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說話，破天荒的第一次。
顧恒生入萬劍宗五年多了，從不與人打交道，一直專心做著自己的事情。
今日見折斷的樹枝不能恢復如初, 顧恒生不禁發出了疑聲。
「你會講話？」
萬劍宗的所有人都以為顧恒生是啞巴，甚是驚愕。
顧恒生看著手裡折斷的樹枝，若有所思。
「你在做什麼？」
古玄劍仙停下了授課論劍，不解眼前的這一幕，問道。
「為什麼不能恢復如初呢？」
顧恒生慢慢抬頭，和古玄劍仙對視了一眼, 希望可以有人解答這個的問題。
「想要將其恢復，不過一念間。」
古玄劍仙對著折斷的靈樹枝幹彈指一點。
肉眼可見枝幹正在恢復，眨眼便重新綻放出了綠油油的光彩, 看起來沒有任何的傷口。
顧恒生緊盯這棵靈樹來回的轉悠，眉頭時而緊皺，時而舒緩。
因為古玄劍仙的原因，全宗上下無一人敢出言訓斥，保持著安靜。
「不對，這是假的。」
半刻鐘以後，顧恒生抬頭凝視著古玄劍仙。
「和之前一模一樣，哪裡假了？」
古玄劍仙無法理解顧恒生的這句話。
「它的道紋發生了改變，它的生長不再是單純的汲取天地靈氣了。因為你的原因，它的枝幹上面多了一道玄氣，此刻活著的已不再是原本的它了，而是你附加的另一種生命。」
靈樹的模樣雖然和原來一模一樣，但是其枝幹上面多了古玄劍仙的一道玄氣, 慢慢的改變了靈樹的道紋。
正如顧恒生所言, 恢復的不是原來的枝幹了，意義完全不同。
「胡言亂語。」
萬劍宗眾人鄙夷低語。
「傻子說傻話。」
長老和弟子竊竊私語, 完全搞不懂顧恒生剛才的言論。
古玄劍仙聽到顧恒生的話，似懂非懂，周身的劍意忽而閃爍霞光、忽而黯淡無光。
咻！
一剎那，古玄劍仙從虛空中落到了地面上。
古玄劍仙的耳邊一直迴蕩著顧恒生剛才所說的話，覺得自己像是觸摸到了一種禁忌道意，近在咫尺，卻又遠在天邊。
這種感覺很玄妙，說不清、道不明。
「長老，需要我們將此子給帶下去嚴肅處理嗎？」
有人上前半步，請示道。
古玄劍仙輕輕揮了揮手掌，讓全宗上下不要出聲。
隨後，古玄劍仙一步步的走向顧恒生，將心中疑惑道出：「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古玄劍仙來回打量著這棵靈樹，並未發現任何的異常之處，不清楚顧恒生口中所說的靈樹道紋是何意。
「你看這樹枝的變化，它的生命歷程已經在慢慢發生變化了。」
顧恒生左手拿著掃帚，右手指著這一截樹枝，輕聲說道。
古玄劍仙順著顧恒生指著的地方，探出神念，未發現什麼變化。
古玄劍仙不懂，欲言又止。
「外力將你折斷，截斷了你的生機。又是因為外力給了你生命，得了一縷機緣。」
「也許，這便是大道變數吧！」
「變數無常，無法推演。」
顧恒生自言自語，無神的雙眼煥發精芒。
古玄劍仙隱約聽到了顧恒生的嘀咕聲，他第一次覺得這個雜役弟子絕非常人。
常人能夠說出這番話來嗎？常人能夠面對這種場面而面不改色嗎？
在眾人的眼中，顧恒生的一舉一動是傻子的行為。可是，落入到了古玄劍仙的眼中，卻絕非如此。
顧恒生慢慢收回了目光，拿著掃帚開始繼續清理落葉，不問外界之事，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這是……」細細的觀察著顧恒生掃地的動作，古玄劍仙發現了另一方天地。
每當顧恒生清掃一下，古玄劍仙的眼神便愈發震驚。
「道意。」古玄劍仙嘴皮一陣輕顫，內心大駭。
若是不仔細觀察，根本看不出顧恒生掃地的動作蘊含著道意。
而且，以古玄劍仙的強大修為和眼界，都只是勉強看出了一些端倪。
他是誰？為何一舉一動都可以引動天地之勢？
古玄劍仙生瞠目結舌，腦袋一片空白。
諸位長老發現了古玄劍仙的神態變化，面面相覷，不知執劍長老為什麼會表現出一副很震撼的樣子。
「你是何人？」
古玄劍仙深吸一口氣，對著顧恒生問道。
顧恒生沒有回答，掃著落葉。
論劍大典因為顧恒生一個人而發生了變故，古玄劍仙沒有繼續傳授劍道，就這麼靜靜的看著顧恒生的舉動，緊跟其後。
「道意，亦是劍意。」
古玄劍仙一心一意的注視著顧恒生手裡的掃帚，深思喃喃。
不知不覺間，古玄劍仙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忘記了此時正是論劍大典。
「難道我之前修行的劍道都錯了嗎？」
