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恒生去了古幽宮,與李秋柔相處了一段時間。
待在一起的日子,李秋柔表面上開開心心,心裡卻極為的擔憂和難過。莫說是李秋柔, 就連師尊墨依白都認為顧恒生不可能是北宮昕的對手。
總的來說,李秋柔覺得這就是她與顧恒生最後相處的時間了。每過去一天,兩人在一起的日子便會越少。
不僅是顧恒生,而且這是整個大世的死亡倒計時。
世間修士不在爭奪利益了,享受著最後的時光,數著時間過日子。有的人終於可以停下來好好休息,看看夕陽,賞賞風景。
還有的人則是打算做最後的放縱,以前不敢做的事情全都做了個遍。總而言之,每個人的心態都不同。
大世各處,皆蕩漾起了荒涼的味道。
「柔兒,咱們回家一趟吧!把修傑這個臭小子也帶上。」
最後的時刻,顧恒生已無心修行。再者,顧恒生多修行這百年的時間,也沒有任何的用處,改變不了什麼。
「好。」李秋柔同意了。
然後,顧恒生傳音給了顧修傑。
於是,一家三口全都趕往了大世北州。
回到了百國之地以後,顧恒生等人回到了依山傍水的地方,向老爺子等人問安。這也算是顧修傑第一次正式與家裡的長輩見面,帶著一些禮物,磕頭拜見。
老爺子等人大喜, 老淚縱橫。
等了數千年, 終究是看到了顧恒生與李秋柔的孩子了,不容易啊!
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喝聊天,生活愜意。
顧恒生陪著家人待了數年,便與老爺子等人拜別了。
老爺子等人沒有挽留,因為他們知道顧恒生肩膀上的重擔,任由顧恒生去忙自己的事情。即使不久後世界破滅,老爺子等人也毫不畏懼,可以坦然面對。
李秋柔與顧修傑留在了百國之地,放下了各種繁雜的事務,享受這一份寧靜的生活。
若是可以,顧恒生多麼希望時間就此定格。
顧恒生本來想與程薰染見一面,思索了一下,還是沒有這個必要了。
隨即,顧恒生撕裂了虛空,回到了大世中州。
「都不出來見個面嗎?」
顧恒生傳音給了劍尊獨孤殤和道主百里塵等人。
中州的一方星域,一座萬米高山之上。此地幽靜無人,雲霧濃濃,恍若仙境。
顧恒生拂袖一揮,面前出現了一張石桌和四個石凳。
桌上擺放著美酒佳肴,冷風拂面,吹亂了顧恒生的白髮。
那一年與墨竹林的蕭阡陌一戰,顧恒生修劍悟道,消耗了大量的壽命。此時的顧恒生銀髮白衣,身上多了一種洗盡鉛華的味道,眉眼盡顯滄桑感。
顧恒生坐在石凳上面,微微合眼,靜靜的等待著。
率先來的人是佛子,佛光普照,腳踩金蓮:「阿彌陀佛。」
「坐。」顧恒生睜開了雙眼,嘴角輕輕一揚。
佛子倒也不客氣,直接坐在了顧恒生的對面:「此地甚好,風景怡人。」
「我選的地方,那是自然。」
顧恒生打趣道。
一會兒後,一人乘風御劍,嘴巴的四周留著淡淡的鬍渣,放蕩不羈,卻又不失飄逸的風度。
「你頭髮都白了,一身雪白,像一個老頭。」
劍尊獨孤殤對著顧恒生說道,然後又向佛子問候了一聲。
大家都是至交好友,什麼話都可以說,沒有什麼拘謹。即便顧恒生走到了另外的一種層次,也絲毫不能影響他們之間的感情。
「以後你頭髮也會白,也許真有那個時候,你肯定沒有我英俊。」
顧恒生輕笑一聲,眉頭一挑。
「哈哈哈……」獨孤殤笑了數聲,豪邁道:「這可不一定,我要是稍微打扮一下,誰英俊一點兒可真不好說。」
「多年不見,你的臉皮越來越厚了。」
顧恒生給了獨孤殤一個白眼。
佛子面帶微笑,唯有在面對顧恒生等人的時候,他才放得下自己心中的佛,做回真正的自己。
「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這還不是跟你學的。」
獨孤殤的嘴皮子越來越厲害了,讓人不得不服。
面對外人的時候,獨孤殤一臉冷峻,拒人千里。唯有與好友相處的時候,才如此的幽默。
不一會兒,有一道聲音落到了眾人的耳中:「依我來看,佛子才是最英俊的那一位。當年佛子留髮,多少聖女芳心暗許,失魂落魄。要是佛子還俗,估計整個天下都得鬧翻天。」
來者便是塵道宗之主,百里塵。
