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2章 煞費苦心

  李離對神秘大獎到底定多少銀兩可是有過通盤考慮的。

  如果定得太低，那就是瞧不起騰龍閣，瞧不起三皇子。

  如果定得太高，也容易招人猜忌，會讓人有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的感覺。

  綜合考慮，李離定下了一萬兩這個數目，讓這件事看起來一點都不突兀，否則欲蓋彌彰，反而容易壞事。

  能在李家當大掌柜，每個人都有過人之處，不但心思縝密，行事果斷，更能通盤考慮，滴水不漏。

  高個麻杆夥計等大家稍微安靜了一些後，再次扯開公鴨嗓喊道：「騰龍閣的金主請上台領獎！這可是天降橫財，富貴吉祥啊！恭喜！恭喜！」

  很多人都在台下搜尋，看今天中得神秘大獎的到底是何方神聖，可看了半天，根本就無人上台。

  李家老店的人心知肚明，顏如玉他們不可能出來領獎，因為他們連抽獎這事都不知道，怎麼可能守在這裡呢？

  不過，做戲做全套，高個公鴨嗓夥計再次故意喊道：「騰龍閣的金主來了嗎？如果來了還請上台領獎！人呢？人怎麼不見？」

  連續喊了幾遍，見無人應答，高個公鴨嗓夥計最後宣布把神秘大獎由李家親自送過去。

  如此一來，更顯李家光明磊落，又收穫了一撥民心。

  一見下面那麼多沒中獎的人面露失望之色，李離一狠心，一咬牙，當眾宣布：「各位，為了給族長添福，也為了答謝新老顧客，今日本店所有商品一律七折！另外，」

  李離一使顏色，張冠李戴二人立刻搬上來一籃子精美的小首飾。

  「另外，我還準備了仙女散花活動，給大家一些小驚喜！現在有請王婆來給大家賜福！王婆今天運氣滿滿，不但喜得二等獎，還迎娶了上門小女婿，雙喜臨門，今天就讓她把福氣帶給大家！」

  王婆臉上的皺紋本來就一團團，現在眉開眼笑，皺紋擠得更密集，比包子的褶都多。

  尤其她滿嘴豁牙，說話還有些漏風，那個古怪勁就別提了。

  「諸位！諸位！哈哈，不是我王婆賣瓜，自賣自誇，想當年我也是絕色大美人一個，否則俺家那死鬼也不會早早就蹬了腿！今天，我算便宜俺這小相公了，半買半送再嫁人婦！既然剛才李大掌柜給我做了主，那我也得幫襯一下他，替他給大家賜福了！」

