠甦醒了。
一股秋風拂面而來,將她粉頰上的一滴晶瑩淚珠吹散落地,不見蹤影。
她右手輕動,在王燁的左手掌心寫著——來生若何,再做你的妻子,好嗎。
這一筆一划,直接令王燁頓住了步伐,眼眸低下的凝視著蕭雪,沉默不語。
王燁輕抿著薄唇,對著蕭雪笑了一下,沒有回答她。
只是,在他的心裡卻陰沉得可怕,那足矣攪動千古的威勢在慢慢地凝聚著。
蕭雪輕靠在王燁的身上,感受著彼此之間的溫度和氣息,溫暖馨和。
蕭雪的眼帘中,出現了往昔的一道道畫面,想起了她第一次和王燁見面的時刻:
當初,王燁在很多紈絝子弟的慫恿下,潛伏進了蕭家。
然後偷偷摸摸地跑到了她閨院內,大呼著。
「你就是蕭家小姐嗎?」
「竟然不能夠說話?」
「傳言不假呀!」
「這麼好看的臉蛋就是不會開口,可惜了。」
從那以後,蕭雪便深深地將王燁刻在了心裡,只不過很是厭惡和排斥。
到後來,在蕭雲傑的竭力促使下,她同意先真正了解一下王燁的性格特點。
誰知,這一了解,她便深陷其內,再也無法從中掙脫出來了。
她想起了兩人相伴而行的畫面,直入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