古玄劍仙陷入到了一個忘我的狀態，沉浸在了劍道之中。
全宗上下見此，一臉茫然。
「執劍長老這是怎麼了？」
別說是一眾弟子不明所以，就連眾長老都不知發生了何事。
本有內門長老想要出言喚一聲執劍長老，卻被身邊的另一名長老制止了：「別說話，執劍長老似是進入了頓悟忘我的境界，莫要毀了執劍長老的機緣。」
隨之，眾人緊閉著雙唇，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於是，劍山出現了詭異的一幕。
上萬弟子站在原地不動，而身為執劍長老之首的古玄劍仙卻跟在一個雜役弟子的屁股後面，緊跟不舍。
而雜役弟子更是視周邊的一切如無物，麻衣草鞋，手握掃帚。
數個時辰以後，顧恒生清理完了落葉，準備離開劍山。
這時候，古玄劍仙的雙眼慢慢合上，然後席地而坐。
古玄劍仙的周身浮現出了一道道虛幻的人影，人影模糊，手握一柄三尺青鋒，施展著道法劍術。
「這不是萬劍宗的劍術，難道是執劍長老自行參悟的劍法妙術嗎？」
眾人傳音議論，滿臉疑惑。
當顧恒生邁出了劍山以後，古玄劍仙猛然睜開了雙眼，一躍入雲端。
轟！
古玄劍仙手握三尺青鋒，劍氣凌雲，湧上九霄。
「執劍長老的劍意又有提升了。」
「恭喜長老實力大增！」
「恭賀長老！」
……
古玄劍仙的實力增加，便是萬劍宗的實力得到了提高，各方勢力便更加不敢招惹萬劍宗。
一睜開雙眼，古玄劍仙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尋找顧恒生的蹤影。
一眼掃過，古玄劍仙在雜役房的地界找到了顧恒生。
隨即，古玄劍仙一句話也不說的離開了劍山，閃身來到了顧恒生的身側。
緊接著，古玄劍仙對著顧恒生鞠躬一拜。本來有一些感恩的話，到了嘴邊卻發現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按理來說，眼前的「傻子」是萬劍宗的雜役弟子，也就是自己的徒子徒孫，有些話難以啟齒。
不過，古玄劍仙能夠放下自己的尊嚴臉面，對著顧恒生行禮鞠躬，已經做到極大的限度了。
「執劍長老在對傻子行禮？我沒有看錯吧！」
「執劍長老是何許人也，為什麼要對傻子……」
「劍仙大人，居然對雜役房的傻子鞠躬行禮，為什麼？」
無人知曉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更不知道古玄劍仙從中得到了怎樣的好處和機緣。
這一幕不僅落入到了眾弟子的眼裡，同時也被其餘的三大執劍長老和宗主看到了：「古玄師兄此舉何意？」
顧恒生並未因為古玄劍仙的行禮而回頭看一眼，依然邁步前行，做著自己的事情。
古玄劍仙望著顧恒生漸行漸遠的背影，立刻衝到了宗門內殿，查詢著顧恒生的來歷信息。
論劍大典暫且擱置，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多年前顧恒生參加考核的畫面之中。
「恭喜古玄師兄實力大進，只是你為什麼向一個弟子行禮呢？」
執劍長老之一的某個人沉吟道。
「這件事說來話長，也許你們不會相信。」
古玄劍仙沉默了許久，語含深意。
萬劍宗的高層相視一眼，神色凝重。
古玄劍仙的舉動，可能會讓萬劍宗的威嚴受損。話說回來，古玄劍仙的實力大增，是萬劍宗的一大喜事。
「師兄直說便是，我等自然不會懷疑。」
天行劍仙，執劍長老之一。
「我能夠有所突破，都是因為一個人。」古玄劍仙回想起剛才發生的事情，自己都不敢置信，匪夷所思。
「何人？」眾人極為好奇。
古玄劍仙不語，將雜役房的畫面投影了出來，最終鎖定到了顧恒生的身上。
頓時，萬劍宗的高層全都驚愣了，眼底深處儘是疑色。
五日後，又到了清理劍山落葉的日子了。
顧恒生如往常一般，拿著掃帚上山了。
這一次，因為古玄劍仙早早下令，無一人阻攔顧恒生。
顧恒生的眼中只有地上的落葉，做著極為平凡的事情。
「若是地上再無一片落葉，你還會清掃嗎？」
古玄劍仙等候顧恒生許久，現身於劍山之腳，拱手問道。
「我掃的不是落葉灰塵。」
今天，顧恒生竟然開口了，聲音嘶啞。
「不是落葉，那是什麼？」
顧恒生明明清理的是落葉，古玄劍仙不明白。
「心。」
顧恒生停頓了雙手，抬眼看向了古玄劍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