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5章 活著
原以為勢在必得的比賽就這麼僵持起來，讓古一軍校生們輕鬆的心情漸漸變得緊張。
尤其聞天每次被擊中的時候，都讓他們的心跟著顫顫。
若不是有人拉著，程飛早就已經跳起來了。
「天哥上啊！」
「打他打他！」
「臥槽，這伊迦爾是開掛了嗎？！」
與伊迦爾交流比較多的二年級生看著他此時的樣子都有點傻眼，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這麼猛，差點都要不認識了。
要是以前，他也頂多是與聞天周旋個相當，可如今這壓著打的架勢，委實不是一名四級機甲師能辦到的。
然而此刻在他們眼前，就實實在在的見到了！
「實在太讓人驚訝了，聞天居然落入了下風！」大還丹道。
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清場內的局勢。
「若是聞天不能反擊，很可能會輸了這場對局。」米芮中校如實道。
這話在很多人聽來都很驚悚，觀眾席上頓時響起陣陣驚呼。
「聞天會輸？不可能！」
「對啊，他可是帝星，整個御天整個萬古軍校生第一人！」
「話是那麼說，但比他強的人還是很多的啊。」
「那也是帝星，伊迦爾怎麼可能……」
「伊迦爾少爺也很強的好不好，會贏一點都不奇怪！」
「……喂，聞天不是已經不是帝星了嗎？」
雙方支持者差點因此吵起來，以至於掩在群眾里的個別聲音都被忽略了。
但不可否認，場內反轉的局面，既讓人興奮又讓人揪心，將賽場內的氣氛再次升到了一個制高點。
聽著觀眾們的吶喊聲，聞天的情緒越發鎮定。
他很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麼情況，也能感受到伊迦爾的強大。
這局比賽滿打滿算還沒有超過五分鐘，但對五級機甲的戰鬥來說卻顯得有些漫長。
他在觀察，一直在觀察，試圖找出伊迦爾的破綻。
可是不行。
伊迦爾的防禦並不如風久那般密不透風，卻能清晰的察覺到他所有的盤算，預判所有的動作。
這讓他有些無計可施，只能被動的防禦。
但他不能這麼耗下去，他必須想辦法打破這樣的僵局！
視線掃了眼古一休息室的位置，聞天忍不住想，若是風久遇到這樣的情況，怕是根本不會當回事兒，在開局便已經將對手斬殺當場。
而面對勢均力敵的對手，他又會怎麼做？
聞天腦中浮現出風久鎮定的模樣，他總是讓人束手無策，預判的能力比伊迦爾更高了一個檔次。
他以這樣強大的人為目標，又怎能輕易的輸給伊迦爾。
他不能再讓兩人之間橫隔一座大山，那會讓他有自己永遠也追不上對方的錯覺。
他第一次在同齡人中尋到了對手，這讓他興奮到戰慄，也越發的清楚自己要成長為什麼樣子。
連雲間都沒有這樣的能力。
因為他很清楚自己距離對方越來越近，總有一天會超過雲學長。
但是風久，卻在一開始就站到了讓人仰望的高度。
他想要追趕上去，就不能讓自己有任何一場敗績！
聞天深呼了一口氣，透著層層疊疊的數據線條看著再次襲來的戰神號，手背上青筋跳躍，十指驟然爆發出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在控制台上留下道道殘影。
「嘭！」
藍色戰神號幾乎是瞬間到得伊迦爾面前，光劍揮出，在對方躲閃的霎那，幾十發炮彈便近距離的打了出去。
伊迦爾瞳孔一縮，如此照面，武器爆炸的威力連聞天自己都躲不過。
「轟！！」
場內掀起的炮火頃刻間將兩架機甲吞噬，然而餘威不減，張牙舞爪的向四周擴散，最後狠狠的撞到防禦罩上才被攔了下來。
距離近的觀眾直到此時才反應過來，已經完全被嚇噤了聲，只呆呆的看著眼前的火光。
