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章 東拼西湊
王頭似心有不甘，語氣中略帶哀求地道：「我說夥計，這珠花能不能再便宜點？我……我這手頭實在是不方便！」
王頭說這話時，明顯有些底氣不足，滿臉通紅，額頭甚至都冒出細汗來。
頭戴青紗小帽的那個夥計急忙答道：「我的官爺啊，這珠花本來得賣一千兩一支，我這還是看在您官家的面子上，斗膽做主給您開出八百兩的價格，實在是不能再降了，否則我就得被掌柜責罰了！」
夥計邊說邊賠禮，點頭哈腰，其貌甚恭。
王頭嘆了一口氣，戀戀不捨地放下那支珠花，眼神里充滿了失望。
就在這時，他後面一個官差突然走到前面，拿起那支珠花仔細看了看。
「頭！不對啊！這支珠花不就是剛才我們碰到的那幾個女子們剛買的嗎？我知道你要來李家老店買首飾，就隨口問了一句，她們可是花五百兩買的，根本就不是什麼八百兩！至於夥計說的什麼一千兩更是鬼扯！」
王頭一聽，眼眉倒立，怒睜圓目，吼道：「什麼？！還有這事！！他娘的，賺黑心錢居然賺到老子頭上了，真是可惡！你當我們巡城兵馬司的人是好欺負的嗎？！
「夥計！可有此事？！今天你若不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小心我砸了你的店！你們可真敢黑人，連官家的人都敢吃，真是長了熊心豹子膽，活膩歪了！
「都說奴大欺主，店大欺客，你們就是這麼做生意的嗎？就算李家家主在這裡也要給我們幾分薄面，你竟敢幹出如此蠅營狗苟之事，真是可惡！哇呀呀……」
王頭這麼一發火，他後面的差官們也不幹了，各個怒目相向，咬牙切齒，恨不得把那夥計撕碎一樣。
那夥計嚇得面如土色，渾身篩糠，抖衣而顫，說話都不利落了：「官爺！誤會！這全都是誤會！您聽我解釋！」
王頭一把薅住夥計前襟：「你先不用解釋，就告訴我剛才是不是五百兩賣的就行！」
夥計瑟瑟發抖，忙道：「是倒是是，可……可這裡面是有原因的……」
「去你媽的原因吧！你他娘的就是欠揍！竟然敢敗老子的興致，真是該打！」
那王頭說完，掄起巴掌，照著夥計的臉就下了手，只聽「啪」的一聲脆響，夥計的臉上立馬出來五個手指印。
「爺！莫要再動手！您請聽我解釋！千萬別再動手了！……」
夥計明顯被打怕了，苦苦哀求。
店內豢養的那十幾個打手一見王頭動手打了人，立馬圍過來說好話，就像拜年一樣，就差跪下來了。
另一個胖夥計也連忙過來拉開那頭戴青紗小帽的夥計，埋怨道：「王頭乘興而來，你怎麼能讓他敗興而歸呢？李掌柜平時是怎麼告誡我們的？
「你呀，平時挺機靈的，今天怎麼就像得了失心瘋一樣，犯了這麼多錯誤？哎，讓你平時少去怡紅院，你就是不聽！看！看！看！你今天萎靡不振，連連失誤，這都是報應啊！」
胖夥計把那個倒霉的傢伙推到一邊，連連賠笑，之後道：「官爺，這小子的確該打，誰讓他不開眼了得罪您了呢？不過，今天這事還真不全怪他，事情是這樣的……」
於是胖夥計就把剛才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王頭聽罷，怒氣漸消，上下左右打量了顏如玉這邊人很多眼，倒也沒說什麼。
「既然是誤會，那我也就不追究了！你就說這珠花到底多少錢賣我就行了！我們雖是官家的人，可也不想仗勢欺人！可你們要真敢胡來，那就休怪某家無禮了！」
王頭看著剛才挨打的夥計，又朝他揮舞了一下拳頭。
胖夥計一臉的緊張，連忙開口道：「都是小的們的錯，惹怒了大爺您！這樣吧，這支珠花就合您四百五十兩吧！不！為了彌補您的心情，我們認賠，就按四百兩給您，您看如何？」
「四百兩？！此話當真？！這可比最初的報價便宜一半啊！」王頭眼睛裡再次放出異彩，高興得差點手舞足蹈起來。
「當真！當真！沒有巡城兵馬司的人罩著李家老店，我們哪能安享太平呢？王頭喜得貴子，能想著到咱家來買東西，讓我們沾沾您的福氣，那是您看得起咱們，我們給您點折扣也是應該的！」
胖夥計無比世故地打著圓場，隨後沖那挨打的夥計道：「還不快把珠花給官爺包起來，難道還想討打不成？！」