  王婆說完，伸出滿是褶皺的鬼爪子，抓起一把首飾向人群里撒去。

  李離管這活動叫天女撒花的確誇張，姑且不說王婆長得有點像孟婆，單說這撒花，你倒是均勻著撒出去啊，她不這樣干，一把下去幾乎成團，被一個老頭拿衣服一兜，全都收走了。

  其他人一看急了，紛紛叫嚷開來。

  「王婆，四處撒！四處撒！」

  「往遠投！往遠投！」

  「奶奶！你孫子我在這兒呢！往這兒扔！往這兒扔！」

  「美女！給我！快給我！」

  「寶貝！我來了！我來了！」

  ……

  王婆一聽，有人叫她奶奶，有人叫她美女，還有人叫她寶貝，立刻來了興致，更加忘乎所以起來，再次抓起一把首飾作勢欲投，可根本就是騙人。

  台下人也沒想到她會虛晃一槍，都被她騙到，全往一個方向擠，差點沒摔倒一片。

  王婆笑嘻嘻，駝著背，弓著腰，兩隻小腳緊著倒騰，一會從東跑到西，一會從南跑到北，在台上玩得不亦樂乎，可就是不投，沒把台下人擠死。

  下面的人擠歸擠，叫歸叫，可沒人敢亂來是真。

  李家貴為五大世家老二的位置，可不是紙糊的老虎，是真的吃人不吐骨頭，誰都不敢輕易觸其霉頭。

  王婆這波操作再次讓場下的人掀起新一輪的高潮，把李離都逗笑了。

  說人性本貪太過武斷，不過很多人就是那樣，貪得無厭，得寸進尺，得隴望蜀，否則就不會有人心不足蛇吞象之說了。

  白送的東西就像天上掉餡餅一樣，不要白不要！

  所以當王婆再次拋撒首飾時，台下之人甚至不惜大打出手。

  搶獎品可不是抽獎品，人人都可參與，如此一來，百年李家這裡聚的人是越來越多。

  雖說住在皇城裡的人和住在豐都小鎮的人有著天壤之別的不同，可無論在哪裡都分三六九等，處於金字塔底端的永遠是大多數人，所以來搶獎的如過江之鯽。

  百年李家的老字號名聲絕對響噹噹，各類首飾在京城裡非常受歡迎，就算一小件也能值幾兩銀子，所以造成哄搶不足為奇。

  李離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每個環節都是他設計的，除了平息騰龍閣的怒火外，也趁機大做特做一篇文章，讓他管理的南店一舉登上皇城信息榜頭條，甚至響徹四國！

  這就是李離的厲害之處，絕對是一個布局高手，把不利變成有利，還營造出了一個非常轟動的效果。

  可惜，對於騰龍閣而言，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牛彈琴，因為這事壓根就和三皇子秦信無關。

  蕭飛逸以不變應萬變的策略對付旁人還真就未必管用，但對付李家老店這樣的大家族倒是對症下藥，把他們拿捏得死死的。

  哪個世家乾淨？

  哪個世家不攀附權貴？

  哪個世家不是非常圓滑世故？

  哪個世家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哪個世家願意因小失大，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在權勢面前，所有的合規合法都有可能變成滔天大罪，更何況他們有錯在先，被抓住了把柄！

  所以，當蕭飛逸他們那裡吃得好睡得香的時候，李家竟然急速地做出了一系列反應動作，僅僅只是因為他們住在騰龍閣！

  僅此一事，就能看出權利的誘惑有多大。如果他們不是和三皇子扯上關係，李家這樣的大家族怎麼可能如此風雲雷動？

  一見效果都拉得滿滿的，差不多達到極致了，李離這才吩咐張冠李戴二人帶著不少人手，開始轟轟烈烈往騰龍閣送神秘大禮包了。

  送禮的氣勢可太大了，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彩旗飄擺，條幅飛揚，人歡馬嘶，雞飛狗跳，簡直抓碎人的眼球！

  如此陣仗，想不吸引人都不行，整個朱雀大街本就人多，如此一來更是人山人海，全都跟在了送獎隊伍前後，和皇子娶親比也不遑多讓。

  還有很多後來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紛紛詢問，了解了之後又是吵吵嚷嚷，議論紛紛！

  ……

  騰龍閣。

  大家逛了一上午實在很累，所以吃完午飯後紛紛進了屋。

  有一個例外，那就是顏如玉。

  她是不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禍，給李家添了多大的麻煩，反正大家說有銀子會送過來，快則一天，慢則三天，她可就惦記上了，時不時地溜達出來朝山下看去。

  有幾次，水妙蘭和白雪看見她都問她在幹嘛，可顏如玉又不好意思說盼銀子，於是謊稱吃完飯後胃不舒服，溜達溜達，算把這事遮掩過去。

  走來走去，走去走來，顏如玉心頭煩悶，嘴裡開始嘟囔起來：「得啥時候來啊？能不能快點啊？最快也得明天嗎？難道就不能是今天？不知道我等的著急嗎？實在不行，你們就不能先送點過來啊？如果有錢送過來，我得先把王富貴給的錢還上，否則不好向秦嵐交待啊！」

  她一邊嘟噥，一邊朝山下看去，可左等無人，右等無人，急得團團亂轉。

  也許是轉累了，顏如玉索性拿了把小板凳放在閣樓門口，就坐在那些帶刀護衛身邊，昏昏欲睡。

  屋內的其他人其實也沒休息，都在偷偷地看著顏如玉，各個抿嘴笑個不停。

  顏如玉盼銀子如同盼星星盼月亮一樣，誰看不出啊？可是誰又不敢揭穿，否則就是給自己找不自在。

  顏如玉發起飆來，那可是誰都敢打的主！

  而關鍵一點還是，這些人還都不敢還手，真是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顏如玉面嬌性好，心直口快，待人真誠，與人為善，還是妥妥的一個小財迷，對自己很摳，對大家又極其大方，這樣的大姐姐誰不喜歡呢？

  顏如玉有時候比白雪和小青還像活寶，有她在的日子不愁沒有笑聲。

  就比方現在，她千般遮蓋，萬般掩飾，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可就差直接找到李家老店問人家為啥還不送錢來了，你就說可愛不可愛吧！