那種臨近死亡的感覺太真實，讓他們差點以為自己真的要完了。
回過神來才發現額頭身上已經布滿了冷汗。
滿場的吶喊像是卡帶似的停頓了一下，隨後才傳來嗡嗡的議論聲。
「天吶，五級機甲也太猛了吧！」
「都快被嚇尿了好嘛！」
「怎麼沒動靜了，聞天跟伊迦爾呢？」
等到濃煙散去，原本恢宏的賽場已經有了破損的跡象，到處都是被炮火衝擊出來的痕跡。
但觀眾們沒工夫去關注賽場，所有視線都不約而同的落在場中的兩架機甲身上。
相同的戰神號此時已經都不動了。
大屏幕拉進鏡頭，可以清晰的看到機甲損毀嚴重，已經到了快報廢的邊緣。
而在駕駛艙的位置，已經開啟了二層防護。
「天吶，兩位選手都進入了休戰狀態！」大還丹的聲音在安靜的賽場中更加清晰：「古一軍校對皇家軍事第二局比賽結束，戰平！！！」
他的話讓觀眾們的視線越發震驚，顯然都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居然是平局？」
這樣的結果實在讓大家吶喊不出來。
看著兩架機甲被抬下去，程飛急的想去看看情況，被穆硯攔住了。
「我們也進不去選手休息室，放心吧，學長跟風久學弟都在呢。」
「伊迦爾居然把天哥逼到這種程度，他到底幹了什麼？！」
程飛眉頭緊皺，真恨不得現在就到聞天身邊。
這樣兩敗俱傷的結局，跟自爆也沒有什麼差別了。
在賽場上是有保護機制留的一命，可放在戰場上，那就是滅亡的下場！
他們什麼時候見過聞天如此模樣！
樂凱表情也不太好，咬牙道：「現在情況也沒好多少。」
聞天的確是沒讓伊迦爾勝出，但他沒能贏得比賽就已經代表輸了。
因為這個事實不被大多數人接受。
「聞天居然沒贏？」有觀眾依舊茫然的道：「帝星居然沒贏？」
帝星是什麼，是戰無不勝，是萬古最強。
是應該像童將軍那樣一生無敗仗。
那代表了所有機甲師的信仰，更可稱之為神。
可如今這顆正在成長中的帝星卻在大家的面前打了一場敗仗。
他或許沒敗，可也沒能奈何對手。
平局，就表示他再不是獨一無二的了……
在意識到這樣的事後，場內一片譁然。
原本還是小聲的討論頓時蔓延開來，讓整個觀眾席都變得嘈雜。
「果然不愧是伊迦爾少爺，連聞天都奈何不得！」
「伊迦爾居然跟聞天打了個平手，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強了，進步好快，是不是下次就要超過聞天了？！」
「不會是聞天退步了吧？」
「聽說他已經五級了，五級可是個砍，過了這個等級停而不前的人可不在少數，他該不會是……」
質疑的聲音越來越多。
隕落的帝星太多太多，大家都不願意看到再多出現一個。
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的希望破滅，這樣的感受一點都不好受。
場內的機甲被運下來，雲間跟陸繼然立馬迎了上去。
他們現在更關心聞天的狀態，被這麼多人質疑，處於中心位置的人才是壓力最大的。
救生艙打開，聞天擺手讓兩人退開一些，自己走了出來。
但離開了那層薄薄的防禦層，場內的聲音頓時洶湧的襲了過來。
有人驚慌有人迷茫，更有之前還對他百般支持的人在破口大罵。
這都是他曾經十幾年都沒有經歷過的境遇。
儘管他並沒有輸掉比賽，儘管他早早的就已經卸掉了帝星的名頭。
可是他們都不知道。
期望越大，失望時所承受的落差就越發讓人無法承受。
聞天繃直了嘴角，背脊一如既往的挺直，一句話都沒有說。
雲間拍了拍他的肩膀，溫聲道：「不要在意，你表現的很好。」
陸繼然也握拳輕捶了他肩頭一下。
聞天想笑笑對他們說沒事，可嘴角動了動卻沒能笑出來。
他狠狠閉了閉眼，再睜開眼就不期然的看見風久到了他面前。
聞天略慌張了一下，好一會才顫著聲音道：「對不起，我沒能贏了比賽。」