頭戴青紗小帽的夥計一咧嘴，連忙答應，飛快地取出精美飾盒，把王頭挑選的那支珠花小心翼翼地放在裡面，之後又在外面包裹好綢緞，弄得漂漂亮亮，顯得精美大氣。
王頭長出了一口氣，心滿意足的樣子，喜笑顏開，開始掏銀子。
顯然他也是有備而來，不但拿出面額不等的銀票，還掏出十多塊散碎銀兩，加在一起足有二百多兩。
其他差官一看，都非常懂事地慷慨解囊，東拼西湊，還真湊足了四百之數。
王頭手捧禮盒，左看右看，愛不釋手，嘴巴都合不攏了。
「讓各位兄弟們破費了！下個月發餉，我在王記酒樓擺酒，好好招待大家！多謝！多謝！」王頭開口道。
「王記酒樓？哈哈，王頭豪氣，兄弟們可記下了，到時候咱們不醉不歸！」
「王記酒樓的麻辣兔子頭可是一絕，我早就惦記再吃一回了！哈哈，終於有機會再吃兔子頭了！」
「王頭講究！我們拭目以待！」
「……」
……
顏如玉看著王頭如願以償地買到了心儀之物，在為他高興的同時，也為自己擔憂起來！
她拿什麼給人家？！
現在就是把她賣了也不一定能湊出那麼多銀兩啊！
那個該死的夥計為什麼就不能好好報價呢？幹嘛非要伸出巴掌，讓她誤以為只是五兩！
不過，顏如玉再一想，這也不能全怪人傢伙計，這裡面的東西幾乎就沒有幾兩一件的，她誤會成五兩一個多少有點滑稽。
再說了，她們挑挑選選，在這裡耗了大半個時辰，人傢伙計懶得再理她們也是情有可原。
看來啥都是該著，就該著她今天破財，想躲都躲不過去。
事到如今，她就是不想認倒霉都不行了。
既然知道是自己領會錯了夥計五指山的意思，顏如玉也就不想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否則真把這事鬧大對誰都不好。
想到這裡，顏如玉心懷忐忑地說道：「那個，我說大兄弟，這幾件首飾你們既然報錯了價格，如果我們買了你們就更虧了，所以……所以咱們商量商量，我們……我們不買了行不行？」
那個頭戴青紗小帽的夥計一聽差點哭了：「奶奶！你可真是我的奶奶啊！你也看到了，我今天不但虧本賣出很多件，還挨打受罵，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你們剛才挑的那幾件已經被你們禍害成那樣了，我沒按一千兩一件賣給你們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如果你們還想著不買，那你們還不如一刀殺了我算了！
「我可真是流年不吉，霉運當頭啊！我今天咋就這麼倒霉！對了，還有這手鐲，你們到底想怎麼處理？
「今天巡城兵馬司的官爺們也在場，大家給評評理吧，看是不是我們的毛病？如果是，我們寧可賠本也不能讓客人為難！大家說說吧！」
王頭沉思了一下，再次打量了一下顏如玉等人，開口道：「我們只是巡城，負責皇城安全，可不是府衙，平時不管你們這些做賣做賣的糾紛。
「不過我說句公道話，李家老店在理，並無過錯，而且一讓再讓，虧了很多，實在難得，的確當得上童叟無欺的稱號。
「哦，對了，那位小哥，剛才是王某失禮了，也沒問個明白就動了手，實在是抱歉則個！」
王頭說完，對剛才挨打的夥計彎腰抱拳，表示歉意。
事情都到了這個份上，顏如玉更是無話可說，只能自認倒霉。
看來她還是坐井觀天，眼界太狹小了，不知道皇城裡的東西根本就不是她這樣的人可以消費得起的。
「倪霧！祖典！拿銀子吧！我……我帶的錢不夠！」顏如玉這時候都快哭了。
倪霧和魔琴老祖神情淡定，不慌不忙，很配合地開始翻找銀兩，可惜連五十兩都湊不出來。
顏如玉的臉通紅，看向水妙蘭和白雪，非常不好意思地說道：「那個，兩位妹妹，今天……哎，姐姐我實在的丟人得很，竟然惹了這麼大的禍！所以……所以……」
「姐姐莫要自責，有事咱一起扛著就是！」
水妙蘭和白雪眼看著顏如玉忐忑不安，怎麼可能袖手旁觀呢？於是也紛紛翻找口袋。
可惜，這兩個人也翻不出多少錢，連二十兩都湊不到。
水妙蘭懷裡本來有張五百兩的銀票，可她現在已經知道這東西在四國境內就是廢紙一張，根本換不出銀子，所以也就沒往出拿。
倪霧和魔琴老祖的表情非常古怪，似笑非笑，完全就是一副看客的嘴臉，沒把顏如玉氣死。
自己最倚仗的兩大靠山今天怎麼就這麼不靠譜呢？不但不幫她說話，也不幫她解決這燃眉之急，難道純心想看她出醜不成？
