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1章 勵精圖治

  豐都風波能這麼快平息，和楚皇昭告沒到來之前倪霧做的另一件事也有關。

  在秦嵐率人控制朱府時，倪霧卻讓謝敖集合了差不多所有府丁，通告豐都眾人，一起去暗黑森林給親人收屍！

  豐都這裡的人還是非常講究人死後入土為安的，不把親人埋葬可是大忌，有一說法是這樣會導致子孫後世得不到祖宗庇護。

  這裡發生的事想瞞一定瞞不住，既然如此，倪霧做主，乾脆大大方方公開就得了。

  在楚皇昭告沒來之前倪霧就已經把朝堂處理結果猜個八九不離十了，知道他們一定是和稀泥的。

  後來的事實也的確驗證了他的想法沒錯。

  倪霧之所以敢這麼做，那是因為暗黑森林裡不止有被獵殺的百姓，還有惡魔島和黑騎軍的人。

  現場打鬥之慘烈，遺留的戰馬和兵器之多，任誰看了都能猜到這裡一定發生了慘烈的激戰。

  所以，就算倪霧不特意編造謊言來掩蓋事實真相，也一定會有人腦補出很好的理由自我安慰以及平撫他人。

  還真被倪霧猜對了！

  受害者家屬，尤其月隱巷馬記車馬行的人，在小六子馬武的帶領下，雖然悲痛欲絕，非但沒有鬧事，反而對其他人進行了安撫。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就連朱六太爺和七大金剛都折在這裡，淳樸善良的人們也無從怨起。

  黑騎軍也死了二百多，這可不是造假能造出來的。

  關鍵惡魔島的人也死了二百多，而且眾人還在一山崖下發現了惡魔島的大船。

  惡魔島來時三百多人，乘坐了三艘大船，可離開時只有四十幾人，能弄走一艘已經不錯了，所以剩下的兩艘全都留在原地。

  惡魔島的船可是有特殊旗幟和標識的，常年生活在海邊的人怎能不認識呢？

  所以很多人都猜想，海盜搶劫後準備從這裡把人運走卻遭遇了黑騎軍，所以雙方經過了慘烈的廝殺，才死了那麼多人。

  至於朱六太爺和七金剛也死在這裡也容易解釋，因為惡魔島首選的目標一定的他們，畢竟他們才最有錢。

  死了那麼多黑騎軍外加朱六太爺等人，普通民眾的心裡其實挺慰藉的。

  和這些大人物比起來，賤民的命根本就不值錢，所以看見有這麼多權貴陪葬，心裡莫名舒服不少。

  倪霧領著大家來這裡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收拾戰略物資！

  黑騎軍的鎧甲一套得上百兩銀子，那可是錢，如果被別人搜刮去，那他不白忙活了嗎？

  除了鎧甲，還有兵器、戰馬，這些可都是寶貝，細算起來能值很多錢。

  況且兩艘大船也造價不菲，很是難得，對以後海上運輸有很大幫助，所以這兩艘船必須得笑納，否則就太不給惡魔島面子了。

  這場大戰下來，倪霧當然就是最大的贏家，把這裡的一切能拿走的都拿走，只是沒說成戰利品而已。

  雖然明面上不能那麼說，但並不妨礙他把這些東西收回去，誰讓他出力最多呢？

  三大車馬行的很多車馬也在暗黑森林裡，倪霧對這些可沒存一點貪念，準備登記造冊後返還給死者的家屬。

  暗黑森林裡遺留了二百多匹戰馬，大多完好無損，可也有一些受傷嚴重，甚至馬腿都被砍斷了。

  不管什麼樣的馬，倪霧照單全收，甚至連死去的戰馬都沒放過。

  戰馬一旦折了腿，只能迎來被殺的命運，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趁著它還有膘之時宰殺掉至少還能多弄出點馬肉來，否則幾個月後瘦得只剩骨頭就虧大了。

  洞口那匹蒼狼撞死的馬被火燒得局部都有些糊了，倪霧照樣命人拉了回來。

  一想起倪玲家裡的悽慘，倪霧現在是一點吃的都不想浪費。

  已經死的，外加重傷後不得不宰殺的，加在一起足足有三四十匹馬，每匹馬都體壯膘肥，差不多都有四五百斤重，加在一起可就是將近兩萬斤的馬肉，如果爛在暗黑森林裡實在太可惜。