「確實如此,當年佛子剛剛走出佛門,諸多聖女放下身段的鞍前馬後。」
即使不留長髮,佛子的容顏也可稱得上完美了。唯一影響了佛子外貌的就是這一身袈裟了,不過袈裟被佛子穿著,倒是多了一種說不出來的莊重感。
「咱們有上千年沒有齊聚一桌了吧!」
顧恒生親自為眾友倒酒,原本那憂愁的思緒都暫時消散了。
「能夠喝到浮生大帝親自倒的美酒,三生有幸。」
百里塵打趣道。
眾人相視一眼,皆開懷大笑。
修行之路,漫漫無盡頭。這一生能夠有幾位知心好友,確實是三生有幸。
「諸君,共飲此杯。」
顧恒生雙手端著酒杯,一飲而盡。
獨孤殤等人同樣如此,臉上洋溢著喜色。他們飲的不是美酒仙釀,而是那早已逝去的青春,由衷的緬懷。
那時候,顧恒生如同喪家之犬,許多人都想踩上一腳。百里塵則是一人肩負著復興塵道宗的重任,無人看好,吃盡了苦頭。獨孤殤則是一人一劍,挑戰八方豪傑,只為問鼎劍道之巔,無數次面臨死亡的危機。
或許,只有佛子的情況比顧恒生等人要好一些。然而,到了後面佛子碰到了一生之大劫,一念化魔、一念化佛。
一行四人能夠走到今天,都極為的不容易。
這一杯酒,敬的就是已然消散的過往,如雲煙散盡不復回。
「諸君,再飲。」
顧恒生又給獨孤殤等人斟滿了美酒,眺望遠方,眼中閃爍著光芒。
眾人連飲三杯,皆想到了自己從少年時代走來的畫面,陷入到了深深的回憶之中。
「以後咱們怕是很難再聚了。」
顧恒生抿嘴一笑。
不到百年,顧恒生就要與北宮昕一戰了。對於世間每一個人來說,這就是最後的審判之日。這一次,不會再出現奇蹟了。
北宮昕究竟有多麼的恐怖,根本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這個天下,難道真的走到盡頭了嗎?」
獨孤殤看著手裡的酒杯,感嘆一聲:「顧兄,若是真走到了那一天,你當真要與北宮昕一戰嗎?」
「這一戰,無法避免。」
顧恒生點頭道。
為了讓大世星空盡頭的師門長輩可以回來,顧恒生只有這一個辦法。要不然的話,等到北宮昕強行破陣而出,雪帝等人必死無疑。
至少顧恒生爭取到了一點兒時間,可以讓師門長輩有百年的時間去享受生活。即使是死,也不至於那麼的孤獨。
「恕我直言,你能夠接下北宮昕幾劍?」
百里塵放下了酒杯,直言問道。
顧恒生認真的思考了一番,開口說道:「如果是數千年前的北宮昕,與之廝殺百招應該可以做到。可現在的話,不知能否撐住十招。」
「可惜了,要是給顧兄百萬年的時間,肯定能夠與北宮昕站在同一條水平線上,甚至可以更強一點兒。」
獨孤殤惋惜道。
「說這些又沒有什麼用處。」顧恒生搖頭道:「況且北宮昕天生廢人,天地不容,他可以走到如今的地步,簡直不可想像他這一路走來經歷的磨難。」
「確實如此,天生廢體卻可逆天而行,非同凡響啊!」
百里塵緩緩點頭,對北宮昕極為的敬畏。
拋去個人的觀點,顧恒生等人對北宮昕都極為的敬重。至少北宮昕可以為了自己所在乎的人而付出一切,逆流而上。
「萬物皆有因果,萬物皆有造化。倘若無盡的歲月以前真的誕生過仙,而這個世界依舊存在了下來,那麼北宮昕即便一劍斬出,這個天下依然會有一線生機。」
佛子穿著袈裟,飲用著美酒。
「船到橋頭自然直,想得越多,心裡便會越煩。」
獨孤殤長嘆一聲,深深的看了一眼顧恒生:「顧兄,希望你可以活下來。」
在北宮昕的手中活下來,便算得上一種勝利了。
「但願吧!」
顧恒生抿嘴一笑,愁緒萬千。活著,談何容易啊!
「你們別老是說我,聊聊其他的東西。」
顧恒生聳了聳肩膀,還是不要聊這麼沉重的話題了。這一次相聚,為的就是談心聊天,暢快一點兒。
「聽說顧兄的小徒弟有點兒不對勁,究竟是怎麼回事?」
百里塵轉移了話題,口中所說之人便是扶夢瑤。
「這個……」顧恒生看了一眼佛子,欲言又止。
對於扶夢瑤的事情,獨孤殤和百里塵都不太清楚具體的情況。今天好不容易見面了,確實可以好好聊一聊。
「緣來緣聚,緣聚緣散。有些事情,或是命中注定,花非花,葉非葉。」
佛子雙手合十,輕語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