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塔上下共七層,高達百丈。
塔身呈黑褐色,不知在島上矗立了多少年,表面布滿斑駁的痕跡,散發著古樸滄桑的氣息。
紀天行跟隨著劍十三,進入古塔之內,朝著最頂層攀登。
古塔內光線陰暗,空氣也有些潮濕,窗邊繚繞著淡淡的水霧,經久不散。
半刻鐘後,兩人沿著蜿蜒向上的樓梯,登上了古塔的最頂層。
頂層的大殿裡光線明亮,四周的窗戶都打開著,有呼嘯的湖風吹拂,帶來草木與湖水的氣息。
空曠的大殿裡,地面刻畫著神秘的紋路,彎彎曲曲、摺疊交錯,像是構成某種抽象的圖畫。
但紀天行看得出來,那是古老的聖級陣法。
大殿的穹頂上,鑲嵌著成千上萬顆寶石明珠,猶如漫天星辰般熠熠生輝。
在大殿的正中間,擺著一張淡青色的琴台。
台上放著一架寬大的紫玉古琴,還有一尊香爐,一壺靈茶。
一位身穿紫色長裙,背影窈窕的長髮女子,正跪坐在琴台前。
滿頭青絲垂至腰間,猶如黑色流瀑。
寬大的紫袍衣袖,華麗的領襟和袖口,彰顯出尊貴非凡的氣質。
一襲白色的面紗,將她的整張臉都遮住,只露出一截如白玉般的額頭,還有一雙如星辰般的眸子。
可那面紗越是遮住她的面容,愈讓人生出一種想解開面紗,一睹真容的衝動。
她那雙清澈明亮、如星辰般深邃的眸子,蘊含著清冷與漠然的氣息,還有洞悉人心的神秘力量。
但她渾身卻散發著與生俱來的涼寒之氣,還有深到骨子裡的寂寥之感。
那是一種常人難以體會,發自靈魂的孤寂與落寞之感,無形無影,卻又深入心魂。
紀天行剛踏入大殿時,便覺得殿中有些清冷。
如今多看那紫裙女子幾眼,他只覺得心神和靈魂都沉寂下來,籠上一層淡淡的憂思和哀傷。
劍十三將紀天行帶到大殿中,對著那紫裙女子鞠躬一禮,語氣恭敬的道:「啟稟島主,紀天行帶到,此人已通過七星天關。」
紫裙女子,正是神秘的神淚島主。
她依然背對著兩人,面朝著窗外的神淚湖。
她緩緩抬起右臂,擺了擺手白皙狹長的手掌。
劍十三立刻會意,躬身一禮之後,轉身離去。
頂層大殿裡,僅剩下紀天行和神淚島主。
紀天行對她拱手一禮,語氣平靜的道:「紀天行拜見神淚島主。」
神淚島主沒有回應,沉默了片刻之後,才開口問道:「為何而來?」
她的聲音不像少女那般清脆,卻似中年婦人那般低沉溫婉,蘊含著特殊的魅力。
紀天行也不隱瞞,照實答道:「我思念妻子,想與她團聚,奈何我們天各一方,不知她身在何處,如今又是何處境……」
待他說完之後,神淚島主才微微頷首,語氣淡然的道:「你能闖過情關,看來你對妻子深情之至,至死不渝。
神淚湖,卻是可以幫你化解執念,看到心中牽掛的妻子,了解她的近況。
但是……」
說到這裡,神淚島主停頓了一下。
紀天行微微皺眉,心中暗想道:「難道我闖過七星天關還不夠,神淚島主還有別的要求或條件?」
念及於此,他對神淚島主拱手一禮,道:「請島主明示。」
神淚島主接著說道:「月有圓缺,世事多舛,你將要看到的,未必是你想看到的。
本座要問你三個問題,你必須如實回答。
若你妻子已移情別戀,你當如何?」
紀天行怎麼也沒想到,神淚島主竟然問出這個問題,頓時就皺起了眉頭。
「我相信我的妻子,正如我相信自己一般。
我們早已盟誓,一生一世一雙人。
哪怕天崩地裂、海枯石爛,也不離不棄,直至輪迴。」
神淚島主似乎早就料到他會如此回答,清冷深邃的雙眸絲毫不變,繼續問道:「若她與你分開太久,昔日感情已淡漠。
如今,她又遇到了真正令她痴狂,至死不渝的真命天子……你當如何?」
紀天行不明白她的用意,卻聽出她的語氣冷漠而堅定,不容置疑。
他認真考慮了一下,才語氣漠然的答道:「若真是如此,我自當與她解除婚約,成全她所想,並親自為她做媒。
若她的真命天子不答應,我便滅他滿門!
若那人答應,我便只殺他一人!」
神淚島主當即皺了皺眉頭,一直古井不波的眼神,終於有了變化,眼底閃過一抹異色。
「真是有趣的回答,你,很特別。」
她語氣平靜的評價了一句,又繼續問道:「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若你通過神淚湖看到,她早已香消玉殞,你又當如何?」
紀天行幾乎是毫不猶豫的答道:「若她已死,我便更加奮發,不惜一切代價追求武道巔峰。
天高九重霄、地有十八獄,哪怕上天入地,我也要尋得神術秘法,讓她復生。
人間沒有,我便去地獄,地下沒有,我便去九天上!」
神淚島主再次挑了挑眉頭,眼中閃過一抹意外之色。
她本以為,若紀天行薄情,便悲痛嘆息,傷感多年遂復原。
若是痴情,便以死殉情,隨妻子共赴黃泉。
可她沒想到,紀天行給出的竟是這般答案。
沉默片刻後,她才開口說道:「你已通過本座的考驗,去通靈台上坐下,本座為你施法。」
紀天行點了點頭,對她行禮致謝,「多謝島主成全。」
說罷,他邁步跨過寬闊的大廳,走到塔外的廊檐下。
廊檐正對著神淚湖面,放著一座古銅所鑄的九葉蓮花法座,散發著神秘的氣息。
紀天行登上法座,盤膝坐定,便閉上雙眼,全副心神的思念雲瑤。
兩人之間的過往、點點滴滴的往事,還有她的聲音與模樣,一顰一笑等等,全都清晰浮現在他腦海中。
與此同時,神淚島主也抬起雙臂,伸出十支蔥白玉指,緩緩撥動古琴之弦。
「叮叮咚咚」的悠揚之聲響起,顫顫巍巍、百轉千回,在古塔內迴蕩著。
隨著古琴音響起,大殿地面的陣法啟動,亮起了淡淡的青光。
一股浩瀚而無形的力量,自古塔內發散開來,籠罩整座神淚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