  就這樣，倪霧把暗黑森林裡但凡能搜刮出來的好東西一樣沒落，全都運了出來，光是碎銀和銀票就能有幾千兩，發了大財。

  死馬拉出後，謝府找來十多個屠夫，將馬皮去掉，馬肉分割，連腸子都清洗乾淨，分給死難者家屬很多，之後把剩下的又全部分給貧民區的人。

  如此一來，吃馬肉歡慶的氣氛沖淡了籠罩在豐都上空的愁雲，讓本來餓著肚子的人們仿佛滿血復活過來，紛紛主動到出事者家裡幫忙，以求換回一下頓美味大餐。

  暗黑森林裡沒有人認領的屍體也都在倪霧的號召下被大家埋在地下。

  雖然倪霧知道死的都是惡魔，可是他還是要這樣做的，因為只有敬畏死亡，活著的人才能更加遵紀守法，才能更加懂得珍惜生活。

  更何況在人們眼中，黑騎軍也是為了保家衛國才死在這裡，把他們埋了也理所應當，體現了善良人們樸素的情懷。

  再說了，這些人都是被倪霧坑死的，他不埋也於心不忍不是？

  暗黑森林裡的事情最後隨著楚皇昭告的到來徹底平息了，只是偶爾會有人提起，可夾雜得更多的卻是馬肉真香的話語。

  三大車行難以為繼，都被山雨堂收了過來，活著的人不但有活干，得到的報酬還更高，也算是因禍得福。

  倪霧更是和秦嵐商議，乾脆讓楚皇把碧落黃泉這塊區域直接化為封地就得了，這樣他們就可以干自己想幹的事了。

  事情很快就有了回復，楚皇准了！

  秦嵐這次處理複雜極端事件有功，只要一塊封地而已，不是什麼大事。

  南楚皇子、公主不是誰都有封地的，但只要給了封地，那麼這個地方的賦稅就全歸封主個人所有，不再進入國庫。

  另外，皇子、公主對分封地具有絕對的管轄權，朝廷不會過多干涉，除非發生了天怒人怨的事情。

  但是一般分封地都不會太大，否則容易造成諸王割據的局面。

  南楚會有這樣的制度，和延續了一些秦朝賦稅制度有關，之後不斷發展，就把封地變成了皇子、公主的試煉場。

  秦嵐得到了這塊封地後，第一件事就是宣布免稅三年！

  苛政猛於虎可不是一句空話！

  孔子過泰山之側，有婦人哭於墓者而哀。夫子式而聽之。使子路問之曰:「子之哭也，壹似重有憂者。」而曰:「然!昔者吾舅死於虎，吾夫又死焉，今吾子又死焉!」夫子曰:「何為不去也？」曰:「無苛政。」夫子曰:「小子識之，苛政猛於虎也。」

  「捕蛇者說」里更是描繪了捕蛇者的心情。

  「吾恂恂而起，視其缶，而吾蛇尚存，則弛然而臥。謹食之，時而獻焉。退而甘食其土之有，以盡吾齒。蓋一歲之犯死者二焉，其餘則熙熙而樂，豈若吾鄉鄰之旦旦有是哉。今雖死乎此，比吾鄉鄰之死則已後矣，又安敢毒耶？」

