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一百三十五章 見玉柳山聖主，現身尋君山莊

  整個玉柳山狠狠的顫動了一下，眾長老和弟子如臨大敵。

  一直處於閉關狀態的秦子墨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立刻制止了門下長老和弟子的行為。

  「聖主出關了！」

  眾長老大驚，簇擁了上來。

  秦子墨已然中年，頭髮都白了幾縷。

  「行了，你們都下去吧！」

  秦子墨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示意眾長老不要大驚小怪。這位存在真的要入侵我玉柳山，估計祖帝來了都不一定能夠阻止，你們這麼緊張有個屁用。

  當然了，眾長老只是聽到了一道極強的音波，不見人影。要是他們知道來者是顧恒生, 肯定會掃榻相迎，不敢有絲毫不敬。

  「聖主，您要出門？」

  一位核心長老詢問道。

  「一位老朋友來了，得出去見見。」

  說完以後，秦子墨就走出了玉柳山。

  玉柳山附近有一個小山頭，秦子墨手裡拿著兩壺仙釀，不急不慢的來到了這裡。

  「喲，這不是浮生墓的九先生嘛，您老怎麼有空來找我了？」

  秦子墨陰陽怪氣的說道。

  「看看你死了沒有。」顧恒生和秦子墨經歷過生死，乃是真正可以交心的好友。

  雙方多年未見，甚是懷念。

  「你放心，我可沒有那麼容易嗝屁。」

  秦子墨直接坐在了顧恒生的對面，將兩壺仙釀打開, 酒香味飄散數十里。

  「按理來說, 你應該可以走到證道這一步了，怎麼遲遲沒有動靜？」

  顧恒生對秦子墨的天賦還是極為的認可。

  要知道, 普天之下能夠掌控歲月歸墟的人，除了柳帝以外, 便只有現任玉柳山聖主秦子墨了。

  年輕的時候，秦子墨執掌歲月歸墟，顧恒生都得暫避鋒芒。

  「如果是以前的話，我肯定迫不及待的證道。現在既然知道大帝之上還有仙，那我就不急了。」

  秦子墨的這一番話，足以看得出來他的野心不小了。

  「大爭之世，成仙不難。」

  顧恒生緩緩點頭。

  顧恒生的那個時代，萬古妖孽何其之多。年少時，秦子墨可以與劍尊論道，與顧恒生一戰而不落下風，可不僅僅是依靠了歲月歸墟的力量。

  要是秦子墨自己沒有幾把刷子，他能夠得到歲月歸墟的認可嗎？

  「這些年你去哪裡了？最近我時常感覺得到天地秩序震動。」

  秦子墨的感覺自然不會有錯，正是由於顧恒生和仙庭之主的大戰，雖然在另外一方混沌空間，但是也能夠影響到這裡的世界，只是很微妙罷了。

  「如果我說與太古仙主一戰，你信嗎？」

  顧恒生喝了一口仙釀，似笑非笑的說道。

  聽到這句話，秦子墨的心臟猛然一顫，瞳孔急速收縮。良久，秦子墨吞咽了一下口水，認真說道：「如果是你的話，我信。」

  太古仙庭之主究竟有多強，秦子墨不知道。但是秦子墨可以肯定的是，仙庭之主的強大已經超過了世俗生靈的認知範疇，彈指間便可破滅世界。

  「誰贏了？」

  秦子墨興趣濃濃。

  「未分勝負。」

  顧恒生回答道。

  「厲害。」秦子墨嘖嘖稱讚：「跟你這樣的變態生在同一個時代，真是悲哀啊！」

  「搞得好像我欺負了你一樣。」顧恒生給了秦子墨一個白眼。

  「切！」不管顧恒生變得有多強了，秦子墨的態度還是和以前一樣：「不過說真的，咱們之間的關係倒是有點兒複雜。」

  「你這話什麼意思？」

  顧恒生微微一愣。

  「你看，祖帝與浮生墓主有著複雜的關係，說不定他們哪天就修成正果了。到時候，玉柳山和浮生墓聯姻，按照輩分來算的話，顧恒生你個王八蛋不就成為我的祖宗了？」

  秦子墨算著算著，貌似自己有點兒吃虧。

  「你腦子裡面都是些什麼啊！」

  顧恒生輕輕踹了一腳秦子墨，沒好氣的說道。

  「哈哈哈哈……」

  秦子墨看著顧恒生，突然大笑了起來。

  隨即，顧恒生的笑聲漸漸傳遍了各方。

  我們曾是對手，大戰數百上千個回合不分勝負。我們曾是同伴，一同進入西州荒海，探尋柳帝之秘。後來，玉柳山大難，你顧恒生不懼生死而護。

  時間飛逝，原來我們都老了啊！

  秦子墨感慨良多，不知不覺便喝了數壺美酒仙釀，緬懷失去的青春。

  「秦兄。」酒過三巡，顧恒生放下了酒壺，十分認真。

  「嗯？」秦子墨看著顧恒生突然這麼凝重，嘴角的笑容瞬間凝固住了。