  至於李家為什麼送銀子過來她不管，反正大家說有她就信，完全可以做到無問西東，簡直就是財迷中的財迷。

  天氣暖暖的，照在身上非常舒服，恍惚中，顏如玉進入了夢鄉。

  夢裡，她夢到龍飛虎了！

  龍飛虎騎著高頭大馬，全身披紅掛彩，神采飛揚，前來迎娶她！

  此時的她，嬌艷如花，粉面含羞，緊張得不得了。

  雖在夢中，可顏如玉卻忽然想到：「飛虎不是已經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當這念頭升起時，龍飛虎的樣子變了，居然變成了魔琴老祖，讓顏如玉更加驚慌失措。

  只是，眼前的魔琴老祖如夢似幻，看得並不真切，而且仿佛身上還帶著斑斑血跡。

  夢境再變，她身上的紅妝突然又變成了素服，就像她在弔唁亡夫一樣。

  顏如玉心頭大痛，眼角流出了淚水……

  「小玉醒醒！小玉醒醒！你怎麼了？」

  顏如玉從朦朧的睡夢中驚醒，終於聽見有人在叫她。

  抬頭一看，原來魔琴老祖和倪霧不知何時已經來到她的身邊，剛才叫她的正是魔琴老祖。

  「我……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飛虎了！還有……還有，我也夢見了你！你全身是血，好像受了重傷！」

  「之後，我……我好像又夢見了靈堂，全身素服，不知道給誰弔孝！我害怕極了！」

  顏如玉臉色有些蒼白，顯然心有餘悸。

  倪霧安慰她道：「夢是心頭想，月是故鄉明！姐，你這是想家了！或許，想成家了！」

  顏如玉淚痕未乾，破涕為笑道：「瞎說什麼？我哪有？」話雖這麼說，卻偷偷瞟了一樣魔琴老祖。

  就在魔琴老祖甚是尷尬之際，遠處傳來了吹吹打打的聲音。

  「他們來了！比我們預計的可快多了！這就是騰龍閣的威力！」魔琴老祖開口道。

  「來了？誰來了？是迎親的隊伍嗎？難怪我剛才夢見自己坐上了花轎，還夢見了你倆，原來是吹吹打打的聲音進入了我的夢境！」顏如玉顯然也聽到了遠處傳來的聲音。

  「不是！應該是李家送銀子來了！」魔琴老祖道。

  「不……不會這麼快吧？不是說最快也要一天嗎？這才小半天的功夫，真有人來送錢？我不信！」

  顏如玉嘴上這麼說，可行為早就出賣了她，只見她翹首以盼，就差登高遠望了。

  毫不誇張地說，如果不是身邊人多，她真有可能爬到旁邊的小樹上往遠處看。

  外面這一吵嚷，蕭飛逸幾人也都出來了，站在了顏如玉後面，靜靜地看向遠方。

  當山路拐角影影綽綽出現幾個人後，好傢夥，功夫不大就變成了浩浩蕩蕩的隊伍，壯觀得不得了！

  來的人群當然是送神秘大獎的，足足能有上千人，氣勢如虹，熱鬧非凡。

  顏如玉一見那些人直奔騰龍閣而來，早就忘記夢中不快，高興得手舞足蹈，眼睛眯成月牙形，冒出很多小星星，財迷極了。

  人頭攢動，轟轟烈烈，很快就來到了騰龍閣下。

  李離可沒來，因為他要是來的話，這事怎麼看都很蹊蹺，反而容易誤事。既然禍是張冠李戴闖的，禮當然得他倆帶頭送。

  李戴非常對得起他的名字，青紗小帽從不離頭，就連吃飯、睡覺、洗澡都不例外。

  一見顏如玉一行人都在閣前大門外站著呢，李戴趕緊跑步上前，離著幾十丈遠就開始喊了起來。

  「恭喜各位財神爺！恭喜！恭喜！你們中了大獎了！富貴之人必有鴻運，果然不假！小的給你們報喜了！」

  李戴的手裡拿著一個銅鑼，說完之後就開始用銅錘敲打起來，就像馬上要耍猴一樣。

  張冠手裡拿著一對銅撥，一見李戴開始了，他也對敲起來。

  於是乎，嗆啷啷的刺耳聲連綿不絕。

  後面那些打鼓的也來了精神，把牛皮大鼓擂得震天響，就像要發動進攻一樣。

  這刺耳的聲響讓顏如玉情不自禁地捂住了雙耳，否則根本就扛不住。

  祝親愛的讀者朋友們2024年萬事如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