  由此可見，沉重的賦稅就像吸食鮮血和骨髓，讓苦難像一座大山壓在勞苦人們的頭頂。

  若非如此，朱六太爺府里也就搜不出那麼多金銀珠寶了。

  秦嵐此舉，震動碧落黃泉，人們奔走相告，就像迎來了千禧年一樣。

  不過，免稅也是有條件的，那就是無論男女，十六歲到五十歲的都得服兵役！

  如果這樣的一紙條文放在以前，就算不逼得人人造反也差不多，可這項看似非常嚴苛的政令卻很快就實施了下去，因為這個條文的解釋對普通老百姓來講簡直就是利是。

  這裡人人服兵役不假，可卻和南楚其他地方不一樣，每人每年只需累計服三個月即可！

  只要滿足這個條件，家家免稅，士農工商，無一例外！

  縱觀整個四國歷史，何曾有過這樣的政令，一時間民眾熱情高漲，紛紛要求加入，一度導致人滿為患，只能排隊服役。

  秦嵐出的免稅和服兵役政令是倪霧的建議。

  碧落黃泉這個地方之所以盜匪橫行不太平，歸根到底都是窮給逼的，如果家家有餘糧，戶戶有存錢，誰會鋌而走險去做賊？

  倪玲爸爸的遭遇讓倪霧印象深刻，那時他山窮水盡，如果有把子力氣的話，真的就加入打砸搶隊伍里去了。

  免稅和服兵役掛鉤是倪霧特意那麼做的，一是讓人們知道必須有付出才有回報，否則時間長了就變成升米恩斗米仇了。

  二是碧落黃泉這個地方沒有任何戰略要塞，也沒有任何軍隊駐紮，地理位置還極其特殊，如果真的發生什麼戰亂，一定首當其衝，難逃厄運。

  惡魔島的人這次能直接進入暗黑森林，下次也就能直接殺入豐都小鎮，所以倪霧總想把事情往前做一下。

  三是通過兵役考核，倪霧想篩選出一批有用的人為秦嵐所用。

  他早就通過秦嵐的敘述知道了南楚的境況，雖非四面楚歌，可也是強敵環伺，整日提心弔膽，否則秦嵐就不會被強行要求聯姻了。

  倪霧作為曾經的幽靈門門主，太知道人手的重要了，所以他把稅收和兵役捆綁在一起就一舉雙得，既能讓這裡的百姓迅速擺脫貧窮，還能讓一群精英來到秦嵐帳下。

  不過，倪霧還是有失算的地方！

  原來在公告裡，服兵役還給發餉！

  倪霧最初覺得大家都很忙，如果是被迫前來服役的話，有可能心有怨氣，出工不出力，反而適得其反，所以才想出發餉的招術，只是給的不多，每人每月一兩紋銀！

  由於沒有軍營，服役的人天天可以回家，白天到點點卯即可，而且還管飯。

  如此一來，整個碧落黃泉都炸開鍋了！這不就是天上掉餡餅嗎？別說還給錢了，就是光管飯也有無數的人想湧進來啊！

  如果碧落黃泉這片區域的人都來豐都的話，這裡都得擠爆了，所以倪霧不得不把整個區域劃分成幾塊，每個地方都派專人管理。

  好在嚴厲帶來的人都是秦信派出的得力幹將，干起事來雷厲風行，倒也得心應手。

  倪霧制定的訓練計劃和南楚任何一處軍營都不一樣。

  首先，他把參訓的男女老幼按其擅長的領域分成不同的組，儘量能讓進來的人干自己最擅長的事。

  例如鐵匠就專門負責打造盔甲和兵器。如果是木匠，那就負責各式建造，先把軍營搞出來。

  女子服兵役可不常見，好在這不是正規參軍，不用上戰場，所以剛開始時來的女子也不少。

  這些女子主要負責縫縫補補，燒火做飯，外加傷員救助等。

  別小瞧這些女子的加入，讓整個兵營充滿了莫名其妙的活力。

  另外，每個塊區都有一支特別小組，專門負責找茬挑毛病並解決問題，而且涉及的面極廣，不限於軍營內部。

  最初這些人實在不知道幹啥，倪霧便帶頭示範，走家竄戶，幫助孤寡老人劈柴擔水，幫助生病的主婦煎湯熬藥，把快要倒塌的籬笆牆進行修葺，把敗家的賭徒勸回家，給無餘糧的人家送點米……

  剛開始時，跟著倪霧的這支小組成員非常納悶，合著自己家裡的活不干，跑到外面獻殷勤來了，這不是吃飽了撐的嗎？

  可漸漸地，很多人驚奇地發現，他們這支有著特殊標誌的小隊最受大家歡迎，以至於後來他們所到之處，到處都是迎接他們的熱烈掌聲。

  大夥都有點蒙，不知道為何這簡單的操作竟能贏得大家那麼大的好感。

  就連秦嵐都好奇不已。

  她一直行走在積善的路上，可好像也沒有這麼大的反響，所以特意就此事問過倪霧。

  倪霧當時只說了兩個字：「口碑！」

  無論做什麼，只要能形成良好的口碑，那就是金字招牌！

  公道自在人心，倪霧怎麼能不懂這個呢？

  別看他自己以前靠的是鐵血手腕，可當他失敗後立刻就總結出一些很多人都忽略的東西。

  就像防民之口甚於防川一樣，很多東西堵不如疏，壓不如頂。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就是這個道理。