  「我希望千百萬年以後，你依然還活在這個世上。歲月無情，但我等老友可以相互為伴，一同前行。」

  顧恒生親眼看到自己的親人逝去，也看到了當年一同爭鋒的天驕亡故，心中的悲涼無以言表。顧恒生不希望多年以後，自己連一個說話和喝酒的老朋友都沒有了。

  「好人不長命，禍害得長生。」

  秦子墨嘴角輕輕上揚：「你放心，千百萬年以後，咱們依然可以舉杯論道，笑談紅塵。」

  「一言為定。」

  顧恒生拍了拍秦子墨的肩膀。

  「一言為定。」

  秦子墨目送著顧恒生離開，背負雙手，神色逐漸變得嚴肅。現在玉柳山的發展一切良好，秦子墨也培養出了一位可以坐鎮大局的後輩。現在，秦子墨可以為了自己的目標而努力，全身心的投入到修行之中。

  顧恒生想要看看昔日的故人，他害怕自己要是不儘快的話，以後便沒有機會了，徒增遺憾。

  這一天，顧恒生來到了人間。

  大世中州，尋君山莊。

  尋君山莊的地位極為特殊，雖說底蘊不是很深厚，但古族和帝族卻不敢與之為敵。只有到了某種層次的勢力，才會明白尋君山莊牽扯的因果。

  尋君山莊的老莊主是一介女流之輩，天賦一般，可御下的手段極強。老莊主的名字叫做玉夢華，當年統一了百國之地的女皇。

  後來為了心中信念，毅然決然的來到了大世，不曾後悔。

  「娘，您的身子骨經不起折騰了，還是聽王藥師的話封印沉睡，才能夠延緩壽命。」

  一個中年女子一直攙扶著一位老嫗，小聲的勸誡道。

  老嫗便是玉夢華，昔日風華絕代的女皇。如今，她卻抵不過歲月的力量，容顏已散，即將坐化。

  「不用。」老嫗搖頭道。

  中年女子是現任尋君山莊的莊主，也是玉夢華的養女。

  莊主搜集了天下各種延長壽命的靈藥，可惜靈丹妙藥吃多了也就慢慢沒有用處了。其實這些年玉華澤經常偷偷來到尋君山莊，將各種寶藥給了玉夢華。

  可惜，玉夢華的身體已經漸漸不行了，吃再多的藥也於事無補。除非，浮生墓的藥仙向如玉親自出手，或許可以讓玉夢華重活一世。

  但是，玉夢華沒有選擇這麼做。苟活下去對玉夢華來說，其實並沒有太大的意義。這輩子，她已經活夠了。

  「您到底在等誰啊？」

  莊主多次詢問過這個問題，可惜玉夢華沒有回答過。

  「一個絕世無雙的人。」

  玉夢華望著遠方，像是想起了年輕時候的畫面。

  很久很久以前，一個白衣青年站在玉夢華的面前，對她說道：「只要你想，我助你成為百國之地的第一位女皇又有何不可。」

  然後，百國之地便有了第一位女皇，威名赫赫。

  在莊主的眼中，自己的養母玉夢華能夠成為中州有頭有臉的人物，年輕時候的容顏極美，少有人能及。

  「您為何不去找他？」

  莊主問道。

  「他若是想，自然會來見我。他若是不想，縱然我去尋了也找不到。」

  玉夢華回想著過去，有氣無力的說道。

  「就算是帝族和古族之人，娘親也配得上。這麼多年了，您就是不肯告訴我那人是誰，為什麼？」

  即便被責罵，莊主也要說出這一番話來。

  玉夢華輕聲說道：「古族帝族之人，焉能與公子相比。我窮盡一生之力，只為能夠遠遠的看到公子的背影，僅此足矣。」

  聞言，莊主一陣嘆息，難以理解。

  玉夢華一直望著天邊，突然看到了一道人影，喃喃道：「我是不是要死了，出現幻覺了？」

  莊主順著玉夢華的視線，注視到了那一道逐漸而來的人影。

  「娘親，是真的有人過來了。」

  莊主警惕至極。

  沒過多久，顧恒生一步步的落到了尋君山莊的地盤上。

  玉夢華鬆開了莊主的手，步履蹣跚的走向了顧恒生，情緒複雜至極，有激動、忐忑、歡喜、自卑等等。

  「公子，是你嗎？」

  玉夢華又是忐忑，又是敬畏的開口問道。

  看著如此蒼老的玉夢華，顧恒生內心一緊，輕輕點頭：「是我。」

  「我……我……」玉夢華本來想上前向顧恒生行禮，可她立刻想到了自己現在的醜陋模樣，害怕污了顧恒生的眼睛，不知所措的低下了頭。

  「很多年未見了，你不打算請我進去坐一坐嗎？」

  顧恒生看得出來玉夢華心中的不安。

  「公子，請進。」

  玉夢華苦等的那個人來了，可她的容顏卻已經逝去了。

  莊主一直看著顧恒生，突然發現自己曾在那裡見到過。

  驀然間，莊主想到了某種可能，嬌軀狠狠一震，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內心驚呼：「浮……浮生仙君，這怎麼可能！」