這麼一想，顏如玉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開始對著蕭飛逸幾人吼道：「你們還是我認的弟弟嗎？都火上房了，還呆頭鵝一樣地傻看著幹啥？還不幫姐一把！一群白眼狼！難怪蘭妹妹不得意你們！」
見顏如玉突然對蕭飛逸幾人進行申斥，倪霧和魔琴老祖差點沒笑出聲！
這個顏如玉啊，也太可愛點了吧！
那幾個人，他倆都不敢隨意招惹，現在可倒好，顏如玉一開口就沒把他們當外人，又開始行使起姐姐的生殺大權了。
如果不是這個性格，她也不能把這兩個魔頭治得服服帖帖。現在好了，輪到蕭飛逸他們享受這待遇了。
在場所有人都像看熱鬧一樣地看向蕭飛逸等人，可卻見他們各個面帶微笑，不慌不忙，就差做出拈花玉指的姿勢了。
真的，如果給他們一個淨瓶，他們現在都能扮演菩薩了。
水妙蘭不像顏如玉那樣潑辣，隨便指使蕭飛逸他們，但白雪不一樣，她可是單純得很，沒那麼多顧慮。
「大哥，我瞧你和二哥他們怎麼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呢？你們是不是就是故意的？你們是不是就想看著我們出糗的樣子？」
「顏姐多好啊，對咱們照顧有加，你們就是這樣回報她的嗎？是不是有點忘恩負義啊！你們還是我認識的哥嗎？怎麼感覺你們各個都奇奇怪怪的呢？」
白雪有啥說啥，心無城府，毫無顧忌。
蕭飛逸神秘一笑，來到櫃檯前，把那支碎成幾塊的玉鐲拼接在一起，之後開口道：「天衣無縫！破鏡重圓！好！很好！真的很好！夥計，把它給我包起來，也要像剛才那樣才行，畢竟它可值一千五百兩呢！」
顏如玉愣了一下，開口道：「都碎成那樣了，你還拿它作甚？」
蕭飛逸微微一笑道：「顏姐，這您就不懂了！剛才那小哥說得沒錯，黃金有價玉無價！所以這玉鐲他要一千五百兩的確沒多要！要是按我的眼光，這玉鐲最低也得一萬五千兩！所以，我不能不拿回去！」
「一萬五千兩？我說大兄弟，你是不是也被他們嚇傻了？！你還嫌事情不夠大怎麼著？！你這是要聯合外人坑姐啊！」顏如玉神情更加激動地說。
蕭飛逸笑而不語，一副高深莫測的神情。
頭戴青紗小帽的夥計一聽蕭飛逸要把這碎鐲子包裝好帶走，心花怒放，連忙照做，取出精美的首飾盒，把玉鐲子小心翼翼地放在裡面，之後外面也包上了精美的綢緞。
「這位客官，給您，您請拿好！」
蕭飛逸也不多言，伸手接過，之後揣在懷裡。
「兄弟們，掏錢！把咱們不到三百兩的銀子都拿出來吧！」
聽大哥發話了，大家紛紛開始行動起來，把全身上下掏個遍，連銅板都沒落下。
荀五更是誇張，把兩隻靴子也脫了，從裡面掏出一些銀葉子，放在櫃檯上。
「那個，大家別嫌棄它有味啊，再怎麼說它也是銀子對不？嘿嘿，我以前要過飯，總怕挨餓，所以習慣在鞋裡藏錢，讓大家見笑了！」
荀五說完，還抱拳為禮，向四周做了個羅圈揖，滑稽得很。
吳命刀也像很尷尬，從衣服上拽下了幾個金紐扣，之後說道：「要不是龍珠喜歡把那夜明珠給兒子玩，我就把它帶身上了！現在可倒好，成了窮光蛋了！嘿嘿，我希望很快就能轉運，天降橫財啊！要不然這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二哥，你說是不是？」
歐陽飛雨點了點頭，開口道：「誰說不是呢？我看大哥這段時間氣色紅亮，五官圓潤，有發橫財的徵兆，所以跟著大哥准錯不了！」
冷凡也笑嘻嘻，根本就沒有因為大家沒錢而擔憂，反而把自己的摺扇拿了出來。
「我這把摺扇也值些錢，今天就湊個數抵帳吧，合一千兩太多，合一百兩又太少，要不就按……五十兩算吧！哈哈……」
白雪蒙了，對冷凡道：「冷大哥，你這算的是什麼帳啊？！怎麼還特意往少了說！你那摺扇不是重新打造的嗎？光是那些玉骨就價值不菲了吧？」
冷凡搖頭晃腦道：「都是身外之物，不值一提！」
幾兄弟這波操作，可是看傻了很多人。
不過，就算大家如此東拼西湊，可湊出來的銀兩頂多也就四百多兩，如果再把冷凡的扇子算上，夥計給出的估價也只有五百兩，整整還差著兩千五百兩。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