  倪霧既然想告別過去，有了這個機會當然想好好施展一下，尤其他幫的還是秦嵐，所以更是毫不保留。

  除了稅收和兵役掛鉤外，秦嵐在倪霧的建議下，對這裡的土地進行了嚴格的管理。

  整個碧落黃泉現在都歸秦嵐掌管，於是她命人把所有的土地分包給有需要的人耕種，每年只收一成租，和以前的收租有著天壤之別。

  朱六太爺以前收租是按兩種方式，第一種方案是每畝一石二，第二種方案是每畝七成。

  無論哪種方案，那些租地的農戶一年到頭根本就沒啥餘糧余錢，趕到年成不好就得餓死。

  秦嵐頒布的收租方式簡直就是聞所未聞，讓每個農戶都歡天喜地。

  土地經過嚴格測量後，按每人一畝三分進行分配，避免有人沒有土地耕種餓肚子。

  朱六太爺表面上留下二百萬兩白銀，可實際上遠不止這些，因為豐都里很多房產和生意也是他的，只是現在都是秦嵐的了。

  也正是有朱六太爺辛苦多年打下了雄厚的底子，讓秦嵐至少在花錢上沒有後顧之憂。

  還有一點重要措施，那就是倪霧和秦嵐最初對商業發展的設想。

  山雨堂想要發展，光靠賺窮人的錢可不行，一定得想辦法把富人也帶動起來才行。

  於是，在謝隱大師的帶動下，又有很多有錢的家族把錢投入到山雨堂。

  現在大家都知道山雨堂是三公主帶頭創辦的，那還不往死里巴結？

  朱六太爺莫名其妙地倒下了，山雨堂一夜之間站起來了，還名震四方，誰不想給自己留條後路？

  所以當謝隱大師再次打出「有錢一起賺」的口號時，雲集響應，爭著送錢，都快把謝隱大師看傻了！

  啥時候掙錢這麼容易了？每天都有數以萬兩的白銀進入庫房，很多房間都堆滿了，簡直不敢想像。

  涉及到錢，以秦嵐為首的眾人可不敢有絲毫大意，把雙方共進退的條款再次梳理，增加很多細節，之後讓出資最多的幾大家都派出帳房先生，一起負責管理帳務，一定要做到公開透明。

  那些人送錢進來本就是想求個平安的，可沒想著掙錢，可最後才發現，三公主秦嵐和任何皇親國戚都不一樣，能真正做到一視同仁，按章辦事，絕不徇私。

  如此一來，綁在同一戰車上的富貴們也開始打破很多商業壁壘，大開方便之門，積極互通有無，使得豐都乃至碧落黃泉仿佛在一夜之間火出天際。

  碧落黃泉這塊地方實施的這些政令得到的利好非常明顯，窮苦人們都有了飯吃，而且能有新衣，還讓各路神仙鬼怪八方雲集於此，一度抬高了物價，好在都被壓了下去。

  倪霧和秦嵐都知道，要發展必須得民心，有民眾，否則就是死水一潭。

  歷史上，劉備被曹操追殺還帶著百姓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試想，如果百姓都沒了，哪裡還有人員儲備？劉皇叔的威望還能在嗎？

  所以面對大量外來人口的到來，秦嵐再次頒布了一些政令，同樣免除一切苛捐雜稅，但外來之人必須遵紀守法，否則殺無赦！

  大量的物品開始密集往返於碧落黃泉和其他地方，最後使得倪霧乾脆把惡魔島的兩艘巨無霸改成商船，直接開赴各地調運物質，更加大大活躍了商業。

  這些局面一旦打開，秦嵐已經看見後面的繁華了，所以非常感慨，因為這就是她想要的結果。

  有一次她問倪霧，這是不是就是聖人期盼的藏富於民？

  倪霧的回答給她潑了一盆涼水！

  在倪霧看來，藏富於民不是不行，但是也得有度，否則國家都有可能會被架空，甚至亡國滅種時都不會有人出來援手，因為那時的人有可能眼中只有自己，而無他人，更沒國家……

  而伴隨著這裡的發展，形勢有可能會更加嚴峻，因為會有很多人惦記這塊肥肉，危險隨時可能來臨。

  所以，倪霧派出大量好手對服兵役的人員進行篩選甄別，儘量把最好的苗子留在軍營。

  當然，這裡有很多都是後話了。

  ……

  (本章完)