也許是因為在機甲大賽上，也可能是因為面對了太多人懷疑的聲音，聞天頭一次意識到輸掉一場比賽居然這麼難受。
以往他每次敗在風久手裡的時候明明心中鼓漲的只有衝勁。
他從不知氣餒為何物。
有強大的對手互相激勵著進步，分明是一件很值得高興的事。
饒是比他強的雲間，也不知道經歷過多少場敗仗，但是沒人覺得那不正常。
可就因為帝星的名頭，他就好似跟其他人不一樣了。
如果可以，他從一開始就不想做什麼帝星。
他不過就是名普普通通的學生，跟所有人一樣努力向上想要變得更強大的機甲師。
如此而已。
聞天告訴自己要振作起來，可外面的聲音太洶湧太清晰，除非躲在封閉的空間內，否則他就躲不開避不掉。
甚至還會如影隨形的跟著他，讓他無法平靜。
聞天低著頭，不敢去看風久的眼睛，他似乎把比賽搞砸了。
他不太想繼續站在這，轉身想走，可腳還沒邁出去，就被突然落到肩上的手定在了原地。
聞天轉過頭去，手的主人卻沒看他，徑直的越過他走到了休息室門邊，站到了那架已經十分破敗的機甲面前。
「轟！」
到了極限的機甲釋放出最後的一發炮彈便支離破碎，然而那發小炮彈在空中炸開的模樣卻像極了煙花。
絢麗而短暫。
卻也成功吸引了全場人的注意。
原本嘈雜的聲音因為這突來的炮彈靜了一瞬。
童臨視線掃到機甲後面的人影，心下一動，驀地吼了一聲聞天的名字。
安靜中這聲音很突兀，雖然只在小區域聽得見，但軍校生們在愣了一下後也跟著喚起來。
「聞天！」
原本勢單力薄的聲音匯聚成江流，漸漸掀起波-濤。
「聞天！聞天！聞天！」
一聲一聲的呼喚成為場內唯一的聲音。
那些剛剛才質疑帝星之名的觀眾此時都愣愣的看著團結起來的軍校生們，竟有些不再能開口了。
「聞天！」
溫大少有些嫌棄的瞟了眼少年們，聲音不大的跟著應和了一聲。
離他不算遠的長髮女孩瞪著眼睛想要看清機甲旁邊的影子，喃喃了一聲：「剛剛那是誰？」
但是隨後，他便也併入了軍校生們的洪流里。
「聞天！」
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進來，讓場內維剩下聞天的名字響徹，再參不進其他東西。
聞天怔怔，一時間竟沒辦法動了。
風久回頭看過來，對他伸出手，道：「歡迎回來。」
聞天垂在身側的手猛地握緊，下顎繃的緊緊，像是過了好久，才伸手握住風久的手，下一刻又忍不住上前一步將他整個抱住。
輸也好，贏也好。
他都回來了。
陸繼然視線在風久身上定格了一瞬，隨後輕聲道出軍隊中最常出現的話：「活著真好。」
真好。
他們不過是參加一場比賽，輸贏都能站在這裡。
而非踏入硝煙瀰漫的戰場，很可能下一刻就是永別。
場內高漲的氣氛久久不歇，皇家軍校那邊就顯得有幾分落寞。
伊迦爾走出救生艙，同樣得到所有人的迎接。
但是與古一的氣氛相比，就安靜太多了。
喻麒看著他道：「你是想要廢了聞天嗎？」
這話里的意思太過驚悚，休息室內一時間竟沒人接話。
伊迦爾淡淡的掃了他一眼：「怎麼會。」
「可你就是這麼做的。」喻麒斜著嘴角道：「只可惜沒有成功。」
他指著外面那山呼海嘯一樣的場景，有些惡劣的道：「隕落的帝星又怎麼樣，還不是引得這麼多人吹捧。」
伊迦爾沒回話，回頭看向對面。
只是賽場太大，從這裡根本看不到古一的休息室。
所以他也不知道聞天是什麼表情。
但剛才那一發炮彈卻沒能讓人錯過。
他眯了眯眼，儘管使用神念便能知道所有事，但他依舊沒有動用。
他不需要去看聞天或失落或沮喪的模樣，也不在意其他人是怎麼看的。
但他還是能猜到那發炮彈出現的不尋常。
比賽期間，賽場內是不允許出現任何違規武器的。
違者禁賽。
但是對面卻有一個人根本不在乎這些。
「風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