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許父許母有所圖謀的時候,表面功夫總能做得不錯的,起碼此時他們來探望顧文景,對顧文景和許一芳和藹可親的態度看起來還真像是那麼一回事。
寒暄了一會兒後,許母就對許一芳說道:「一芳啊,媽有話要跟你說,你跟我出來一下,讓你爸跟文景也聊聊。」
許一芳跟著許母走出了病房。
許母帶著她走到病房外面走廊里,確定病房裡的人聽不見她們的說話聲之後,就對許一芳說道:「一芳,這些年我跟你爸忙著做生意,只能把你留在你爺爺身邊,你不會怪爸媽吧?」
許一芳抿了抿唇,言不由衷的道:「不會。」其實她是怪的,從小到大極少見到父母,明明有爹有媽,卻被人當成沒爹沒媽的小孩,總有心懷惡意的人說爸爸媽媽是不要她了。
剛開始她還會哭著反駁那些人,爸爸媽媽沒有不要她,只是太忙了沒時間來看她。
但隨著一年年長大,每年期待著爸媽回來,大部分都會期望落空,於是漸漸的就冷了心。
尤其是某一次許父許母難得回老家過年,帶上了許一婷和許一城。
年紀還不大的許一芳看著兩個穿著光鮮亮麗的妹妹弟弟,只覺得自己灰撲撲的就好像童話故事裡的灰姑娘。明明她沒有繼母,卻過得跟繼母手底下的灰姑娘一樣。
好在她更幸運的是,有一個疼愛她的爺爺。
許一芳長大了也不再期待父母的疼愛,再加上如今她知道了換新娘一事內情之後,對除了爺爺之外的其他家人算是徹底冷了心。
此時面對許母的溫言軟語,許一芳心裡只覺得許母大概又是有什麼事情要坑她了。
許母說道:「你也知道最開始跟文景定親的是你妹妹一婷,只是一婷在婚禮當天生病了不能出席婚禮,顧家已經把請柬都發出去了,婚禮已經準備好了,又不能推遲,所以我跟你爸就想岔了讓你頂替你妹妹。現在你妹妹病也好了,你跟文景也還沒有領證,所以媽希望你能跟你妹妹換回來……」
許一芳默默的翻了個白眼,心裡也不算驚訝,反而還有種「原來她對我態度這麼好是打這個主意」的恍然感。
對於許母說的什麼許一婷在婚禮當天生病了不能做新娘婚禮不能推遲才讓她頂替之類的話,許一芳覺得聽聽就好,當真了她就是傻瓜了。
在婚禮之前十幾天,許母就回到老家跟她說起這樁婚事,絕口不提本來與顧文景定親的人是許一婷,只說當初顧爺爺和許爺爺定親的人選是她。
接她來許家,她也是看到許一婷活蹦亂跳的,一點都沒有生病的感覺。而且許一婷面對她時充滿了高高在上的優越感,還總覺得她應該對她感恩戴德五體投地的膜拜,一點都不像許母說的那樣許一婷是迫不得已才做不了新娘的。
等她去參加婚禮的時候才知道,原來她就是被臨時推出來頂替許一婷嫁給顧文景的。
至於現在許母為什麼又說讓她跟許一婷換回來,無非是因為顧文景雙腿可以康復了。
許一芳淡淡的道:「許一婷生沒生病,媽心裡應該很清楚,我又不是傻子,不至於被你們忽悠一次還要忽悠第二次。你們之前覺得文景腿好不了就讓我替嫁,如今文景腿好了又要我退位,把我當成什麼了?又把文景當成什麼了?」
許母從來就沒想過許一芳會忤逆她,畢竟以前年幼的許一芳濡慕期待的討好她的模樣還歷歷在目。
現在聽到許一芳帶著嘲諷的話,許母愣住了,回過神來之後就是怒火衝天的要伸手去擰許一芳:「你這賤丫頭什麼意思?不聽話了是不是?我說叫你跟一婷換回來,你就必須換!」
如今的許一芳早已不是曾經那個渴望得到母愛的孩子了,她躲開許母的手,轉身就朝顧文景的病房走去,理都懶得理許母。
顧家是明事理的人家,絕不可能與她辦了婚禮之後又要換回許一婷,許家的打算從一開始就是一件荒謬的事情。
許一芳只覺得被這樣的親人糾纏著很煩也很可悲,所以她不想和許母為這種想想就可笑的事情糾纏下去。
她打算直接去找顧文景攤開說清楚,然後再叫來顧爺爺和許爺爺這兩個長輩為她做主,把事情撕扯開,同時也與許家這種黑心肝的家人撕扯開。
許一芳來到病房門口,還沒敲門就聽到裡面隱約傳出的許父的聲音:「……都是一芳那孩子貪圖顧家富貴偷偷頂替了一婷,這事兒我們也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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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母把許一芳帶出去之後,許父就按照計劃開始說服顧文景。