  浮生仙君的畫像，流傳各方，諸多修道有成的修行者都曾見過。

  莊主看著面前的白衣男子，與浮生仙君的畫像一般無二。

  頓時，莊主石化住了。同一時刻，莊主想到了玉夢華的經歷，內心悲嘆：「娘親，您要等的人，確實是……舉世無雙。」

  我等凡人，如何能夠與之相配。

  莊主立刻讓莊內的長老弟子退到了遠處，騰出了空間留給玉夢華和顧恒生，不能讓任何人打擾。

  並且，莊主也十分知趣的對著顧恒生行了一個大禮，強忍著心中的驚駭心情退到了一旁。

  「公子，夢華老了。」

  玉夢華一直低著頭，不敢與顧恒生對視。

  顧恒生朝著玉夢華輕輕揮了揮衣袖。

  唰——

  玉夢華瞬間恢復了年輕時候的模樣，膚如凝脂，嬌媚無雙。

  站在一旁靜候著的莊主看到這一幕，驚為天人，目瞪口呆，僅僅的憋著一口氣，不讓自己發出驚呼之聲。

  「待會兒我為你洗髓身體，讓你再活一世。」

  顧恒生只是讓玉夢華變年輕了，可壽命依舊所剩無幾。

  「多謝公子的好意，夢華心領了。」只是，玉夢華拒絕了：「夢華活了這麼多年，已經足夠了。」

  「你……你不想繼續活著了？」

  顧恒生坐在石凳上面，語氣一頓。

  玉夢華發現自己恢復了年輕時候的容顏，這才敢抬眼打量著顧恒生，一臉滿足：「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即便夢華可以再活一世，到頭來還是會面臨死亡，無法改變自身的命運。況且……」

  說到此處，玉夢華欲言又止。

  「況且什麼？」

  顧恒生問道。

  「沒什麼。」玉夢華的眼中儘是顧恒生，親自為顧恒生泡茶，亦如當年。

  見玉夢華不願說，顧恒生也沒有多問。

  兩人都保持著沉默，像是回到了百國之地。

  玉夢華泡茶，顧恒生則是慢慢的飲用。

  時間過得飛快，一下子便夜幕降臨了。

  期間顧恒生多次想要為玉夢華延長壽命，可都被玉夢華拒絕了。對於玉夢華來說，她這輩子有過落魄，有過風光，已經足夠了。

  如果不是為了再見顧恒生一面，玉夢華或許早在多年前便選擇坐化了。

  「你真的想好了嗎？」

  顧恒生再次問道。

  「嗯。」玉夢華點頭。

  「再為我泡一壺茶吧！」

  顧恒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氣，才說出了這句話。

  「好。」玉夢華的笑容極美，數千年來都沒有這麼高興過了。

  這一壺茶，顧恒生喝得很慢很慢。因為他知道，一旦喝完了這一壺茶，以後就再也喝不到了。

  夜幕已至，顧恒生尊重玉夢華的選擇和意志，沒有為其增添壽命，就此別離。

  「恭送公子。」

  玉夢華欠身行禮，目送著顧恒生而去。

  公子，此生能夠遇見你，乃是夢華的榮幸。若真有來世，願為浮生墓的一株草，只求可以時常看到公子，不敢奢求更多。

  數日後，玉夢華坐化了，整個尋君山莊震動，哀鳴聲傳遍萬萬里。

  顧恒生一直隱藏在尋君山莊附近的虛空之中，送玉夢華走完了人生最後一程。

  「漫漫人生路，何處是盡頭。」

  顧恒生想起了自己與玉夢華的相識相遇，痛飲一壺酒。

  滴答——

  一滴晶瑩剔透的眼淚從顧恒生的眼眶中滑落了下來。

  似有一陣清風，將顧恒生的這滴眼淚吹向了尋君山莊。然後，這一滴眼淚好巧不巧的落到了玉夢華的棺冢上面。

  浮生墓每日都有靈草破土而出，當這一滴眼淚落到棺冢之上，一株靈草發芽，汲取著精純的靈氣。

  是，或者不是，其實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玉夢華此生已無遺憾了。臨死坐化之前可以看到顧恒生一眼，玉夢華了卻了心愿，無牽無掛。

  玉華澤得知了消息，親自為姐姐送行，落淚兩行。

  玉夢華曾經問過姐姐：「姐，你明知與師尊沒有任何的結果，何必呢？」

  「有時候結果並不重要。」

  「那什麼重要？」

  「我的人生留下了公子的身影，便是老天爺對我莫大的恩賜了。只要可以遠遠的觀望公子一眼，便心滿意足了。」

  「這樣真的值得嗎？」

  「值得。」

  公子，夢華不能再為您沏茶了，還請恕罪。

  往後餘生，公子珍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