既然要想把許一芳和許一婷換回來,許父許母當然不會腦殘的以為只要自己開口,顧家就會任憑他們擺布。
不過許一婷說顧文景在婚禮現場直接表現出對他們的不滿,顯然是不滿許家換新娘的行為,證明顧文景是不喜歡許一芳的,既然不喜歡許一芳,那麼當然就更喜歡她許一婷了。
許一婷自我感覺良好,但同樣的許父許母也覺得自己女兒人見人愛。
所以許父就對顧文景說起了換新娘『背後的真相』:「文景啊,其實婚禮當天換了新娘真不是我們故意的,如果我們要換新娘人選,肯定會提前跟你們商量的。」實際上是許一婷覺得自己那麼好,顧家肯定不願意換新娘人選,所以攛掇許父許母瞞著顧家臨時換新娘,逼顧家不得不將錯就錯。
不過現在許父就拿這個證明他們的『清白』了。
顧文景靜靜的看著他不說話。
許父心裡有點虛,但還是鼓起勇氣繼續胡說八道:「不過也是我們的錯,一時心軟把一芳從老家接了回來,想著妹妹出嫁,她這個做姐姐的總該參加婚禮。但沒想到一芳在得知一婷有一樁好婚事後,竟然心生嫉妒,動了替一婷出嫁的心思。」
「一芳在一婷婚禮當天給她下了瀉藥,讓一婷沒法出席婚禮,而她自己代替一婷參加婚禮……」
最後許父總結道:「所以換新娘這事真的不關我們的事,一婷也是受害者,我跟她媽都希望能糾正這個錯誤,讓兩個孩子各歸各位……都是一芳那孩子貪圖顧家富貴偷偷頂替了一婷,這事兒我們也不知情,文景你不要怪一婷……」
「砰」的一聲巨響,許一芳直接用力的推開門,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怒火,她站在門口對許父和許一婷怒目而視:「真沒想到你們臉皮能有這麼厚,反咬一口做得這麼熟練!分明是你們當初嫌棄文景腿不好,才誆騙我來替嫁,結果現在文景腿一好,你們就跳出來要我讓位,甚至不惜為此冤枉抹黑我!」
許一芳可不是軟包子,她絲毫不給許父面子,直接把事情都說開了。
跟著許一芳後面追進來的許母伸手就要去扇她:「你給我閉嘴!不許你胡說八道!」
許父也慌忙對顧文景解釋道:「文景你別信那賤丫頭的話,她都是騙人的,她最會說謊了,我是她親爸我還能冤枉她不成?」
許一芳躲過許母的巴掌,聽著許父的話,忍不住心底酸澀,這是親爸?仇人都沒這麼狠的!
顧文景溫柔的看著許一芳說道:「一芳,我相信你。」他看向許父和許一婷,神色冷漠,「我又不傻,許一婷在我車禍之後嫌棄我雙腿殘疾的態度那麼明顯,我又怎麼會看不出來?」
他嗤笑道:「其實我本來是打算在婚禮那天悔婚的,畢竟只要一想到自己要娶許一婷這樣的女人,我就噁心。我寧可違背爺爺的意思,也要悔婚。不過當我看到新娘子換成一芳之後,我就打消了悔婚的念頭,因為比起許一婷,一芳要好太多了,我自然心甘情願娶她!」
還準備繼續懟許父和許一婷的許一芳愣住了,怔怔的看著顧文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不由自主的臉上紅暈都蔓延到了脖子上。
原來她在他心裡那麼好嗎?
許一芳滿心羞澀,許一婷就很惱羞成怒了:「我哪裡比不上許一芳那個土包子了?你憑什麼喜歡她不喜歡我?」
顧文景淡淡的道:「你哪裡都比不上她!喜歡你?難道要我喜歡你的刁蠻任性,喜歡你的虛榮,喜歡你的嫌棄嗎?」
許一婷被顧文景的毒舌氣得哭著跑走了,許母連忙追了上去:「一婷!」
許父站在病房裡只覺得丟臉極了,狠狠的瞪著許一芳,但顧文景對許一芳維護的態度讓他不敢多說什麼。
許一芳對他冷冷的道:「這事我會告訴爺爺,讓爺爺為我主持公道!」
顧文景也點頭贊同:「這事是該告訴許爺爺,我也會告訴我爺爺,讓二老來主持公道。」
許父臉色變了又變,知道自己的話在顧家這邊還沒有許一芳的話有可信度,只能恨恨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